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齡也不小了，怎么還跟個年輕人鬧脾氣似的?！?/br>
    陸懷柔望向她：“我年紀很大嗎？”

    “都快五十的人了，五十而知天命，你覺得自己還年輕？”

    “五十知天命...”陸懷柔攥了攥拳：“我不認命?！?/br>
    不管二十三十四十，他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所謂到了年齡該做的事。

    陸雪陵太了解自家弟弟，揉了揉他的腦袋：“行吧，既然不想服老，那你就永遠當jiejie的柔柔小可愛吧?！?/br>
    “對了?！标憫讶徂D頭問陸雪陵：“你幫我找找，有白頭發了嗎？”

    陸雪陵搓著陸懷柔那一頭蓬松質感的銀發：無語道：“滿頭白的，你讓我找個寂寞？”

    “顏色不一樣的！你老花眼啊?！?/br>
    “你這可真是為難你姐了?！标懷┝杲凶×艘活^扎進屋、準備去玩大貓的陸粥粥：“小粥粥，你眼神好，來幫你爺爺扯白頭發?！?/br>
    “哦，好！”

    陸粥粥跑過來，望了眼陸懷柔的發色，然后從書包里摸出了手工課小剪刀，“咯吱”“咯吱”準備上手。

    “你...你干什么！”

    “爺爺滿頭都是白頭發，我給你剪掉呀?！?/br>
    陸懷柔：......

    你懂不懂潮流！

    第26章 父母

    五六月, 是屬于母親和父親的兩個月，在父親節和母親節來臨的前夕，語文老師給同學們布置了兩個命題作文――

    《爸爸的愛》和《mama的愛》。

    課堂上, 語文老師聲情并茂地向同學們闡述：“父愛都是深沉的, 不表露的, 如山峰一般深沉；而母愛都是溫柔的，像水一樣包裹著你, 讓你感受到脈脈的溫情?！?/br>
    話還沒說完，立刻就有同學舉手道：“老師，不是這樣的！”

    語文老師笑著問：“張虎同學,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張虎站起來, 說道：“我媽一言不合就罵我，根本不像溫柔的水！我爸也不像沉默的大山，他只會在邊上說, 罵得好！”

    語文老師：......

    陸粥粥贊同地點點頭：“我爸跟個大馬猴似的, 上躥下跳, 一點也不像堅毅的大山，也不沉默, 只要我不打斷他，他可以叨叨一整天?！?/br>
    蔣清霖道：“我沒有爸爸，但是我覺得, 我mama的愛才是大山呢，她為了我和我哥哥, 一個人努力開店做生意。有時候工作太累，回家之后也很暴躁, 我和哥都不敢多說話?！?/br>
    寧融兒不滿他們的說法，脆聲說道：“你們的爸爸mama, 都不是最好的爸爸mama，最好的應該是像老師說的那樣。我爸媽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爸爸在外面當大老板，mama在家里照顧我，爸爸穩重如山，mama溫柔如水......”

    張虎打斷她：“你mama是辣椒水吧！”

    全班同學一陣哄笑。

    寧融兒氣得眼睛圓瞪：“你胡說什么！”

    “本來就是，那天你mama在辦公室罵人，全走廊的小朋友都聽見了！”

    眼看同學們討論著就要吵起來，語文老師連忙維持紀律，把小朋友的爭執壓了下去。

    “她mama就是辣椒水?！睆埢⑿÷晫﹃懼嘀嗪褪Y清霖說：“而且還是特辣的那種?！?/br>
    陸粥粥：“你少說兩句?！?/br>
    語文老師最后總結道：“所以呀，其實父母都是不一樣的，沒有固定的類型?？梢哉f，一百個小朋友就有一百種父母，但是老師要說的是，這些父母都有一個共同點?！?/br>
    小朋友們好奇地問：“是什么呀？”

    語文老師：“父母對你們的愛，是相同的?！?/br>
    張虎點頭：“我爸爸雖然揍我，但是也會偷偷給我買零食，還讓我不要聲張，不要告訴mama?！?/br>
    蔣清霖道：“我媽也是，她早出晚歸努力工作，也都是為了我和我哥生活得更好。而且她還說，要是我能考到年級第一，還帶我去看陸懷柔的演唱會?！?/br>
    陸粥粥側頭：“考年級第一就為了去看陸懷柔的演唱會？”

    “對呀?！?/br>
    “其實你可以樹立一個更遠大的目標?！?/br>
    “這個目標還不遠大嗎？”

    “這很容易實現啦，不用考到年級第一，也可以去看演唱會，只要...”

    “只要什么？”

    陸粥粥笑嘻嘻地，沒有再說下去了。

    只要跟我當好朋友就行啦！

    在同學們熱烈的討論中，語文老師敏銳注意到，有一個小朋友總是低著頭，默不作聲，也不和周圍的同學交流。

    語文老師點名問道：“朱盼娣同學，你想談談父母的愛嗎？”

    朱盼娣小臉蛋立刻紅了，站起來，哆哆嗦嗦地說：“我爸爸mama不是山也不是水，爸爸mama不愛我，他們只愛弟弟，爺爺奶奶也只喜歡弟弟，給弟弟買好多新衣服?！?/br>
    她一雙紅紅的眼睛望著語文老師，問道：“老師，為什么他們只喜歡弟弟，不喜歡我呢？”

    全班同學都噤聲了，齊刷刷地望向老師，希望她能解答困惑。

    語文老師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好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怎么回答才能夠不傷害小朋友的自尊心――

    “其實，爸爸mama也是愛你的，可能只是沒有表現出來?！?/br>
    朱盼娣期待地問：“真的嗎？”

    “是啊，有的父母，愛就是藏得很深，小朋友不容易感覺到?！闭Z文老師溫柔地說：“也有可能是因為弟弟還小，他們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照顧弟弟上面?！?/br>
    朱盼娣眼睛里面終于重新有了光，她用力點頭，說道：“老師，我明白了，我會理解父母的辛苦！不再胡思亂想了！”

    語文老師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下。

    在語文老師說話的過程中，陸粥粥明顯看到，她肩膀上的“小白鴿”，用雙翅捂住了眼睛。

    這說明，語文老師在說謊，她心里明明不是這樣想的。

    陸粥粥困惑了，語文老師為什么要說謊呢？

    晚上，陸粥粥把這件事講給了陸雪陵聽，不解地問：“姑奶奶，為什么語文老師要說謊呢?！?/br>
    陸雪陵一邊貼著面膜，一邊翻閱時尚雜志：“小丫頭都會讀心術啦，還知道語文老師在說謊?！?/br>
    陸粥粥嘟噥說：“我就是看得出來，她說假話呢，心里明明不是這樣想的?！?/br>
    陸雪陵道：“其實呢，老師說的是善意的謊言，目的是為了不讓小朋友受傷，這也可以理解呀?！?/br>
    “可即便是小朋友，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嘛?！标懼嘀嗔x正言辭地說：“誰都不能剝脫小朋友知道真相的權利！?！?/br>
    “你個小丫頭，你還跟我來勁兒了?！标懷┝曜鹕?，準備好好地跟她辯論一番：“你說，誰都不能剝脫小朋友知道真相的權利，那么，你有權利去剝奪她心中的那份美好嗎？”

    “唔...”

    陸粥粥終究還是說不過陸雪陵。

    是啊，朱盼娣聽完語文老師的話，眼神中洋溢著美好的光芒，誰有權利去剝奪那份美好呢？

    小丫頭還是有些不服氣：“所以，姑奶奶覺得，偶爾說謊也是可以的咯？”

    陸雪陵立刻糾正道：“善意的謊言，偶爾說一下，是可以的?！?/br>
    陸粥粥點了點頭。

    這時候，陸懷柔帶著棉手套，從廚房里盛出了熱氣騰騰芝士h飯，不爽地說：“開飯了?！?/br>
    一聽到“開飯了”三個字，兩位姑奶奶同時打了蔫兒：“又是你做的啊?！?/br>
    陸懷柔氣呼呼地說：“誰求你們吃了，不愛吃拉倒！”

    過去他照顧陸粥粥一個人就夠費事兒了，這會兒家里又住進來一位大姑奶奶，雙倍的折磨，他說什么了嘛！

    這倆位居然還一起還嫌棄他做的飯。

    這過的是什么日子！

    陸粥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芝士h飯嘗了嘗，眼睛放光：“哇，好好吃喲！”

    她的反應出乎陸懷柔的意料，他驚喜道：“真的？”

    “嗯！”陸粥粥真誠地點頭：“姑奶奶說，善意的謊言，可以讓生活更美好?！?/br>
    陸懷柔：.......

    他奪走了她手中的勺子：“陸粥粥，你知道善意的謊言還有一個前提嗎？”

    陸粥粥愣愣地搖頭，不知道。

    陸懷柔吼道：“前提就是不要說出來?。?！”

    *

    晚上，陸粥粥趴在陸懷柔的桌子前，抓耳撓腮地寫命題作文。

    好難，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兒就是寫作文了。

    她一會兒身子歪到左邊，一會兒又歪到右邊。

    陸懷柔坐在燈下，戴著眼鏡看書，見她磨皮擦癢的樣子，悠悠地說：“沒有文藝細胞，別勉強，硬寫是寫不出好作文的?！?/br>
    陸粥粥不滿：“哪有你這樣的爺爺，都不鼓勵小孩?！?/br>
    “以前我總是鼓勵我兒子將來當個科學家，他當成了嗎？”

    “他不行，不意味著我不行呀?！?/br>
    陸懷柔睨她一眼：“小朋友，等你做到的時候，再來跟我講這句話?！?/br>
    “好！臭懷柔！你就等著吧！我就算當不了科學家，也會成為宇航員，成為大作家，反正不會讓你看不起的！”

    陸懷柔眼睛里剛剛有點光，正要說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