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402:睥睨天下的姿態(二更)
羅延身子抖得跟篩糠一樣,從地府被溫月容拉上西天,先是來了場急速飆車,然后又是一陣威脅恐嚇,最后又要面對這個大佛。 羅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溫月容不會讓他死,只一片雪蓮落下,羅延驚慌回神看了溫月容一眼,雖然沒看到他的表情,可他就莫名覺得他要是再不說點什么的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羅延癟了癟嘴,指尖微動,變出一方荷葉,里面盛滿了清水,端著走到了西天佛的面前。 “大佛,你看看這個?!绷_延蹲在他身側,坐姿端莊,臉上的表情一如西天佛,只是眼中多了些光彩。 西天佛睜開了眼,荷葉中的水化為鏡象,漣漪泛起之間,凡間的畫面顯現出來。 那是一副打斗的畫面,一個身材嬌小的姑娘在和一群天兵天將打斗著,小姑娘身子靈活,結出的靈力威力無窮,臉上的笑若有似無。 可下手卻是致命,抬手間便是十余條天兵天將的性命。 此時,地上已經尸堆成山,在一片片的白影中,還有一個黑袍的戰將,那是九重天的百勝將軍,曾經和四界的妖魔鬼怪的戰爭中,從來沒有失敗過,此時卻發絲凌亂,眸子通紅,口唇含血,表情凝重。 在他身后不遠處,還有一個紫衣女子,羅延看到她的時候,目光下意識的往溫月容那邊瞥了一眼,轉瞬又收回。 “大佛你看見了嗎?” 西天佛點頭,“小小女子倒是道行高深?!?/br> 羅延一噎,急了。 “大佛你仔細看!” 西天佛靜看了片刻,問道:“雁兒看到了什么?” 羅延一愣,老實回答。 “一個紅衣女子被邪氣附身,殺了上萬的天兵天將,連百勝將軍都不是它的對手?!绷_延抬眸,認真道:“大佛,此誠危急存亡之際,弟子求大佛出手相助?!?/br> 西天佛搖了搖頭,抬手在清水中點了一下,清水泛起層層漣漪,之前的畫面轉而一變,成了一副山水田園畫。 羅延驚愕,“這……” “一切皆有定數?!?/br> 羅延泄氣,遞給溫月容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溫月容沒有抬頭,手中的荷花舉得穩穩當當,瓷白如玉的手和雪蓮將相映襯著,一個賽過一個的絕色。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稱之道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始于道,萬物終于道。一切皆由道而生,自可由道而殆。邪氣之事,成之,道也;敗之,亦道也。汝可歸去?!蔽魈旆痖]眼,再次屏蔽了外界。 溫月容終于將高舉的手放了下來,目光落在荷花中的清水上,上面是災荒之時,百姓叫苦連天,生靈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圖景。 一幀幀一幕幕都是那么的觸目驚心。 溫月容抿唇,又看了眼五識皆閉的西天佛,轉身離去。 “哎——”羅延見他走了,自己也要跟著跑,結果被凌亂的荷葉絆倒,摔進了池水中,在水中撲棱棱半晌才爬了起來。 “噗——”羅延吐了半天的水,趴在岸上大喘著氣。 西天佛便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羅延趴在岸邊,看著池水波光蕩漾,有些莫名的問道:“大佛,誰是那定數?” 西天佛淡笑不言。 羅延哀嘆一聲,翻身跑到西天佛座下,無賴的抱住他的小短腿。 “大佛,你就說說吧,也好讓我安心點?!?/br> 羅延使出幾萬年不曾用的老手段,撒嬌打潑,死纏爛打。 西天佛堅定本志,“天機不可泄露?!?/br> 羅延撇撇嘴,“你泄露的還少嗎,也不差這一個,你就快說說吧!???” 西天佛垂眸,看著座下人…… 溫月容再次下界之時,人界已換了天地。 南海之水早已枯竭,天地一片昏暗,空氣中飄散著尸體的腐臭,還有枯敗的花草樹木,垂死掙扎的飛禽走獸。 “怎么會這樣?”溫月容喃喃道。 臉上難得顯現出一絲茫然,心里的石頭越來越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三個月前,天神下凡收服妖孽,不曾想妖孽沒收服,反倒惹怒了它。它引南海之水,盡灑百陸大地,百陸各國,無一幸免,全都被大水沖刷,大水所過之處,百草盡折,千樹盡摧毀,房屋建筑也糟蹋得所剩無幾?!?/br> 身后,一個老人細細道來近幾個月發生的事兒。 聲音悲愴又滿是絕望。 “我家那口子便是被河水沖走的,可憐我回家,連個尸身都找不到……” 溫月容垂眸,看著腳下的濕地,嶙峋的山石,殘敗的枯枝鋪在路上,完全無下腳之處。 “連天衡都難逃一劫,聽聞天君為了阻擋大水的進犯,耗盡了畢生修為吧,卻落得個性命垂危,天衡依舊難逃一劫?!?/br> 老人絮絮叨叨著,說累了便坐在大石上休息。 “年輕人,逃命去吧,那邊的山要倒了,屆時山下之人皆難逃一死?!?/br> 溫月容無言佇立了片刻,低聲道:“老人家也快逃吧?!?/br> 老人笑了笑,聲色凄涼。 “家人都去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也沒幾天活頭了?!?/br> 溫月容沒說其他,只道了句保重便旋身去尋邪氣了。 老人看著他瞬間消失,面上沒有絲毫驚訝。近幾個月見到的仙人多了,早已見怪不怪。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溫月容只走片刻,可人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三個月能發生的事兒太多了,溫月容無從想象此時的宓銀枝到底怎么樣了,現在又在哪里,只能漫無目的尋找。 鶴唳之聲劃破長空,隨之便是刀光劍影,法力四散之氣。 溫月容飛身往那邊去,果真見到了一個小小少女被一群人圍困,面色始終淡定從容。 是被邪氣附身的哥舒靜,此時的她身上衣裳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上面都是黑一塊兒紅一塊兒的血漬,有剛染上的有,有幾天前染上的,也有三個月前染上的。 衣擺也是破破爛爛,一截衣袖不翼而飛,看起來狼狽不堪。 可它就憑著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站出了睥睨天下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