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提問，沈笙再一度將目光轉投到了自己手中的文件上。

    那些紙張上統一印著同一份表格，被截然不同的字跡所填滿。那些或是端正規矩、或是有些洋洋灑灑的字體大概能看出他們主人各自的性格，尤其是將筆跡與右上角貼著的免冠證件照進行對比——得出的結論實在是非常有趣。

    沈笙的手指掠過其中一頁，黑色的字跡很有個性，橫沖直撞地、幾乎每一個字都超出了框。證件照上是一張略顯稚嫩、卻已經初步長成、輪廓分明的臉。照片里的黑發少年不屑地直視鏡頭，一臉似笑非笑的叛逆神情，仿佛正在膽大包天地挑釁著誰。

    ——明明年紀還小，就已經有了這種讓人驚心動魄的、帶著侵略性的美感與帥氣。

    沈笙將那一頁挑出來，神情嚴肅、充滿儀式感地將它放到自己先前已經挑出來的那一小疊里。直到將那薄薄的遺疊紙張擺放整齊，他才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眉眼間緩和下來。

    “小肖，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件事嗎？”沉默了一會兒，沈笙才輕聲道。

    電話那頭的肖樂似乎有些費解，半天都沒想起來他想說的是什么。沈笙并不在意他是否記得，也并不在意那時候的肖樂究竟有沒有將自己的話當真。

    畢竟，夢想本來就只是一個人的所有物。

    他只是認真而堅定地說道：“我現在，正要去完成那件事了?！?/br>
    在結束通話之后，經過了一整個漫長而又辛苦的白天，直到終于結束了今天的拍攝、好不容易才躺進了床上的肖樂，昏昏欲睡之間，仿佛被雷電劈中靈感迸發，這才突然回想起來白天沈笙所問他為何事。

    他當即就如同垂死的魚在岸上一蹦而起，抓住手機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打字。

    【群組（4人）】

    消消樂：那啥，咱公司最近是要出新人了嗎？

    愛吃雞的貓：你才知道？速度夠慢的

    不減肥10斤不改名：米姐你別怪他，他上周剛被捉去影視城，可憐孩子

    吳先森：肖樂你就不會看看群記錄？？咱之前都八卦過一輪了。這回不僅是要出新人，還是要出偶像團！偶像團你知道嗎？??？??？！

    不減肥10斤不改名：咱公司三年前招進來那堆練習生可總算是熬出頭了

    消消樂：我靠！真的是真的？！

    愛吃雞的貓：嗯，聽說還是你家那位笙哥帶的……不是吧？你真的現在才知道？

    消消樂：……我真的現在才知道。

    消消樂：我服了笙哥了，他今天才告訴我??！他還真的要去搞偶像團?。。?！

    不減肥10斤不改名：你這么激動干嘛？舍不得？不過他業務能力的確不錯，趙茹那種人都能被他拉起來，真夠牛逼的

    吳先森：我聽說你家笙哥為了這個機會還專門去找老總談話了，感覺這是咱公司未來的大項目之一了

    消消樂：……

    愛吃雞的貓：肖樂你一副失戀的樣子干嘛呢？交接的人不行？

    消消樂：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有一次我工作失誤差點被開除，就是笙哥保的我。那天晚上他帶我去吃燒烤談心，讓我不要把失敗放在心上，還鼓勵我要朝著自己夢想前進。我當時雖然挺感激他，但是又有點不屑。你們也知道我本來就只是沒找到好工作，才來這里做藝人助理，哪有什么夢想。他大概看出來了，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拿自己舉了個例子。

    愛吃雞的貓：啥？

    消消樂：他說人有時候不能太輕易小看自己，就算一個人過得再怎么渾渾噩噩，可他的心里仍然藏著火種。也許哪一天，那個火種就會被點燃。就比如說只是單純地看了場演唱會，卻忽然之間就找到了自己這一生最想做的事情。

    吳先森：……不愧是被老總接見的男人，文藝得老子都看不懂他在說什么。

    愛吃雞的貓：我倒是看懂了，你們笙哥，還是挺理想主義的哈

    不減肥10斤不改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笙哥丟下馬上就要進軍一線的趙茹不管去搞什么偶像團，只是因為這是他的理想？有趣，我還有點想泡他了。

    消消樂：……你還是算了。我認識笙哥兩年從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只有無限的工作加班工作加班。人家可是要干大事的男人。

    消消樂：我們笙哥說了，他進圈當經紀人，不是想捧出什么影后，也不是想打造什么歌神，人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打造一個紅遍全國上下、無人不知甚至成為一個潮流i的偶像團。

    不愧是和他共事幾年，肖樂對沈笙的評價非常精確：他的確是個加班狂魔。明明現在已經接近夜晚十點了，可沈笙卻依舊沒有回家，而是留在公司里。

    他所在的譽歌娛樂公司幾乎算得上是華國排名前三的娛樂公司，手下坐擁無數藝人。上到知名影帝實力派歌手，下到數不清的通告藝人，可以說熒幕上將近一半的熟面孔都是譽歌輸送出去的。

    手里拿著白天匆匆整理出來的幾份資料，沈笙站在一扇厚重的門前，靜靜地等待著。

    雖然門被緊緊關著，不泄露出任何聲音，門縫下透出的一絲光線卻暴露了里面仍然還有人的事實。沈笙十分欣賞能夠在下課之后還主動延長練習時間的人——畢竟在起點相同的情況下，想要脫穎而出，不努力是不行的。

    三年前到今天，譽歌陸陸續續簽了上百個練習生進來，作為預備役接受著公司內部的培訓。從一年前開始，公司新出了一個審查制度，每周固定時間上課訓練，月末集中審查，評分評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