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修是在吃早餐的時候收到妻子柳如絮的離婚協議書。

    他習慣了在公司吃早餐，看著助理拿過來的文件，皺著眉看完之后，就放了下來。

    他并不是認為柳如絮在跟自己開玩笑，他知道她這只是通知自己。

    許家修第一次見柳如絮時是在一次晚宴，父親向他引薦柳家叁小姐，他們兩家要合作一個項目，兩邊負責的人手剛好是他和柳如絮。

    柳如絮漂亮又能干，項目進展的很順利，他和她都彼此欣賞，成為朋友后竟意外發現兩人都對足球有著迷之熱愛。

    有一次，柳如絮帶著他去了一家酒吧，當時正在舉行世界杯。兩個人坐在一起，興奮地為自己喜歡的球隊吶喊，那時可真年輕啊。

    怎么后來結婚后，就再也沒有這樣的相處了呢？

    兩人的婚姻是家族聯姻，甚是理智的人沒有一個提出異議。許家修那時還覺得，如果他的婚姻注定是被安排的，那么和柳如絮一起度過余生也沒有什么不好。

    結婚那天，她和他看了一整晚的足球比賽，啤酒罐丟了一地。酒精進入大腦，兩個人稀里糊涂地竟滾在了一起。

    他還記得醒來后，柳如絮一臉恬靜地睡在自己懷里的模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面，發自內心的柔軟。

    她醒了，看著他注視自己的樣子，有些羞澀，但還是立刻起身，將睡衣重新穿上，一顆一顆地系著扣子。

    “我醉了，對不起?！?/br>
    許家修還是第一次和女人睡了之后聽到道歉，他笑了笑說：“還早呢，不多睡一會兒？”

    柳如絮看了看時間，的確還早，才六點多。

    雖然身體不無酸痛，但還是起來說要去上班。

    許家修撇撇嘴，知道柳如絮愛工作如生命，不再說什么，也跟著起了床。

    兩個人不咸不淡地相處著，日子也算和順。

    是怎么變得開始不一樣了呢，是從兩個人為了不同的家族利益開始第一次爭執時，是從誰也不愿意讓著誰直到爭出輸贏為止時，還是從遇到易寧歌開始？

    許家修和柳如絮都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他和她注定無法兼容，從柳如絮為了自己的利益斷掉許家修資金鏈開始，從許家修舉報柳家的黑市交易開始，從柳如絮逼走易寧歌奪得許氏機密開始，從許家修報復柳如絮折了她的羽翼，讓她再也無法回去工作開始，兩個人的婚姻早已不是聯姻了，他們互相敵對，互相殘殺，哪里有夫妻的樣子。

    只是這么多年，兩個人再冷漠相對也從未談過要離婚，即使柳家早已衰敗，即使離婚對于許家修來說輕而易舉。

    回到家，遇上正要回去的南山，許家修叫住了她。

    南山剛想上車，聽到父親喊自己的名字，便轉過身來。

    父女很少有過交流，都是不愛多言的人，現在坐在書房里，彼此相對，也是一時無言。

    “你知道了？”父親問正在給他倒茶的女兒。

    “嗯?！蹦仙近c頭，將茶杯遞到父親面前。

    “南山，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br>
    南山聽著許家修的喃喃自語，沒有說話。

    “我更對不起你的母親?！?/br>
    “您愛過她嗎？”南山問。

    “誰？”

    南山笑，她并沒有特意指誰，無論是自己的生母還是母親柳如絮，許家修可能都不曾愛過吧。

    他最愛的是自己。

    “父親，您自己和母親談談吧，你們應該很久沒有心平氣和地坐下聊一聊了?！?/br>
    可能離婚是解脫也是釋懷吧。

    許家修和柳如絮的婚姻結束于半年后。

    那個時候，南山剛被檢查有孕一個月，全家都很緊張。

    南山去看了看柳如絮，她臉色很好，看樣子離婚對她來說真的是解脫。

    “怎么還跑過來我這里？”柳如絮怕她雙身子會勞累。

    “來看看您?！蹦仙叫χf。

    “仔細一點，也不是小孩子了?！绷缧醵谥?，又問：“誰送你來的？”

    “四哥送我來的，他有事說等會兒再來接我?！蹦仙讲蛔杂X地摸了摸肚子。

    柳如絮看著她的動作，心里了然。

    “頭一個月也要注意，后面有了孕吐反應，記得過來找我，我這里有一個中醫，很會調理?！?/br>
    “好的，我知道了?！?/br>
    “你哥哥之歡前兩天過來帶了一些野山菌，要不要留下來喝喝湯，補補身子?！?/br>
    “行呀?！蹦仙酱饝聛?。

    她最初知道懷了孩子的時候，葉悠然和她都是一愣，誰也沒打算這時候迎接一個新生命的誕生，但它就這么來了。

    當晚，南山反應過來時，便把葉悠然趕去客房睡了，心里還是氣的。

    那次，他們去叁亞玩，葉悠然哄著她要射進去，她是在被弄的太舒服，聽著他一口一句寶貝地叫著，也就隨他了。

    心想反正她為了調理經期一直在吃著長期的避孕藥，應該不會出事，誰成想就是出事了。

    她博士還沒讀完，肚子里就揣了一個孩子，如果導師知道了即使不說她，她什么時候能畢業都是問題。

    “四哥養你，好不好？”

    “嗯？乖乖，別生氣了?！?/br>
    “是我的錯，可不是它的錯?！?/br>
    “要不你再打我幾下？”

    南山知道懷孕后，一連叁天都沒有理葉悠然一句。

    葉悠然哪里還有少爺架子，整日低聲下氣地哄著她，發誓下次不僅她同意再射進去他就自斷命根。

    這么狠的話都說了出來，南山還是不為所動。

    她沒有感覺自己身體里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了，還是懵懵的狀態，只想著怎么面對導師，怎么畢業的問題。

    導師知道后，也沒有難為她，倒是比她心大，帶著師兄弟妹過來看她，給她送了好幾次補品，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研究慢慢做就是了。

    葉老爺子和葉令以及寧姨，還有許家的人都過來北山公館看她，以為她不要這個孩子，又不好明著勸她，只是不停地給她送東西。

    之年姐過來時說：“你真的打算不要這個孩子??？”

    “嗯？”南山不懂，她什么時候說不要了。

    “生就生唄，早生還能早輕松?！敝陝裰?。

    “......”

    是夜，葉悠然終于被南山叫回了臥室。

    “老婆，要洗澡嗎？我給你放水?！?/br>
    “我什么時候說我不要它的?！?/br>
    葉悠然聽她說，轉頭一看，小姑娘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眼睛都紅了一圈。

    心疼的他趕緊過去抱著，親她的臉。

    “要的，我們要的?！?/br>
    “四哥，我....”南山抽抽涕涕地說：“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一個母親?！?/br>
    她從小就沒有得到過母愛，也沒有多少父愛，就這樣長大，突然之間告訴她，她要有一個孩子了，她要做母親了。

    她顯然有些心慌。

    “我在的，我在的?！?/br>
    “四哥也不知道怎么做父親，但我和你一起學習，好不好？”

    葉悠然摸著她的頭，低頭親掉她臉上的淚水。

    “好?！?/br>
    她抱著他。

    四哥會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