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師問罪
殘廢的捷豹車在路面上橫行,這輛車太招搖了,掉下來的后車燈在路上摩擦出一串長長的火花,引得路人紛紛側目,讓人納悶兒這玩意兒竟然還能移動,簡直就是個奇跡。謝玥離開地下室之后瞬間恢復了能力,他們在下一個路口換了一輛普通的大眾,謝玥在自己家附近設置了很多備用通道,就像是他家里的武器庫一樣用以不備之需。 大眾車匯入車流中,現在是下班晚高峰,謝玥他們的車融入其中并沒有什么顯眼的,同樣都是走三米停一分鐘。三陰府根據車輛排查估計還要一段時間,但大路不能走,走小路最安全。 “你怎么樣?”謝玥問。 現在是在等紅路燈,謝玥抽空查看了一下趙曜的狀態。 趙曜的狀態很不好,鮮血順著他的眼眶流下來,擦了又擦,半個小時之后才止住血。趙曜的眼睛廢了,他眼前很模糊,甚至看不清臺階,強行使用妖元是要付出代價的,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恢復視力。 后脖頸第二節骨節處曾經有個傷口,很快就在妖元的幫助下自愈了,但痛感還留在那兒,針扎一樣疼。 趙曜沉默地點了點頭,他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痛感比過去要遲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為充沛的力量,好像在他身體里游走,他從未感覺到自己身體狀態這么好過。 四周是汽笛聲,堵車讓人煩躁,旁邊傳來了一個暴躁老司機的怒罵,趙曜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好像是暫時逃脫了牢籠可以透一口氣。 “我贏了?!壁w曜說。 謝玥因為他這樣的一句話有點發愣,半響才笑了下,說:“對,你贏了?!?/br> 趙曜某種程度上算是很幸運,他身體沒有崩潰,并沒有變成謝笙的樣子。他在最后一刻用符陣打開了一扇門,用完之后就全身脫力。 趙曜坐在副駕駛座上清理傷口,謝玥用余光能看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脫掉了灰色高領毛衣,赤著上身坐在副駕駛座,他的身體比以前強壯了一些,大概是身體在自我保護,謝玥見過,當他變成黃金瞳的時候,皮膚會變得堅硬,像是覆蓋了一層鎧甲。 他拉出副駕駛座上的鏡子,這個位置專門給女生補妝用的,而趙曜正在對著鏡子擦拭血跡。他露出自己的后背,上面布滿了疤痕,謝玥曾經觸碰過,當手掌覆蓋在上面的時候,能夠感覺到趙曜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在跳動,像活著一樣。 趙曜拿出濕紙巾擦拭背后的鮮血,他現在視力有問題,所有東西都只能看到一個大概,擦拭身體的動作顯得很笨拙。而謝玥能看到他每次擦拭時會露出來的肩胛骨,還有手臂帶動起來流暢的肌rou線條。 伏妖血的氣味鉆進謝玥的鼻子里,讓他有些煩躁,目光忍不住往趙曜身上飄。 “我幫你吧?!敝x玥突然說。 現在正在堵車,地圖上變成了深紅色,他們被困在車流里一動不動,像是兩個被困在孤島的旅人。 趙曜愣了一下,下一刻,手里的濕紙巾已經被謝玥拿走,謝玥在幫他擦拭他看不到的地方,背后一片酥酥麻麻的癢,謝玥像是故意的,擦的動作很輕,好像在撩撥他。 伏妖血給謝玥的手指造成了一定的腐蝕,右手指腹已經破皮,謝玥沒管這個。 以謝玥現在對趙曜的評估來看,趙曜就是危險本身,從沒出現過巫師和妖怪在同一個人身體里,趙曜做到了。他的一個動作很有可能真的把世界顛覆。但他看上去那么乖巧,靜悄悄坐在副駕駛座上,在謝玥面前暴露了自己脆弱的脖頸,好像完全不會害怕謝玥會對他做什么。 謝玥用濕紙巾給他擦傷口,他的后背被鮮血打濕了,鮮血曾經從他后頸的脊椎涌出來,現在只留下了一個刀疤一樣的痕跡,趙曜的愈合能力變得更強了,直接類推的話,他的破壞力也在上升,同時擁有妖怪和巫師的力量,謝玥現在懷疑如果他們有一天針鋒相對,謝玥到底能不能討到好處。 謝玥正在給他擦脖子,他抬起趙曜的下巴,好擦到他脖子上的血跡。趙曜的眼神乖巧,很難想象他會擁有那么大的能力。謝玥看著他神色很復雜,他對謝無悔有過埋怨,當年約好一起走,但謝無悔轉眼就上了天火臺。他想詢問你到底干什么了,這一系列的破事你到底知不知情?逐鹿之戰到底發生了什么? 隔了一千年又愛上了同一個人,搞不好這還是對方策劃的。 自從知道趙曜就是謝無悔之后,謝玥總覺得蒲瀟深度參與了這件事。 他腦子里有很多問題,但都沒有問出來,他捏著趙曜的下巴,讓他無處遁形,謝玥捏著趙曜的下巴很用力,好像是要逼問,問出來的話卻暴露了自己內心的柔軟,“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其他的一切謝玥都可以不知道,他只想知道,他為什么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模樣。 謝無悔,天之驕子,一輩子順風順水,打贏了逐鹿之戰,成立三陰府,讓謝家風光一千多年,一生中做過最出格的事就是愛上了妖。 現在呢?他變成了趙曜,年紀輕輕,身體里有另外一個妖怪的妖元,把自己一個好好的人變成了一個混種,每天都在瀕死的邊緣。 他吃飽了撐的嗎?把自己變成這樣? 滴滴滴滴——??! 后面爆發出一串刺耳的鳴笛,已經不堵車了,前面的車早就開走很久,只有謝玥和趙曜這輛車還僵持在原地,后面的司機很不滿,搖下車窗破口大罵:“不會開車別開??!” 謝玥像是沒有聽到后面的怒罵,他執著于一個答案。 趙曜小幅度搖了搖頭,可是謝玥捏緊了他的下巴,讓他很難做出什么舉動。他被迫抬起頭,可是他的視力那么模糊,他看不清謝玥的五官,只能看到謝玥冷峻的下巴線條。 壓迫感撲面而來,謝玥像是要跟他興師問罪。 謝玥捏緊他的下巴之后就沒了下文,趙曜眼眶里還有殘留的血跡,像是血淚一樣留在那兒,紅彤彤的一片,搞得好像自己在欺負他。 他知道趙曜是怎么受傷的,一邊瞞著他做了事,一邊又放心不下來救他。至今趙曜都沒給他一個解答,他猜不透是不想說還是沒想起來,手下的勁道很沒輕重,最后他的手覆蓋在趙曜的眼睛上,伏妖血對他的手造成了一定腐蝕,可他感覺不疼。 他在幫趙曜療傷。 · 謝玥下了擁擠的高架橋開往郊區,三個月前他們在這里給葉連召送行。 他們來到了上次躲雨的旅館。 老板娘好像認識他們兩個,大概是一個長發男人和一個高中生的搭配很令人印象深刻,今天有點不一樣,兩個人都狼狽萬分,尤其是那個高中生臉色蒼白,下巴和脖子還有點發紅,好像被人掐出的紅印。 “今天有兩間房?!崩习迥锵肫鹚麄兩洗蝸淼臅r候,因為暴雨天只剩下最后一間客房。 謝玥回:“要一間?!彼膽B度很強硬。 “哦~~~”老板娘發出一個大家都懂的奇妙尾音,職業習慣讓她馬上就猜到這兩個人是來干什么的。 “301號情//趣房?!崩习迥锝o了房卡,“樓梯口有自動販賣機?!?/br> 她的小旅館這么破舊,來的人都把這里當做是個炮//房,老板娘還想提醒他們注意安全,謝玥已經帶著趙曜走了。 走廊上的聲控燈壞了,還要手動打開,趙曜的視力正在慢慢恢復,他能感覺到光源,也能感覺到謝玥模糊的人影,對方正走在他身邊。謝玥看起來像是在賭氣,既不興師問罪也不跟他說話,這事兒很正常,畢竟當年毀約的是自己。 謝玥那個脾氣竟然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夠克制的了。 謝玥刷了房卡打開門,按了開關半天都沒有反應,這破舊的小旅館年久失修一排燈都壞了,謝玥說:“燈壞了,我找前臺換一間?!?/br> 對于謝玥來說,一個壞掉的燈泡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只是想出去透口氣,順便聯系下蒲瀟那個狐貍精。 他剛想轉身離開,門砰地一聲關上,咔嚓一聲門鎖自動落下。 他一挑眉,還未回頭就感覺到自己手腕一緊,接著就被一把推到門上,感覺唇上一熱,像是一股灼燒的熱流,趙曜按著他的肩膀就吻上來。謝玥一動不動,不迎合也不拒絕,低垂著眼看這個人類胡作非為。趙曜帶著一股少年特有的狠勁兒,仰著脖子咬著他的下唇,好像是要把他一把吞掉。 趙曜曾經隔著氧氣面罩說,我想對你做什么,我想吻你。 上次他只得到了謝玥一個落在額頭上的吻,然后差一點就失去了他。 趙曜喘著氣,他的額頭抵著謝玥的肩膀,他是謝無悔,也是趙曜,好像帶著雙倍的愛意在接吻。 謝玥的發型有些凌亂,一縷碎發掉下來,顯得他眼底的綠意很濃,“你先招惹我的?!?/br> 你先招惹我的。 每一輩子都是,當年在巫山,你還是謝家家主,你屁顛屁顛跑過來,以為我是個無名小妖,你說要保護我,讓我當你的式神,給我取了人的名,后頸落上你的標記,你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 你食言了。 這輩子在酒吧后巷,你是個混種,跑過來送了我一根圍巾和一個紅蘋果,你說你永遠不會忘記我。 你也食言了。 趙曜的心跳得很快,謝玥說的是真的,他說:“是我先招惹你的……” 趙曜大概還有很多話要說,謝玥懶得聽他到底要說什么,摟著趙曜的腰,反客為主把他壓在門板上,兩只手腕被迫抬起束縛在頭頂,一只手順著毛衣下擺摸上他的腰,謝玥的手掌是涼的,貼著他的腰一路摸索卻像是能點起火來。謝玥的吻更霸道些,將他困在門板上,像是獵豹牢牢按住獵物的后頸,冰涼的舌尖滑進來,勾著趙曜的發出一聲呻//吟。 破舊的門板很薄,隔音效果很差,他們甚至聽到了走廊上一對男女摟著的說笑聲。 趙曜咬了下唇,不敢發出聲音,可是謝玥在衣擺里的手不斷下滑,隔著衣料捏了他一把,逼他發出聲音,“唔……” “別……” 謝玥沒有聽他求饒,他氣瘋了。 ※※※※※※※※※※※※※※※※※※※※ 明天不在這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