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
韓熠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個最壞的結果,只能安慰自己這個劇情或許就是必然要發生,正常走劇情的話顏徵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除了有點丟人之外連傷都沒受。 可是一想到魏國行刺的手段跟他之前找的方法如出一轍,他都懷疑魏國是不是受到了他的啟發。 一旦有了這個想法,韓熠就十分的后悔,他早該知道,行刺這個劇情最重要的其實不是慶次非而是燕川??! 尤其是原本用來接待外國使臣的麒麟殿如今正在重修,也不知道顏徵是在哪里接見的他們,萬一那個宮殿沒有那么多柱子怎么辦? 青金劍不會又沒有拔出來吧? 韓熠在這一路上腦補了很多,以往因為出行路途遙遠,所以他一般都能在趕路的時候做點別的事情,然而這一次他在馬車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發呆。 就算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總是夢到顏徵一身是血的倒在大殿之上或者一身繃帶的躺在床上。 每當他做這個夢的時候,顏徵的形象總是跟他少年時闖趙營挾持趙將出來的那一幕重合,以至于每次韓熠都會從夢中驚醒。 越是做這樣的夢,韓熠就越是不安,在路上這些日子,他依舊沒有收到機關鳥的傳信。 這么長時間沒給他寫信,顏徵……顏徵到底怎么了? 就在韓熠擔心的時候,顏徵正在擺弄機關鳥,他一邊點著機關鳥的鳥喙一邊感慨說道:“阿熠這個手藝是真的不錯,看著這只鳥,寡人總覺的它是活得?!?/br> 高府令立刻說道:“中書在機關術方面真是天賦異稟,據說無論是墨家還是公輸家都對他贊不絕口?!?/br> 顏徵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說道:“收到消息了嗎?阿熠到哪里了?” 高府令說道:“還沒新消息傳來……” 他這句話話音剛落,高府令就看到門外跑過來一個小宦官,連忙說道:“應該是來了,老奴去看看?!?/br> 高府令過去跟小宦官說了兩句話,轉頭就說道:“已經到扶陽了?!?/br> 顏徵聽后不由得皺眉:“扶陽?他不是三天前出發的嗎?怎么現在就到扶陽了?走的什么路線?” 高府令小心說道:“若是直走,晝夜不停的話,倒是能有這個速度,只不過這樣就太辛苦了一些,中書……想必是沒得到王上的消息有些心急了,王上不給中書回封信嗎?反正都已經到了扶陽,中書也不可能掉頭回去了?!?/br> 顏徵擺弄著機關鳥的手一頓,無奈說道:“原本想讓他急一急,沒想到他這么不要命?!?/br> 他一邊說著一邊當場就寫了一封信。 顏徵沒第一時間給韓熠消息,卻放任韓巖的人打探消息其實就是想把韓熠騙回來。 他也不過是擔心自己受傷不重,韓熠又一心撲在公務上面,萬一決定晚點回來怎么辦? 現在這個時候再晚的話,那就是過年了啊,他跟韓熠在一起的時間還是很短。 結果好像有點玩脫了,顏徵簡直可以想到若是韓熠知道自己故意不給他消息,到時候恐怕要炸。 想到這里,顏徵連忙加快了速度,順便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理由——因為太忙了,畢竟這是外交事故,跟之前和韓熠他們演那一場戲不一樣。 之前那次大秦從上到下……哦,應該說是有關部門都做好了準備,所以刺殺事件發生之后,所有的步驟都有條不紊。 還要加上顏徵當時沒有受傷。 這一次是突發狀況,也幸好有上一次的流程在,所以朝廷能夠及時反應過來,但這一次顏徵受了傷。 顏徵受傷之后宮中一片忙亂,他跟丞相等人商議了一下,最后決定趁這個機會看看情況。 秦國這些年發展的太迅速,不僅僅是吞并了燕國和韓國,還吞掉了楚國魏國的很大一部分領土。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讓整個國家繼續安定平穩的運行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所以按照秦國之前的習慣,對于這些地方的基層官員基本上沒有進行太多的更換——韓郡除外。 畢竟韓郡現在是韓熠在管,他想怎么做朝廷都不太過問。 不過就算是這樣,韓郡也是所有新占地里讓大家最安心的地方。 其他地方朝廷對那些原本的官員,尤其是武將一類的心里總是帶著一些提防。 顏徵干脆想要趁這個機會試探一下,看有沒有人天生反骨,會借機跳出來找事情。 所以他受傷的消息傳了出去,但傷的輕重沒有說,什么時候好更沒有說,只是一連好多天都沒露面,任由外面傳的滿城風雨都穩如泰山,就是不出面。 咸陽這里還好,因為有丞相和大庶長處理所有事情,再加上咸陽令也十分能干,所以身處漩渦中心的咸陽反而是最安穩的一個。 其他的地方,但凡得到消息的都有些人心浮動,哦,韓郡除外。 據顏徵的線人反饋,韓郡那里已經把消息給瞞死了,也就是說除了韓巖和韓熠之外,沒有人知道顏徵遇刺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不僅顏徵知道,丞相和大庶長慢一步也得到了反饋,對比了一下別的地方,他們兩個都不由得感慨韓熠對于韓郡的掌控力度。 要是換成他們兩個,他們可不敢說在咸陽能夠將消息封死。 這次是故意走露的消息,但走露的速度卻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不過,韓熠正在趕往咸陽的消息讓之前所有蠢蠢欲動的人都暫時按捺了下來,準備再觀望一下風向。 這些人原本對消息就半信半疑,現在他們就想知道韓熠的反應,很多人或許不知道韓熠跟顏徵是情人關系,但他們卻知道韓熠是顏徵的心腹。 若是顏徵出事,韓熠肯定是最受打擊的一個,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利益上。 丞相跟大庶長也算是一個暗中的推手,之前頗有些推波助瀾的嫌疑,當然他們想的是趕緊讓這些人跳出來,然后都收拾了就行了。 只不過沒想到這些人之中,還有一些是他們壓根就沒有懷疑過的人,真是萬萬沒想到。 這些人的冒頭讓丞相和大庶長都有些猝不及防,暗中涌動的緊張氛圍讓這兩個人開十分擔心會控制不住局面。 好在韓熠要回咸陽的消息幫他們壓了一手,雖然那些人肯定不會因為韓熠回到咸陽就收手,但只要能緩幾天,就足夠他們搞定許多事情了。 為此丞相跟大庶長兩個人在心里好好感謝了一下韓熠。 而被他們感謝的韓熠在收到顏徵的信之后不僅沒有安心,反而更加著急了,顏徵寫的別的他都沒有在意,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他果然受傷了! 顏徵受傷了! 雖然顏徵說傷不重,但萬一那是他為了安慰自己的說辭呢? 顏徵在信里特地讓他慢點不要著急,想必是知道他在著急趕路這才讓他不要著急。 然而越是這樣,韓熠就越是著急。 他直接下令加快速度,當然也沒十分強硬,他的習慣是讓人加班可以,但多少會給一些賞錢。 為了不顯得特立獨行,這些賞錢不會太多,不過也足夠讓這些人高興一下。 所以一般韓熠出去做什么,或者讓人加班什么的,許多人都愿意跟著他。 畢竟這其中有很多人是奴隸,作為奴隸,哪怕韓熠不給賞錢,真的下令讓他們沒日沒夜的工作也是正常的。 韓熠加了賞錢之后,速度就更快了。 不過這一次要求的不僅僅是下面的人玩命,他也得跟著玩命。 哪怕他能在馬車上補覺,那樣顛簸的環境想休息也休息不好。 是以韓熠回到咸陽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而且還憔悴的不行,眼睛也因為長時間缺乏睡眠而泛紅。 這讓前來接他的官員,尤其是那些不太清楚真相,所有的消息都依賴于丞相和大庶長一點點泄露的官員心里都咯噔一下:中書令這個樣子看上去不大妙……難道王上真的要出事? 大庶長和丞相兩個人看到這些人的表情,瞬間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這些人腦子怎么長的?中書令剛從外面回來,對咸陽的情況肯定不是特別清楚啊。 別管他跟王上是不是有別的聯絡方式,按照正常途徑來講,他此時應該是什么都不知道。 錢丞相上前一步關切的對著韓熠說道:“中書怎的如此憔悴?快快入城休息吧?!?/br> 韓熠雖然有些疲憊但還是堅持說道:“王上如何?” 錢丞相說道:“還請中書放心?!?/br> 放心?韓熠有些疑惑的看著錢丞相,這是什么回答?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都不說,怎么放心? 看著錢丞相和大庶長似乎都不是很著急的樣子,韓熠覺得微微有些放心,應該不是致命傷。 他重新上了馬車,然后吩咐下面的人將行李送到他的府邸,他自己則直接進了宮。 在宮內的顏徵此時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所有的東西,通過韓熠回來的時間判斷,他就知道他的話韓熠不僅僅沒有聽進去,反而還變本加厲的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聽到韓熠已經到了門口之后,顏徵直接讓人抬著他去了半路接韓熠。 韓熠遠遠的看到顏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的顏徵的臉色略有些蒼白。 他跳下馬車直接沖到顏徵面前問道:“傷哪兒了?” 顏徵看到他形容憔悴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握住他的手說道:“沒傷到要害,只是皮rou傷,別擔心?!?/br> 韓熠聽了之后仔細打量了一下顏徵,同時握著顏徵的手腕半晌之后才松了口氣。 他本來就是靠著這一口氣堅持一路,現在這口氣松了,整個人也就頹了。 顏徵抱住他說道:“好了,等等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話等你休息夠了再說?!?/br> 韓熠將頭埋在他的肩窩長長出了口氣之后應了一聲:“嗯?!?/br> 顏徵攬著他的肩膀,感受著他肩膀上的骨頭,一時之間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連韓熠一起瞞著了。 韓熠是真的累狠了,在沐浴的時候差點睡著在池子里,顏徵受了傷又不能跟著他下水,虧了高府令擔心韓熠的狀態派了小宦官跟著他。 韓熠沐浴過后腳步都是虛浮的,直接是被抬回了顏徵的寢宮。 顏徵哄著他喝了一碗雞湯之后看著他沉沉睡去,立刻吩咐高府令去請宮醫過來。 宮醫躡手躡腳的過來之后給韓熠診了診脈,便輕聲說道:“王上放心,中書沒有大礙,只要休養幾天就好?!?/br> 也虧了韓熠年輕,換個年紀大的,宮醫肯定不敢這么說。 顏徵這才放心,也沒讓宮醫開方子,韓熠總在他耳邊念叨著什么是藥三分毒,他干脆就讓膳房按照韓熠之前提供的那些方子弄些滋補食物給他吃。 在確定韓熠睡熟之后,顏徵這才起身去見了丞相和大庶長。 錢丞相見到顏徵立刻問了一句:“王上,中書如何了?” 顏徵無奈說道:“累狠了,已經睡著了?!?/br> 大庶長感慨說道:“中書真乃性情中人?!?/br> 不是性情中人,誰會因為喜歡的人受了傷就不顧自己的身體千里奔襲呢。 顏徵勾了勾唇角說道:“阿熠當然是最好的?!?/br> 他說完這一句也沒多說,轉而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錢丞相說道:“有幾個人看上去有些不安分了,還有一些在聽說中書進京之后機就開始蟄伏?!?/br> 顏徵冷冷說道:“揪出他們,不必等他們動手了?!?/br> 之前顏徵是想等他們跳出來再動手,現在他想明白了,干嘛要等那么久呢?所謂的罪名不還是他一句話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