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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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三嫂的一襲話,一番寬慰,都越加讓他想明白一件事情,他應當保護好三嫂和瑞盈。 柏遠收起了眼中的淚意,再未讓眼淚掉出來半分。 蘇錦抬眸看他時,他亦凝眸看向蘇錦,“三嫂,我會照顧好你和瑞盈的,一直等三哥回來。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蘇錦見他眸間尚有氤氳,淡淡開口,“阿遠,我信?!?/br> 柏遠微怔。 蘇錦繼續道,“同信你三哥一樣信你?!?/br> 柏遠咬緊牙關,先前分明都忍住的淚水,似是這一刻有些決堤,又不想蘇錦和瑞盈看見,轉身出了苑中去。 正好與豐巳呈撞見。 “四爺……”豐巳呈詫異。 柏遠沒有說話,徑直出了苑中。柏遠的性子沖動,又愛闖禍,豐巳呈怕他沖動出事,目光瞥向屋中的蘇錦,見蘇錦點頭,豐巳呈遂跟了上去。 屋頂上,長翼仰首垂眸。 老夫人過世了…… 長翼輕輕摘下面具,露出那張和柏炎生得近乎一樣的臉。 他是侯府的暗衛,從小訓練,到如今已諸事都不會流淚。 他一直跟在老夫人身旁,看老夫人在京中斡旋的諸多手段,也看老夫人為了府中的委曲求全,老夫人的心思慣來細致,此番,應是早就料到的,多事之秋,這個時候許老將軍又過世,許家難以太平……所以老夫人離京的時候,才會將平安令牌交托給夫人…… 長翼不會哭,但鼻尖微紅。 老夫人是一早就知曉,許是回不來了…… 三月下旬,涼意卻如寒冬臘月。 長翼闔眸。 …… 瑞盈哭累了,就在清然苑內屋的小榻上入睡了。 哭了一整日,眼睛腫得都快睜不開。 似是眼下,在蘇錦這處才安然入睡。 白巧抱了被子來,蘇錦輕手輕腳替她蓋上,白日里哭累了,眼下被子蓋在身上也沒有醒過來,蘇錦朝白巧吩咐道,照看好瑞盈。 白巧頷首。 蘇錦撩起簾櫳出了內屋,又從外閣間中出到苑中,透透氣。 昨日聽到老夫人過世消息,陶mama當場就傷心過度暈過去了,眼下白巧在屋中照看瑞盈,她不放心柏遠,先是讓豐巳呈跟著,晚些又讓青苗去了趟柏遠苑中,她今日一日未吃東西,腹中轆轆,玉琢去小廚房備吃食,眼下,便只有蘇錦一人。 其實一人也好,她亦需時間好好消化這兩日突如其來的事情。 許昭戰死沙場,母親拔劍自刎,柏炎在北關失蹤,朝陽郡的事情一定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這般簡單。 柏炎一定要北上斬殺哈納平胡一定有他背后的原因。 這京中,也一定有雙手在背后推波助瀾。 如今柏炎失蹤,反倒讓眼下的局面處于微妙的平衡,這雙手也不會正面打破這道平衡。 這雙手,會比她更著急確認柏炎的生死。 所以,也會頻繁來此處試探她。 所以,大凡來此處問起柏炎是否有消息的,一定都不是柏炎的人,而擔心柏炎生死的人,諸如葉浙和魏長君是絕對不會在她這里套話的。 蘇錦心中更加清明了幾分。 這往后幾日,平陽侯府應當都不會清凈,京中也會有諸多猜忌。 她應當尋一處暫避。 不知為何,她忽得想起了早前在容光寺遇見了安平。 蘇錦腳下微滯,容光寺是處暫避的好地方。 長翼一直在屋頂看她,見她忽然停住,眉頭皺了皺,以為她腹痛,當即躍身下了屋頂。 “夫人?!遍L翼上前。 蘇錦緩緩轉眸看向他,不知為何,眼中隱約有些濕潤。 苑中并無旁人,蘇錦喉間咽了咽,“長翼,摘下面具我看看?!?/br> 長翼微怔。 忽得,似是明白過來何意,遂緩緩伸手,摘下面具看她。 熟悉的臉映入眸間,蘇錦良久沒有移目。 長翼也未動彈。 許久之后,蘇錦微微垂眸,淡淡笑了笑,“多謝了,長翼?!?/br> 長翼脫口而出,“夫人,侯爺會平安的?!?/br> 蘇錦莞爾,“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想他了?!?/br> 長翼微微垂眸。 …… 過后的幾日,蘇錦帶了柏遠和瑞盈一道去了容光寺小住。 邱遮一連上門幾日,侍從都道夫人和四爺,大小姐還會回復,到第四日上頭,邱遮猜想蘇錦是特意避開了。 邱遮尋了隱蔽的場合到京中復命,拱手道,“陛下,夫人翌日便帶了家中去了容光寺小住,說是給老夫人做法事,眼下還未回府。若是此時追去容光寺打探,怕是會讓夫人心中起疑,日后更不方便問旁的事情?!?/br> 容鑒伏案撐手,垂眸淡聲,“朕倒是越發覺得她聰明,這個時候能攆到容光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定懷了旁的心思,她很好辨認?!?/br> 容鑒輕哂,“這個蘇錦,倒是越發讓朕有興趣了?!?/br> 邱遮抬眸看他,“那陛下,侯爺的下落還需在夫人跟前打聽嗎?” 容鑒擺手,“眼下打不打聽,已經不重要了,柏炎若在暗處,就將他從暗處逼出來?!?/br> 邱遮不解。 容鑒輕笑,“有人比朕急,他雖旁的大能耐沒有,小聰明多的是,讓他們柏家的人自己對付柏家的人,也不會留口舌?!?/br> 柏譽?邱遮猜到。 容鑒嗤了聲,“有的事朕不方便做,他方便,出了事也是他們柏家的事,當好戲看吧?!?/br> 邱遮斂聲。 …… 東湖別苑內,小廝上前,“侯爺,平陽侯夫人帶了四爺和大小姐去容光寺,還未回京?!?/br> 柏譽心頭有些急了。 去了這么久,是有意暫避,免得在京中生事端。 他越急,便越無的放矢。 這京中都在傳柏炎身死的消息,她竟也在容光寺耐得住。 這蘇錦究竟生了幅什么性子! 她耗得起,他卻耗不起。 柏譽眸間黯沉,他只能明日去容光寺探探究竟。 …… 翌日,蘇錦卻回京了。 羅曉在回南陽的路上折返回京了,幸虧提前送了信來府中,府中侍衛收到信息便將消息送來了容光寺,蘇錦當即便帶了柏遠和瑞盈回京。 眼下柏炎失蹤,此時同平陽侯府走得近,都會被猜忌。 更何況,羅曉是離京后又折返的。 這個風口浪尖上,羅曉絕對不能出現在平陽侯府,屆時平陽侯府和南陽王府都會有麻煩。 蘇錦在京郊十五里處的十里亭等羅曉。 約的晌午,還有一刻鐘。 空中忽得下起了暴雨,蘇錦攏了攏眉頭。 十里亭處路過的商旅很少,但暴雨一至,對面便有避雨的馬車駛來,停在十里亭前。 平陽侯府的侍衛在前,對方不敢直闖。 那侍從上前,拱手道,“我們是廬陽郡王府的侍從,正好路過,馬車有些漏雨,想在此處避雨,還請夫人融通?!?/br> 廬陽郡王府? 蘇錦兀得想起周穆清來。 周穆清早前同柳致遠和離,便同廬陽郡王世子走到了一處,且越發不怎么顧忌,就在京中頂著廬陽郡王世子外室的身份,高調行事,越發張揚。 蘇錦瞥目看向對面的馬車。 果真馬車中的人似是等的不耐煩了,撩起簾櫳來看。 映入眼簾的卻是亭中端坐的蘇錦。 丫鬟詫異,趕緊放下簾櫳,支吾道,“夫人,亭中是平陽侯夫人?!?/br> 周穆清正被這突如其來的暴雨弄得煩躁不已,衣服都濕了,前面就是十里亭,她說是借個地方避雨,其實就是想將人趕出去,她在馬車中,并未朝外看去,心中還在抱怨,怎么趕個人都花這么久,身側的丫鬟卻道是平陽侯夫人。 周穆清愣住,一時不知當拿出什么表情。 早前她是怕過蘇錦的。 眼下也怕。 但轉念一想,周穆清心中又忍不住冷笑,聽說柏炎都死在邊關了,一個空殼子的平陽侯夫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一想,周穆清心中的優越感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