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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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雪。 秦艽推開窗,正是天光微亮,鏡湖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棉絮般的雪團悄無聲息的落下,消融在幽碧的水面上。極目望去一片綿延無垠的花海卻依然繁盛,幽沁的花香被晨風帶過來,一開窗滿室熏染。 “喜歡下雪嗎?” 一只溫熱的手臂從腰間橫過來,青玄不知什么時候也已醒了,只披散著頭發,松松垮垮的系了件袍子,從后面輕輕的攬住正坐在窗邊看雪的秦艽,又親昵的把下巴抵放在秦艽單薄的肩膀上,歪著頭斜斜的看向正發呆著的人,清雋的眉眼是極放松的,連嘴角都不自覺的彎起, 這已經過了不知多少個星辰月了。 秦艽無法估計時間,在這睚塔里時間是沒有意義的。 只有一團混沌的虛無,所有的日月輪轉都只是四時鼎的假象而已,但大雪覆花谷的盛景依然很美。四時鼎的氣象是不可隨意cao控的,就像真正的氣象一樣,所以這樣的畫面實屬難得,秦艽怔怔的看了許久。 她完全低估了玄青的耐心, 最初他提及的以后帶自己出去的話,現在看來更像是一種為了使自己安心而說出的謊言。 他對這樣的“囚徒困境”顯現出了超乎預料的忍耐,塔內除了他們二人已再無生靈,更像是一塊花團錦簇的死地,呆的時間久了,便是連秦艽都已經恍惚今歲何昔,他卻不見絲毫倦怠之色,仿佛只要有秦艽在身邊,他便能將這樣窮極無聊的日子年復一年的虛耗下去······ 秦艽初時是疑惑, 她疑惑青玄如此的執念是從何而來?還有他那連九九滅世天劫都無法洗凈的滿身業力,別說是得道飛升了,怕是一出這塔內就要被此方天道法則就地誅殺神魂俱滅, 再后來卻也不執拗于這些困頓,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她選擇溫順的走入這場命定的困局,卻也從不曾迷失過本心,福禍相依,自己雖被青玄所困,但既有因果在前,自己又何嘗不是歷這場紅塵劫數,以成道心“無情”? 青玄卻早已習慣了秦艽的沉默,只這樣親昵的相擁一同看雪漫花海的奇景, 但心上人入懷,難免又漸漸不滿足于僅此的擁抱,青玄索性將秦艽整個人抱起來,坐到另一扇窗前的軟塌上,再結結實實的整個攬抱在懷里才好。 秦艽安穩的窩在滿是細辛花香氣的懷抱里,她早已習慣青玄的這種有些過界的親昵,而且他總會在一些小細節上十分執拗,若是拒絕了他諸如此類的親近,雖也不會明說,但相處的時日久了,秦艽到底也能看出些他實則的介意。 自己甚至都已漸漸記不清他原本的性情, 那個初見時冷漠如云端仙人的道君,一柄無情劍意陵勁淬礪,輕睨的一眼是比冰雪還要無情的搖光青玄。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秦艽低頭怔怔的看向正十指交握的手,他的手真的很好看,指骨分明指節修長,自秦艽夸過后,就更加殷勤打理的指甲光澤溫潤形狀優美,兩相對比倒是自己的手有些過于纖小了······ 秦艽正呆愣的走神,卻只感覺到有吻溫柔的落在額頭,又似按捺不住的繼續吻上了眼角鼻尖,再低頭急切的向自己索討一個深吻,秦艽習慣的雙手交握在他頸后,回應他這個吻,唇舌交纏間只能聽見曖昧吮舔的水漬聲,和劇烈起伏的心跳,周圍的空氣似乎都隨著逐漸急促的呼吸低喘聲而燥熱了起來, 在結束了一個深吻后,青玄把懷中人又抱得緊了些,相擁的兩人宛若交頸纏綿,如鴉羽的長發糾纏覆迭,青玄一只手隨意的卷著秦艽垂下來的發尾,語氣溫柔入骨: “你知道嗎?我曾去大荒尋到了隱世的青丘狐族,用你我的一節護心骨作占卜,那個狐族大祭司說,我們定能得一個善終?!?/br> “善終?” “對,這一世就是我們的善終,很快了,這局棋最后的一顆活子,已經入局,只等一個時機,我很快便能帶你出去了······” 青玄只低頭又吻了吻依舊靜默不語的秦艽,想著即將迎來的結局,萬般復雜的心緒從心底澎湃激蕩,雖與秦艽已在塔中一起度過了這數十萬年只有彼此的日子,但對在無望中獨自追逐了已不知多少次輪回往復的青玄來說,這樣美好的時光也只如白駒過隙般短暫, 他貪求的更多, 他亦騙了秦艽, 當初他帶著秦艽尸骨上的一截護心骨費盡心機才在大荒深處挖出隱世蟄伏的青丘狐族。 彼時九界還為十界,妖族當時本正如日中天,一直壓制其的魔族已無法遏止妖族的壯大,卻只因為一個魔女,挑起了妖族最為強大的兩個派系之爭,妖族也在這場舉族的內斗中再不成氣候,而瞬間蔓延了整個妖族的蠻荒內戰也禍及了狐族,最終只得帶著殘存的后脈遠走大荒深處,再不出世。 狐族大祭司面對跋涉而來的青玄卻寧死不肯占這一卦,青丘狐族本就通曉天意,這局已現端倪的博弈并不是他敢賭上一族氣運去窺探的,最終青玄用幾乎屠盡一族的滴血長劍指著狐族的幼主,換來了大祭司最后的占卦斷言: 求不得。 自此他便知天意, 但他不甘心,他因這方世界的天道法則博弈而被誘入局,本為斬落已墮的天道來消弭己身業障,卻又因見毗婆尸佛一眼而殞命,以仙人之體墮入六道輪回, 他只求秦艽動情相還難道不應該嗎? 這都是他應得的,是秦艽欠他的。 青玄俯身動情的吻著心上人,只覺一股戾氣和暴虐的暢快從心底翻涌上來,卻在低頭對上秦艽望過來的眼里又瞬間化為柔腸百結,只抱起秦艽欺在了大開的軒榥上,素白紗衣悄然滑落,秦艽手環住他的肩膀,因為這個過于激烈的深吻而不由的仰頭,卻被青玄按在腦后的手抵住無法推拒,只得被迫承受這個仿佛要將自己吞噬的深吻里,輕薄的衣衫早已被扯去,將將露出的纖腰雪肩被緊接著覆上來之人遮擋,只隱約可見一片凝脂雪白,窗軒的薄紗被風吹散,在朦朧的天光中人影交纏起伏,雪依然簌簌的下著,一聲似有似無的喟嘆,克制而壓抑: “阿艽,給我一個孩子吧······” ————————————————————————————————————————————————— 躡手躡腳的從禁地回來,李維一路警惕的左顧右盼,生怕從黑暗的林子里突然竄出個二五仔。 那天秦芥出來霸占著椅子喝了杯茶,留下個沒頭沒尾的話就消失了。 反倒是惹得李維這些天來一直忍不住琢磨起手里的佛珠來,原書劇情和現實的沖突讓他一直搖擺不定。 自己在這個世界也沒什么朋友,便忍不住飛了個紙鶴去問問馬盈盈,再順便附上了些駐顏丹養神丸各種仙界的稀罕物件和一些會發光的衣料綢緞······ 從李維在訣云派逐漸站穩腳跟后,就開始給馬盈盈紙鶴傳信了,通常都是他寫長長的信,再帶些訣云派的小特產之類的一起給馬盈盈送過去,但紙鶴從未回來過,李維猜測以馬盈盈那個愛錢的個性,肯定是逮住紙鶴就不舍得放了,一想到她關了一籠子紙鶴李維就忍不住想笑,而紙鶴離開時間太久就會恢復成普通的符紙,后來可能是馬盈盈發現了這個事實,便也偶爾會捎一把草一朵花什么的小禮物帶回給李維了。 “既然你那么好奇,那就去查查吧?!?/br> 這次馬盈盈倒是回了張紙條,而李維也就從那天開始悄悄的在訣云派探查有關“秦艽”的消息了。 他去門派里專門記載重大事件的天書閣里翻了個底兒朝天,倒還真讓自己翻出了點有用的信息。原書里沒有提到修羅魔秦艽的來歷,天書閣的禁書區卻略有些記載: 她居然當真是訣云派的大師姐! 修無情道,因為嫉妒自己的小師妹而入魔,后被自己的師父搖光道君大義滅親封印在了禁地天庚峰內永世不出。但李維還是敏銳的發覺了其中的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在后來李維故作無意的向自己的便宜師父試探過,沒想到他對此居然諱莫如深絕口不談,只說秦艽和秦芥都已入魔被訣云派除名了,還勒令李維不許再提。 可是那個秦芥,的確是一絲魔氣也沒有???! 查找著蛛絲馬跡的李維覺得自己穿越來后已經把原本的劇情走偏了,本來是男頻爽文硬生生坳成了福爾摩斯探案這算個什么事兒! 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好歹自己也有幸穿越了一回當主角,按照慣常定律,誰都可能死,但是男主是必不可能死的,所以他也就十分放心的去查探真相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李維堅持不懈的搜查中,也的確被他發現了一個書中所沒有記錄的驚天秘密。 事情還得從前些天說起,李維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收集著關于當年那個大師姐的信息,在又一次去翻天書閣禁書區的時候,終于被一個慈眉善目卻又神色頹靡的拂塵道人給逮到了。李維本來以為要被重罰,卻沒想到那道人居然只是收走了自己身上的佛珠,然后就一臉震驚的問他此物從何而來?并且在沒問出什么后也就十分輕易的放李維走了。后來李維才知那位逮住自己的拂塵道人居然是崆峒子長老,據傳自渡劫失敗后一直閉關不出,此番也不知怎么李維會這么倒霉的在天書閣撞見了他。 這之后李維膽戰心驚的消停了幾日,本以為沒事了,卻又突然被掌門師父傳話,說崆峒子想約他一敘,頓時嚇得夠嗆,原本以為是要被秋后算賬,卻沒想到只見到一個癱頹在床上生機全無的彌留老人,他和李維嘮嘮叨叨的說些鼓勵欣賞的官話,卻在掌門師父有事離去后,硬撐著一口氣帶著李維去到了禁地天庚峰的門口。 李維一路心情忐忑的緊跟著前方的老者,竟是目不斜視的直接越過了禁地的界限繼續往里走著,李維在之前從未如此深入過禁地,但事已至此,也只得惴惴不安的跟著崆峒子停在了一塊石碑前,而再往前就是一片繁茂竹海了。 大雪覆地,李維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了那座九層白塔,林間隱有霧瘴,崆峒子佝僂著身子站在石碑前,拂袖間那塊巨大的無字石碑,現出遒勁的“天庚峰”叁個大字: “其實這里才是真正的天庚峰入口,只是當初有人擅闖,驚動殺陣,石碑為界外的方圓百里皆被夷為平地,所以才被誤以為外面那一片不毛之地也是禁地之內?!?/br> 崆峒子神色灰敗,眼神卻是傲天看不懂的復雜艱澀: “我之前固執己見,但現在看來,他并沒有錯,只可惜我到底是身居高位太久,竟是也入了魔障了。因我一己私欲,痛失唯一的摯友,如今也終自嘗惡果。而今我渡劫失敗,即將神魂消散再入輪回,你既能有那串菩提子,想必以后定會與他有一段師徒緣分,我知自己已無臉見他,但也斗膽厚著臉皮在死前求小友一事,待有朝一日你得以再見到他時,便替我將這把拂塵送到他的手上,可好?” 說著便顫顫巍巍的將手里的那把拂塵交到了李維手里,本渾濁無光的眼珠竟然又恢復了些神采,聲音沙啞蒼老的懇求道。 李維接過這拂塵,一時心中有萬千疑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卻只見崆峒子一臉了然的笑了笑: “我知你想問之事,你既然能得此佛珠,想必你入我訣云也是為他探查當年關于秦艽之事。如今我已是大限將至,一切前塵都已如過眼云煙,也并沒有什么不能說的秘密了,秦艽的事情,是整個訣云派欠她的,我也亦是當年那場荒唐鬧劇的幫兇。當初她的確未曾入魔,外界的諸多揣測不過皆是為掩蓋真相的謊言罷了······她本天資卓絕道心堅穩,終有一日必能得道飛升的,卻因搖光青玄的陷詬而就此被囚塔內不得脫身·····” 出口已是痛悔的顫音,蒼老嘶沙的嗓音仿佛有東西堵塞在了喉嚨,只帶著nongnong的疲憊嘆息道: “她無罪,有罪的的我們,是我?!?/br> 李維只聽得一臉震驚,只感覺解開了一個謎團,卻又似乎添了更多的謎團: “那搖光青玄又為何要害她?你們又為什么要做這幫兇???” “我們起初也是被其蒙蔽,直到后來·····” 崆峒子似乎言及有些羞于啟齒,眼神都因無地自容而游移開來: “直到后來他從塔內抱出一個嬰孩,我們才知真相?!?/br> “嬰孩??是誰的?!不會是他和······” “是,當初他們同修無情道,青玄因秦艽而入情卻又未得出情,真正入魔并不是秦艽而是青玄,而他覬覦徒弟求而不得之下遂生心魔,便設了這個歹毒的困局?!?/br> 崆峒子憶及當年依然是滿腔羞憤難當: “只可惜我們都被騙了!而在知道真相后卻又因為一個更大的圖謀,而致使所有人都放任了這場陷害,成了真真正正的幫兇?!?/br> 李維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懵了,遠超想象的內情已經讓自己一時無法冷靜的思考: “什么圖謀?” “飛升?!?/br> 崆峒子自嘲一笑,攤開掌心看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的命線,神情悵然若失: “這個砝碼太誘人了,所有人苦修千年皆不過為一朝飛升,青玄新收入門的是這方天地法則蘊育的氣運之子,注定得道飛升,而青玄卻有上古魔陣能在其飛升之際奪其逆天氣運為己所用,蔭澤整個訣云派。許多人······許多人離渡劫就差那么一點點氣運天機,或許只差那么一步的頓悟······這個誘惑太大了,所有人都為此入局,而我本是不信的,但心里總有那么一點點的僥幸使我沉默,再后來更是在看到暮歌那驚人的氣運之象,也不得不相信了青玄所言?!?/br> “所以這是真的么???!那暮歌呢?如今她又身在何處?” “真的假的,又有誰人知道呢?” 崆峒子看著李維,面色是一種生機即將消散的回光返照: “我已等不到了,這些年天地靈氣日漸稀薄,比起當年簡直有天壤之別,也才逐漸的有了修真界已進入末法時代的說法,當年暮歌本已將要飛升,奪氣運大陣也早已布好,卻不知為何突然失去了蹤跡,便是苦尋了這么些年也不得消息,如今已過去太久太久了······或許這就是青玄的謊言也不一定,或許暮歌早已飛升抑或隕落,我們當初的所有算計到底是都成空了······” 崆峒子看著還愣怔著的李維,語氣已是徹底放下的輕松釋然: “滄海桑田已變,起初那個荒謬的謊言也早已變成了事實,而當年那場不可見光的交易,亦沒有贏家,枉我這一生自詡道心無塵,卻到底是問心有愧······” 李維第一次見到書中描寫的神魂消散的場景, 卻是那樣的快,和安靜。 仿佛只是一場毫無痛苦的夢境,那個吃力的倚靠在天庚峰石碑抬頭望向白塔的垂垂老人,甚至連一句告別都沒說出,就那樣安靜的消散在了天地間,不留痕跡。 李維只站在天庚峰的大雪里,手中的拂塵觸雪卻未被沾濕,望著不遠處竹濤如海,心中卻只生出無限的迷茫, 每個人都在說著他們的故事,每個人都在故事里扮演著完全不同的角色, 那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呢?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