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節
韓熠一邊帶人退回河邊一邊暗中點頭,他當初選人的時候就再三強調一定要聽話, 可以不那么機靈,但必須聽話。 現在看來的確是都很聽話。 他帶著人一路快速退回河岸。 雖然已經和小心,但想要隱藏行跡也并不是特別容易的事情。 魏軍的斥候一直在追蹤他們,并且源源不斷的把他們的消息送到將領的手上。 魏國將領聽后轉頭看著身旁一個略顯文弱的男人問道:“他們在往河邊撤,是不是要游回去?” 那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說道:“放心,他們回不去,游泳過來本來就消耗了很大的體力,再游回去鐵人也吃不消,更何況我們的人緊緊追著他們,我們有馬他們沒有,是跑不過我們的?!?/br> 魏國將領想想也是笑了笑說道:“多虧了軍師料事如神,居然知道秦賊要來偷襲?!?/br> 軍師淡定說道:“秦賊多陰鷙,好小道,有此一舉并不意外?!?/br>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有斥候過來傳送消息:“啟稟將軍,軍師,秦軍丟下了一只木鳥倉皇逃離?!?/br> 魏國將領有些意外:“木鳥?什么木鳥?” 斥候說道:“很……很大的一只木鳥,屬下怕有詐不敢動?!?/br> 魏國將領和軍師立刻起身過去看了看,飛鳶依舊停留在那個山包上,渾身漆黑的模樣在火把閃爍的光芒下顯得有些陰森詭異,那雙眼睛反射著光芒給人一種這只鳥是真鳥的感覺。 魏國將領看到飛鳶之后十分吃驚:“好大的鳥,這是什么做的?秦賊帶著這個過來干嘛?不對,他們是怎么帶過來的?” 能夠游泳游到這里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這么龐大的東西是怎么運過來的?難道秦軍是把這個玩意當船用的嗎? 魏軍將領心中稀奇,轉頭看向斥候問道:“你確定這個東西是秦賊帶來的?” 斥候十分肯定說道:“沒錯,之前這里并沒有這東西?!?/br> 魏軍將領想不出是什么來,轉頭看向身旁的軍師,結果發現軍師正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不由得小聲問道:“軍師可曾見過此物?” 軍師皺眉說道:“應當是見過,覺得眼熟,只是一時有些想不起?!?/br> 魏軍將領問道:“軍師可知道這東西秦賊是用來干嘛的?” 軍師搖頭:“不太記得,讓我仔細想想?!?/br> 他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有過去檢查的士兵說道:“這鳥好像是竹木做的,真的能飛嗎?” 軍師聽后微微一怔:竹木?能飛? 他的腦中一瞬間閃過了一個畫面——曾經安靜祥和的燕王城上空有幾只黑色的巨鳥無聲滑翔而過。 他頓時面色一變說道:“不好,是他來了,快快快,傳令下去,讓前面的人不要追了,快回來!” 魏軍將領頓時一驚:“誰來了?” 這位軍師從來都是一副穩若泰山的模樣,魏軍將領還沒見過他這樣失態的樣子。 對方這樣反常讓他也忍不住有些緊張。 軍師十分焦急說道:“還能是誰?秦國的晸悅公!” 魏軍將領頓時面色一變:“他?不會吧?之前雖然有消息說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就算他行軍速度快已經到了這邊,這么危險的事情他也不會來吧?” 軍師冷冷說道:“此人多智近妖,每每總有出人意料之舉,你覺得他不會來,可他偏偏就來了!” 魏國將領一邊讓人傳令一邊問道:“軍師是如何判斷出的?” 軍師遲疑了一下,這才嘆息說道:“當年韓熠逃離王城……燕王城就是用的這個東西,當初我是在地面看著這巨鳥滑翔出城外,未曾見過它這般模樣,是以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快點讓人撤回來吧?!?/br> 魏軍將領一聽軍師語焉不詳就知道肯定隱瞞了什么,說不定就是燕國的一些機密。 說實話到現在大家都不知道晸悅公跟燕太子為何反目成仇,或者說不知道他們兩個是在炸城之前反目成仇還是之后。 若是之后的話,韓熠不辭千里跑去參加燕太子的婚禮,燕國又為何要捉拿韓熠? 不過現在不是他追究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已經飛速傳了好幾道命令讓人撤回來。 魏軍將領的確自信,但卻并不會小看韓熠。 畢竟事實證明,小看這位的人,基本上墳頭草都很高了。 魏軍將領來回踱步十分不安,最后干脆說道:“我親自去一趟,若是已經跟對方交戰,我去好歹能減少一些損失?!?/br> 說著他心里就有些感慨,之前還以為自己這邊勝券在握了,結果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位晸悅公。 別看對方人數少,可魏軍將領和軍師卻都覺得他們這么多人都可能不夠對方添盤菜的。 軍師攔住他說道:“你現在去無濟于事,若是不小心把你搭上反而不值?!?/br> 魏軍將領搖頭說道:“這些兄弟都是我帶出來的,我不敢說要把他們全部帶回去,但也不能明知是送死還不聞不問?!?/br> 軍師面色一素:“慈不掌兵?!?/br> 魏軍將領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如果不敵我也不會頑抗,你先帶人撤?!?/br> 軍師還想在說什么,忽然聽到兩聲巨響,同時腳下有著微微的震動。 魏軍將領和軍師倏然一驚,軍師倒抽一口氣說道:“來不及了,我們先撤!” 魏軍將領怔怔看著巨響傳來的方向許久,直到被軍師拖走才垂頭喪氣說道:“我原本還以為能夠與晸悅公一拼,如今卻是……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人能與之匹敵嗎?” 軍師面上平靜,眼中卻帶著些許怨恨說道:“會有的,可惜不是你我,不過……帶上那架飛鳶,回去研究一下,遲早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魏軍竄出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也沒什么動靜。 韓熠站在河岸上聞著遠處飄來的血腥味,許久之后,龍且才說道:“主公,他們好像撤了,聲音越來越小了?!?/br>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是十分茫然的,不應該啊,對方人數比他們多這么多,怎么就這么走了? 還是說蒙午將軍派人出來幫忙把那些人引走了? 韓熠聽后卻并不十分意外,只是說道:“看來對面有人認識我啊?!?/br> 龍且好奇問道:“主公怎么知道的?” 韓熠微微一笑:“但凡熟悉我的人都應該知道剛剛的響聲代表著什么?!?/br> 龍且聽到他這個解釋忽然想起來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炸城事件,自從燕王城之后,但凡有王城有動靜大家第一反應都是:是不是晸悅公要炸我們? 雖然后來秦國方面都澄清了,但大家還是有些心驚膽顫。 所以剛剛那是炸城的聲音嗎? 龍且想到在跑路的時候,韓熠讓人將一些東西埋在了地下,然后他們跑了沒多久就聽到后面有巨響,當時還導致他的耳朵嗡嗡響了好一陣子,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他家主公的施法道具啊。 既然龍且都說對面走了,韓熠干脆說道:“分兩部分人,一部分去找飛鳶,一部分去看看那邊怎么樣了,不用打掃戰場,確認都炸了之后我們就撤回去?!?/br> 龍且立刻說道:“不打掃戰場怎么點人頭?” 這可都是軍功啊,雖然跟他們好像沒啥關系,不過,他曾經聽說過,他家主公一般都不太要軍功,但凡有都會分給下面人。 龍且覺得他還是挺理解韓熠這種做法的,畢竟他現在已經位極人臣了,再要軍功等著功高震主,那就等著變成第二個姜不韋吧,他記得秦王好像挺心狠手辣的,繼位這么多年,殺過的大臣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韓熠笑了笑:“到底年輕,那你就去看看吧,看完回來別哭?!?/br> 龍且一昂頭說道:“我殺過人的,我才不怕死人!” 韓熠:呵呵。 不怕死人的龍且去了,韓熠沒去,不知道他在看到滿地斷臂殘肢時候的模樣,但見他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目光呆滯腳步飄忽,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韓熠見他這樣還壞心眼的問道:“怎么樣?數清人頭了嗎?” 龍且原本已經在進行自我催眠,好不容易緩過來了一點,被韓熠這一問頓時又想起剛剛看到的場景。 滿地尸塊,別說完整的人了,能夠找到完整的器官都不容易,這樣的場景搭配上濃重的血腥味,再加上現在基本上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那個場景簡直讓人終身難忘。 龍且看了韓熠一眼,哇的一聲就吐了。 韓熠:…… 好像刺激的有點大發了,但這并不妨礙他嫌棄的往后挪了挪。 此時另一波人也回來,面色凝重稟報說道:“啟稟主公,飛鳶……不見了?!?/br> 韓熠點點頭,一點也不意外,對方既然猜出了他的身份,見到飛鳶不牽走才怪呢。 畢竟現在全天下的人大概都想知道他是怎么讓飛鳶在天上飛的。 韓熠揮手說道:“撤?!?/br> 對方跑了他雖然有心想追,但想一想今天的目的勉強也算是達到了,還是先跟蒙午匯合吧。 黑水跟在韓熠身邊有些擔憂說道:“主公,要不要我們過去將飛鳶偷回來?” 韓熠失笑:“你們當它是穿信用的機關鳥呢?那么大的東西你們怎么偷回來?” 黑水抓了抓頭:“可若是讓他們研究出來……” 韓熠擺手:“放心吧,飛鳶內部有自毀系統,超過一段時間不對密匙的話就會自毀?!?/br> 是的,這個自毀系統就是這么霸道,不是什么打開的時候沒有密匙或者密匙不對就自毀,而是超過一定時間不對密匙就自毀。 韓熠是手上的飛鳶設置的一般都是半天一對,子夜他們剛剛對過,也就是說在午時之前他們要是不動飛鳶,飛鳶必定會自毀。 如果動……現在全天下最厲害的機關大師都在自己麾下,當然也不排除有一些不是墨家也不是公輸家的機關師,但如今最高級的技術都掌握在這兩家手里,散人是不可能打得開飛鳶的。 除非公輸家族有叛徒,然而制作飛鳶的都是公輸家族的核心人物,這些人不僅對公輸晴忠心,并且那些人和他們的至親也都掌握在韓熠的手中,基本杜絕了在這種可能性。 所以飛鳶被帶走,韓熠也就是可惜丟了一架飛鳶,這都是錢啊,擔憂卻是沒什么的。 不過,當他發現自己要徒步回去的時候,可惜就變成了郁悶,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變成了憤怒,心中暗中給魏軍記了一筆。 他又不知道這次領兵的是誰,只能給魏軍整體記上了。 蒙午這一晚也沒有休息好,或者說他壓根就沒休息,無論韓熠在外界的評價多么超神,但他還是擔心。 尤其是一晚上過去都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無論是敵軍的還是韓熠他們的,這讓蒙午覺得十分難熬。 甚至好幾次他都穿好了戰甲想要帶兵去馳援,只是在穿好之后就又脫下來了,他不敢去,怕去了反而耽誤韓熠的作戰計劃。 可脫了之后過不久又忍不住想要帶兵去,就這樣穿了脫脫了穿折騰了一晚上,他身邊的親兵都被折騰的夠嗆——戰甲這種東西,一個人穿太費勁,更何況以蒙午的身份地位,就算能一個人穿也不會真的一個人穿啊。 就在蒙午第不知道多少次將戰甲穿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有人稟報:“將軍,中書回來了!” 蒙午頓時松了口氣,再也不復平日里的沉穩,直接躥了出去。 正拿著腰帶要給蒙午系上的親兵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自家將軍戰甲穿了一半跑了出去,攔都攔不??! 韓熠此時帶著人回到軍營真的是又累又餓,他已經很久沒有走過這么遠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