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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行推開門,果見屋內桌上放一張小箋。 鐵畫銀鉤八個字:俗緣已了,出家,勿擾。 沒錯,謝清他終于如愿以償 出、家、去、了! 謝云崖謝景行尋遍天下知名道觀也沒得到謝清半點消息。 接下來十數年,道號太初的神秘道士,整理編撰出一部部道教典籍,均以不可擋之勢傳遍天下。謝景行曾派人去尋這位太初道長,一無所獲。 謝云崖扔下手中奏報,望著雕梁畫棟的屋頂,良久,笑:先生想走,誰又能找得到。 第15章 謝云崖番外 盛京是六朝古都。 這里曾居住代代傳承的王謝世家,也承載數百年風雨侵迭,朝代更替。 赫赫城樓巍峨峻肅,秋日蕭瑟,城墻上血跡斑駁。城下尸橫遍地,護城河已是血色滔滔。 五年前,也是這樣一個秋日,世家們被皇族用鐵鏈拴住脖子,攆狗一樣攆出他們世代居住的盛京。 城外營盤駐扎,密密麻麻鋪向天際。 深夜,營中緩緩走出一個男子。 男子身量單薄到堪稱羸弱,眉眼清峻,著一身素白衣衫,臉色唇色是如出一轍的蒼白,可但凡見他一雙鳳眸冽如寒泉,任是誰也只被刺得骨子里發冷。 這是一個極鋒銳雋麗的男子,也極難接近面上寒霜只差寫明拒人千里。 男子掩唇低咳幾聲:盛京他眸色幽邃看遠處古城,半晌,淡而無波一笑。 十四郎。 后方傳來女子一聲喚,男子回過身去。見著來者,他微一拱手,清清淡淡行禮:主公。 柳似皺眉。 她把臂上披風展開,上前披到男子身上,一面給他系帶子,一面習慣性念叨:大半夜的,冷成這樣,你身子不好,別亂出帳篷?;仡^受了風又成宿成宿咳嗽 男子抬手攏住披風打斷柳似動作,后退一步拉開距離,依舊以先前一般疏冷而不失禮的語氣道:老毛病了,勞主公掛心。 柳似額頭青筋跳了兩跳:你就會這一句,成心氣我是吧! 男子權當沒聽見這話。 他轉過身,再度看向黑暗中模糊的盛京城。微啞的聲音在夜幕掩映下也帶出些縹緲:主公,到盛京了。 柳似的目光也隨之投向遠方:是啊,我們竟然真的,打到了盛京城下。她意氣風發地笑,十四郎,明日破城,我便封你做丞相! 十四郎并不在意丞相之言,只淡淡道:我應允過主公,這天下,終是您的。 柳似一個晃神。 十四郎對她做下這個許諾啊 那是很久遠時候的事情了。 柳似出生在世家蔣氏。她的母親是蔣家江南本家豢養的舞姬,而她是母親某次陪宴待客后的產物。 父不明的孩子沒資格姓蔣,柳似隨母姓,住在下人房,自小便被當做舞姬調教。 十余年前,柳似母親病逝,樣貌出眾性情靈巧的柳似被和一批同等年齡的少年少女一起送往盛京大抵是要把一批上等玩物,送去更需要應酬交際的盛京 上京路上,柳似想盡一切辦法逃了出去。 可又怎么跑的開 她跌跌撞撞地跑,終于摔倒在地。雨已下了半夜,柳似蹭得滿身泥濘。 蔣家追兵的交談聲已隱約可聞,柳似卻怎樣也爬不起來,她忍了又忍,淚珠終于忍不住從眼眶里滾落。 就是這時,她聽見頭頂一聲輕笑:小姑娘,哭什么 柳似抬起頭來。雨中少年長身玉立,衣衫如雪。 他微微彎腰,將手中素白紙傘前傾,為地上的小姑娘遮去風雨:和我走嗎彼時少年的嗓音溫涼清透,尚未被長年累月的咳嗽磨損喑啞。 柳似就這么被拐回了那時已是少年一言堂的山寨。 接著總歸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柳似不大想回憶那時的自己是怎么熬過十四郎一波波的cao練,成功通過考核,上位成了山寨的大當家。 上位的經歷太過慘痛,于是,當晚的歡宴之后,已長成青年的軍師獨處之時端正對她拜下身去,問 主公,可想要這天下。 就格外難以忘懷。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記憶中已不大清晰,只記得青年輕描淡寫:那這天下,終將屬于主公。 從久遠的記憶中抽出身來,柳似笑:是啊,十四郎你從不食言。 只是十四郎并沒有接話的興致,他應一聲,拱手,行禮告退,回了營帳。 柳似看著十四郎背影。相識十余載,她竟不知他名姓。一句你叫什么在舌尖滾了幾滾,又被咽回去。 不在這一時功夫,擇日再問罷。 這晚,十四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他回到六歲那年,看著父母被山賊砍殺在自己面前。 他,或者說,她。 那一年,十四郎還被喚作十四娘。 他姓謝,上云下崖,謝云崖。 謝云崖是謝家嫡系。他幼時同在外赴任的父母生活,后來父親任滿回京的途中被山賊劫殺,他因年幼,又生得一副好姿容,僥幸逃得一命,被山賊拖回了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