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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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點頭,趙依說是。 “既然是為看疾而來, 公子到外面等吧?!?/br> 馮其庸到外坐下,趙依把簸箕里的晾干的草藥撫平, 取出一個罐子裝下, 然后放到高處,又去摸了摸尤酌的脈象,見她呼吸平穩,腹中胎兒也沒什問題,才轉出外間給馮其庸看癥。 趙依進去內外間不過幾下的時辰,馮其庸想看簾子后的人,也窺看不見幾分光景,看緊閉著彎翹的睫毛,應當是個不錯的美人。 馮其庸有心打探幾句, 問道,“里面躺的是何人?” 問了話,他也不覺得逾矩,趙依在心下思忖,面前的這個外鄉男子,地位應當不低,聽聽他說話的語氣便知道了。 只有久居在高位的人,才會連打探問話的方式都不懂其中的門道。 郁肆與他大相徑庭,那廝雖然囂張狂傲,趙依卻不討厭。 拍拍脈枕,示意他把手伸上來放好,“我家侄兒?!?/br> 他沒再問了,既然是醫館郎中的侄兒,那必然就不會是郁肆的小通房。 “公子脈象平和,無甚大礙,不過是肝火過旺,郁結于心,我給你開些降火祛燥的方子,吃上幾貼就好了?!?/br> 這不是太醫院那些人的口氣嗎,馮其庸認為趙依沒說到點上,急急問道,“敢問郎中,我那方面是否出了一些問題?” 含糊其辭,趙依也懂。 她沾墨寫方子說道,“公子很好?!?/br> 馮其庸不信,降火祛燥的方子怎么可能治好他,他已經許久沒碰女子了,今日好不容易碰了,但釋放不出來,關鍵時刻還疲軟,這不是有病嗎。 “郎中莫要瞞我?!?/br> 趙依頓了頓筆,“公子若是不信,熬藥吃了,要是治不好,來尋我便是?!?/br> 馮其庸苦著一張臉,他就怕栗梁又要來尋他,一想到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動氣,那廂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像合善了,他說得出口這些拒絕的話。 合善啊合善,莫不是老天派來收他的。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我擔心......” 趙依聽著他欲言又止,也能明白,來他這個地方看私疾的男子大多數都跟他一個模樣,也能知道為什么外鄉人要到江南來了,只怕是在本地看醫的話,會授人于權柄,要是真的查出來不舉,那不是貽笑大方。 權貴都很要面子。 要說起來不要面子的,趙依想到郁肆的臉,或許...... “夜深了,醫館不留外客?!壁w依給她抓了幾包藥,遞給馮其庸,“一共二十兩?!?/br> 下逐客令了。 馮其庸沒接,但是掏銀子給錢了。 他在江南沒有住處,也不打算買宅子,就怕日后尋到了合善,被栗梁糾纏上。 “藥能否放在這里,我居無定所,懇請郎中替我熬熬藥?!?/br> 馮其庸又拿出五十兩,是剛才的兩倍還要多出十兩。 趙依沒多想,以為是他不敢把藥拿回去,這也能理解,于是乎,她收下了銀子,“成?!?/br> 馮其庸睡客棧去了,挑了一家其貌不揚的客棧,離合善住的地方極遠,還用了個假名字報住。 郁肆買了很多吃的來,他不知道尤酌喜歡吃些什么,所以買了一堆,裝成滿滿一個食簍子,提進來沉甸甸的。 趙依見他進來,把門關上了。 “你買這么多?”這里姑且夠三個壯漢的飯量了,真是財大氣粗。 郁肆揉揉尤酌的臉,“她什么時候能醒?” 趙依估算著時辰,“差不多過會能醒?!?/br> 得了空,她才問起來,“你和尤壇誰先醒的?!庇羲翛]說話,過了一會子,“大概是我?!?/br> 趙依甚至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尤壇心浮氣躁,自然不愿意服輸。 他醒過來的時候,客棧里面靜悄悄的,先去尤酌住的房間里看看沒找到人,又在酒坊轉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這個小娘皮,郁肆尋人便問,好在大白天卷披風戴斗篷的沒幾個,她一身嫩綠還很出眾。 郁肆很快就追去了。 他在那頭找來找去,到了客棧里,發現她睡得正濃,連衣裳都不解,郁肆也沒打算做什么,見披風系著的帶子勒到她的脖子,怕她喘不過氣就這么去了,替她解開,才碰碰她鎖骨上的紅痕子,她立馬就醒了,像防賊一樣的放著他,這不是欠收拾還能是什么。 還沒開始收拾呢,想接手的人來了。 郁肆能不氣嗎,后來的一段波折,差點讓他心梗。 他當時叫郎中換藥,平時又故意塞的深,弄出來了,也不愿意退,還要再逗留一會,不過就是想要她有個身子,拴住她而已。 誰知道人逃了,之前的藥湯也生了效果。 貓兒,真是太棒了。 “也算是名正言順了,之后的事情,等我回來,酌兒醒了再說?!?/br> 趙依看著外面,“雨要來了,你在這里守著她,我去酒坊看看?!?/br> 郁肆點點頭,“我會看好她的?!壁w依拿了一把傘出門去。 尤壇沒來醫館,但愿人沒事兒,回酒坊了。 她才出去沒多久,大雨就來了,內間旁邊的門沒關,郁肆怕風吹進來,起身去掩門,再回來的時候,尤酌已經睜開眼睛,坐在榻上看著他。 他說怎么覺得她胖了一些,懷了身子怎么可能不胖, “醒了?”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餓了?我給你買了熱粥,吃一些?!?/br> 他給尤酌舀了一碗,在里面倒了不少糖,攪拌一下,給她遞過去。 尤酌醒了,神沒回好,還在發愣。 郁肆皺眉,放下粥,提起床塌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外面狂風暴雨,她穿的委實單薄,著涼就不好了,尤酌不接,郁肆也不喊,舀了一滿勺,挨到她的唇邊,誘哄著說道,“吃一些嘛?!?/br> 尤酌這才聞到了粥的香味,她先巡了郁肆的眉眼,看了一遭,還是那副風光霽月的模樣,不過眉目間微微皺著,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確認他沒被人掉包,尤酌才張嘴吃下他喂過來的粥。 荷葉絲瓜粥,清香軟糯。 她餓了,吃下第一口,張口等著第二勺。 郁肆慢慢喂著她,尤酌咽下的時候,張嘴,他剛好舀了一勺,一切都顯得剛剛好。 屋外的暴雨,噼里啪啦砸在院子里,屋內的粥還在冒著熱氣。 吃完了粥,他把桌子挪過來,讓她能夠看見滿目的食物,“你要吃什么?” 有梅花烙餅,有軟糯糯的軟羹,還有湯面,湯圓、餛燉、各種各樣的吃食,尤酌看一眼,搖搖頭,是他提要求說,“我想吃,你那日買來的糖葫蘆?!?/br> 糖葫蘆外面裹的糖汁兒雖然有些化了,但是咬碎了山楂,合著糖汁兒,又酸又甜又爽口。 她逛了幾圈都沒有找到有人賣的。 郁肆愣了愣,之前咬了尤酌,那串糖葫蘆是他親手做的,如今又要,他去哪里搞。 他當然不能說,那串糖葫蘆是他做的。 “糖葫蘆好吃嗎?” 尤酌難能可貴點點頭,嬌滴滴說,“好吃?!彼砬樾殊?,那雙眼睛卻絲毫不含糊,就這么看著他,郁肆還是頭次抵不住她的目光。 酌酌還真是灼灼。 他啞然失語,清咳一聲,沒看她,但是那雙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 “糖葫蘆賣完了?!?/br> 他不是沒講過謊話,尤其是在尤酌面前,哪次不是信手拈來,穩打穩算,將她算進去,說是耍得團團轉也不為過,但這一次他說了一句話,居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郁肆暗覺得好笑。 他揉著尤酌腦袋的手,不知道是在給她順毛還是在順自己的心意,總之想要揭過去這個茬就對了。 尤酌很失落,怎么就賣完了呢。 她不死心追著問,“你在哪里買的,哪條街?哪條巷?是什么樣的人在賣?” 貓兒自己要往里鉆,別怪他下套了,郁肆假意回想了自己在江南的住所,“胭脂巷,數過去的第五戶人家,是一個俊俏的兒郎在賣?!?/br> 胭脂巷,她確實沒去,那條街甚少有走街串巷的。 糖葫蘆往那條街去,難不成是因為巷里的姑娘都好這一口,所以只在那條巷子里賣糖葫蘆。 等等,假道士竟然也會夸人俊俏了。 她怎么聽怎么覺得奇怪,隧以又問了一句,“你確定嗎?” 郁肆反問她,“我何時騙過你?!?/br> 尤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他,他騙她的時候還少嗎,說真話的時候才少呢。 尤酌不吭聲了,有些東西心知肚明不需要多說。 郁肆還是郁肆,她還是她。 “姑姑去哪里了?”找了一圈,也沒見到趙依。 “姑姑回酒館了?!庇羲梁暗暮茈S意,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哪里不合適,嚇不嚇人之類的,就這么喊出來,聽起來就像是家里的長輩。 尤酌忍不住要嗆他幾句,“叫誰姑姑呢?!?/br> 郁肆看她要炸毛了,不打算和她爭辯,他非常記得有句話說的好,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小娘皮耍起橫來,他有的時候還真的招不住就對了。 “酌酌還要瞞我嗎?” “什么?!庇茸媚坎晦D睛,仿佛失憶了。 郁肆探開手,將手伸進被褥里,摸到她隆起的小腹上,“這個,你要怎么解釋?!?/br> 小娘皮有理有據,“在我的肚子里,當然是我的孩子?!闭f罷她推開郁肆的手,他的手太涼,摸進來有些涼嗖嗖的。 郁肆低嗯了一聲,看似順從,實際上,“沒有本公子,你能生?!?/br> 尤酌掀開被褥,捏著拳頭在他鼻尖比劃,“果然是你算計我!” 她就覺得奇怪,這個身子來的實在太奇怪了。 她背著姑姑和醫館里的藥童打聽過,日日喝避子湯,還能中招的概率壓根就不可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