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華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

    這跟她沒什么關系吧？

    就那么一丁點靈魂碎片,應該不會給本體帶來什么負面影響的吧？

    更何況,也未必是她的原因，畢竟魚皎皎在那個世界可是殺了不少人，論殺戮,比之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都不枉多讓，于魚皎皎而言,這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又不得不這么做。

    要知道，如美人魚、精靈、地精之類的物種都并非如大陸上的人類一樣是自然演化而來,里頭究竟有多少神明和惡魔的手筆這誰也說不清。這些超凡生物大多生下來就比一般人要強,不像人類天賦再卓絕也需要從零開始修煉。

    這在元素未消失時奠定了他們高不可攀的地位,可同樣也導致了元素消失時他們絕對是活得最慘烈的那一批。

    人類在失去超凡后，最多也就是淪為普通人，可超凡物種不一樣，他們失去了元素就連活下去都是個奢望。

    譬如精靈,他們自世界樹誕生，壽命悠久，天生地養，對許多術法信手拈來，天生就會，只吃果子之類的東西，一點都不沾葷腥，這在自然界無疑是不太合理的。

    但原本他們都是仗著元素之利，所以想怎么做都沒問題，可在元素開始消失時，他們無疑就成為了最先犧牲的種族。

    就跟人類歷史上消失的恐龍和如今的瀕危物種一般，他們對環境的要求太高，但如今的環境無法滿足他們時，便只有消亡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元素消退來得太快，讓他們根本無法適應這種變化，因此便只有死亡這一條路可走。但偏偏精靈族群并不流行火葬，死亡的精靈都會被他們安放在世界樹下，在曾經借助元素之利，他們是不怕尸體腐朽后產生的病毒的，但如今精靈大批死亡后，他們仍然不打算做出什么防范措施。

    其它超凡種族也都有各自的傳統，甚至還都抱有原本身為超凡生物的傲慢，對這些近在眼前的危機都視而不見。

    畢竟因為壽命的緣故，他們的統治者都太老了，思維也已經僵化，完全拒絕了魚皎皎的提議。

    而有些超凡種族就更讓人頭疼了，比如哥布林，一直都有食用死亡同類的傳統，不愛干凈，腦子還不好使，他們感染上瘟疫的幾率就更大了。

    對魚皎皎來說，在無法十全十美的前提下，自然便會選擇最快、也最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法。

    她清楚，有些事越拖越對人類不利，畢竟超凡生物的眼界普通人完全沒得比，在他們找不出出路時，哪怕是一直龜縮在森林里的精靈都會瘋狂，進行一些讓人膽寒的實驗。

    于是該如何做，自然一目了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這可能也跟她是純人類有關，要是換成山海界的魚皎皎，那絕對是不會這么做的，畢竟山海界里她雖然拜入了人類陣營，入了人道，可歸根結底還是個異類，所以很多時候當兩者沖突時，她也會盡力想出一個讓雙方利益都不受損的辦法。

    但現在她的根底卻非異族，對其他種族是有憐憫之心，沒考慮過趕盡殺絕，可更多的還是會站在人類立場上思考，當兩者沖突時，會做出的選擇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魚皎皎并不缺殺伐果斷的決心，空有善良也無法成為大勢力之主，但從內心上講，這件事無疑是讓她很痛苦的，畢竟再怎么粉飾，那么多生命都是因為她的決策而亡。

    棠華殺的人太多，是理解不了魚皎皎的想法的，擋自己路的、不識趣的、看不順眼的……通通殺了了事，免得一直在自己眼前晃看著煩，大多數修真者，也都是如此，且他們不僅會殺，連對方的靈魂都會一同滅殺掉，畢竟山海界不是沒出現過殺死的仇人憑著僅剩的殘魂重新修煉，最終報仇成功的例子。

    所以無論正邪，在面對擋了自己道的存在，都不會留手。

    相比之下，魚皎皎可以說得上很心慈手軟了，從來沒做過滅殺靈魂的事，殺人后還會幫忙超度，不過饒是殺人并非她的本意，她在山海界了創下的殺戮其實也不少，畢竟任何改革，都不可能不流血不流淚的，一味仁慈，只會讓人覺得對方不過如此。

    魚皎皎是個合格的首領，所以哪怕內心再痛苦，她也能理智的做出正確的抉擇。

    不過內心痛苦是必然的，有時候棠華甚至覺得，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后，沒準會自殺，畢竟她估計是接受不了自己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殺戮的。

    比如犧牲一小部分人，去救那一大部分人，在魚皎皎眼里這是最正確的抉擇，可同樣那一小部分人，難道就該死嗎？

    所以她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要知道，哪怕是修仙界，也是有心理病這一說的，所以當她殺的人多了，沒準心理就出問題了。

    在棠華看來，這又是何苦呢？

    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不好嗎？

    不過棠華也清楚，魚皎皎永遠也成不了這種人，就算她跟自己一樣出生在魔界，也會成長成跟她完全不同的模樣，對這個認知棠華倒是很清楚的，她不認同魚皎皎的想法，但她尊重她的選擇，只是對方現在臉上莫名生出的淚痣，讓棠華莫名覺得不安。

    畢竟那么一小塊靈魂碎片，還不是核心碎片，是不可能對本體造成一點影響的。

    魚皎皎這個人，看著皎如明月，實際上跟雪一樣，看著風光霽月，實際上心眼多著了，棠華懷疑自己可能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算計了一回，她摸著下巴想了想，也沒計較，反正影響不到她的計劃。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的反復驗證了好幾百遍，還拉著小十檢查了一遍，確認不是什么大事后，這才趕往了下一個世界。

    小十慢悠悠的跟在后頭，不自覺打了個飽嗝。

    可能是因為魚皎皎改換信仰的原因，小十發現針對魚皎皎的情緒它也能吃掉了，那些帶著甜味的正面情緒和辛辣味道的負面情緒讓它頭一回吃了個飽，畢竟幾乎全世界的人的情緒都被她所牽動，帶來的食物自然是很可觀的。

    小十下意識想，要不要告訴棠華這件事？

    但很快小十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棠華能允許自己寄生在她身上，卻排斥一切接近魚皎皎的生物，要是讓她知道了自己也能轉移到魚皎皎身上，還不得捏死它！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