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節
想要勞動力增加的話,過上個十年八年,應該才能有點起色。 作為一個國家地方來講,十年的時間就能發展的不錯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績了。 現在這個時代更多的地方是數十年如一日,甚至有些地方數百年如一日,根本沒有什么變化。 可是韓熠能等十年嗎? 他不想等啊,哪怕知道爭霸天下其實是一個緩慢的過程,縱觀歷史大部分朝代從無到有再到建國都是幾十年起步的。 顏徵還年輕,他可以慢慢來。 可韓熠卻有些著急,他也年輕,有著年輕人的朝氣和行動力,但也有著年輕人的沖動和不耐煩。 能夠將這個爭霸天下的過程縮短再縮短,才是他想要的。 而且他之前就放過豪言要將韓郡打造成大秦的糧倉,結果需要十年的時間才能成型?這也太漫長了一點。 所以等待人口自然繁衍是不太可能了,他只能從別國人口上打主意。 韓熠想的還是從土地上動腦筋,只有更加優惠的政策才能把人給吸引過來。 經過變法,秦國已經承認了土地私有制,這也讓韓熠的阻力減少了許多。 否則的話他首先需要做的就是讓土地私有制合法化,這樣會觸碰很多貴族利益,一個弄不好怕是要涼。 韓熠摸下巴說道:“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就不信趙楚魏三國的百姓真的過的很好?!?/br> 每個國家的土地政策也都不太一樣,但一樣的是百姓絕對是被剝削的最底層。 韓巖皺眉:“你還是跟我說說吧,雖然我不成器,但也多少了解一些?!?/br> 韓熠沉吟說道:“我現在只是一個想法,我想實行均田制?!?/br> 韓巖茫然:“均田制?那是什么?” 韓熠說道:“簡單來說就是荒地和無主土地都歸國有,然后按照規定可以按照人口分給農民進行耕種,這些土地到了一定的年限之后就歸這些農民所有,若是農民在到期之前死亡,土地還歸國有?!?/br> 韓巖聽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問道:“這對國家有什么好處?” 韓熠說道:“好處就是荒地會有人來耕種了,要不然放在那里荒著也是荒著?!?/br> 韓巖搖頭說道:“不行,土地荒著到了時間自然會有足夠的人口來耕種,土地就一直都是國有的,你這樣相當于白送土地給他們啊?!?/br> 韓熠反問:“可你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這些荒廢的土地有人耕種?” 韓巖苦口婆心說道:“阿熠,我知道你著急做出成績,但這種事情是不能著急的,你這……你這就是亂來嘛?!?/br> 韓熠覺得這完全不是亂來,而且為了穩妥起見,他都沒有用更加激進的措施。 而是選擇了均田制,說實話均田制也是有隱患的,他必須盡量將這個隱患降到最低才行。 可現在韓巖居然覺得均田制都有些激進。 韓熠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之前你們的土地法是怎么定的?” 韓巖理所當然地說道:“國土歸王所有,分配給庶民耕種啊?!?/br> 韓熠一聽好么,這不就是被廢除的井田制嗎? 說實話,井田制從制度上來看屬于一種國家公有制,從制度本身來講感覺還是不錯的,但韓熠覺得在這種制度在后世都不可能實行,在封建社會更不可能實行。 于是他直接問道:“貴族沒有土地嗎?” 韓巖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所以雖然名義上土地都是國家的,但實際上土地是屬于王室和貴族的,庶民沒有任何土地。 怪不得韓巖覺得均田制亂來,韓熠覺得他可能連秦國的土地私有制合法化都覺得亂來。 只不過韓郡如今是秦國的領土,推行這樣的政策是必須的,所以他也沒辦法反對。 韓熠搖頭說道:“你的目光啊……太狹隘了?!?/br> 韓巖本來是想要讓韓熠穩重一些,結果卻被韓熠說狹隘,一時之間略有些受傷。 可他又不能反駁,在秦國,不對,是在中原,韓熠幾乎就是一個神話。 他身上有著所有國君都想要的特質,其中一條可能就是眼光長遠。 當年他要做的被大家認為不行的事情,事后都證明那是對的。 所以韓巖沒有資格反駁,最后只好說了句:“這跟秦國本身的規定也有沖突,你還是要考慮清楚,別的不說,貴族世家的土地怎么算?” 韓熠說道:“當然還是歸他們所有,不過,嗯,我要仔細思考?!?/br> 既然韓熠都說仔細思考了,韓巖也就沒再說什么。 雖然韓巖的勸說韓熠并不當回事,但韓巖有一點說對了,那就是這件事情不能真的一拍腦袋就干。 到時候萬一引起秦國動蕩,那他真的就是罪人了。 最主要的是這種動蕩很可能并不是來自農民,而是來自貴族。 在這個時代,農民起義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實現的,或者說是在秦國是不太可能實現的,后來秦二世而亡的時候,其實也不是簡單農民起義的問題,中間還有許多其他國家沒落貴族的插手。 歸根結底是因為秦國還沒有徹底應對好大一統帶來的危機。 韓熠思前想后,直接寫信給了顏徵,想要大秦歷年土地變化的資料。 在歷史上朝代的更迭可能最后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土地的問題。 更確切的說是土地兼并的問題。 均田制也存在這樣的問題,所以實行均田制的唐朝到了后期均田制就直接崩潰瓦解了。 這個制度在人口少的時候有利于國家的穩定,但是當國家進入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迎來人口大爆發之后這種制度就會逐漸失去統治力,到最后就需要重新洗盤。 其實每一次戰亂的背后都代表著大量的平民流離失所死亡,人口總數下降,這樣自然會讓土地問題變得不再是問題。 韓熠希望大秦能夠長久一點,不敢說千秋萬代,但……周國國祚八百年這就很讓人羨慕了。 但周國算不上是大一統的國家。 而自從大一統這個概念出現之后,就沒有一個大一統的國家能夠達到這個高度。 韓熠有點希望在他的影響之下大秦能夠走到這個高度。 所以他需要好好研究土地問題,并且做好人口爆炸之后的工作。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轉變經濟形態,從小農經濟到商品經濟。 不過這個課題太大了,韓熠想想都覺得頭痛,而且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甚至可能不是他和顏徵這一代人能夠搞定的事情,他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定下一個方針國策,并且保證繼承人也會沿著這條方針走下去。 這里面的難點不是一點半點,尤其是當顏徵的繼承者還比較撲朔迷離的時候。 而對于韓熠的要求,顏徵自然是從來不會拒絕的,并且還寫信給他說道:“這種小事以后你直接吩咐下去,不用問我?!?/br> 是的,在顏徵看來這就是小事。 韓熠如今人在韓郡是不假,但他同時也是中書令啊。 三公之一連看點資料的資格都沒有嗎?怎么可能。 韓熠看了顏徵的回信有些無奈,說實話,中書令這個職位,他已經有點不太想要了。 他如今一心撲在韓郡,根本沒有精力去管別的,但還要協調好兩個身份,也太難了一些。 當然他跟顏徵說還有個好處在于顏徵知道了能夠直接吩咐下去。 如果是他跟治粟內史要的話,正確流程就是下令給那邊,但因為他人在韓郡,所以需要派人過去傳達命令,再讓人將資料運送過來。 這一來一回黃花菜都涼了啊。 現在雖然沒辦法避免資料運送過來消耗的時間,但至少下令的時間能夠減少很多,機關鳥到底是比人力要快。 韓熠跟顏徵也不客氣,回信直接就理直氣壯地說道:“寫信給泥,你再下令比較方便嘛?!?/br> 顏徵看到信的時候簡直是又好氣又好笑,對著高府令說了句:“全天下也就他有膽子把秦王當傳話筒了?!?/br> 高府令心說:那又怎么樣?您不還是樂在其中嗎? 不過這種話他是不敢說出口的,只好也笑著說道:“中書急著要,自然是這樣方便一些,畢竟中書跟王上親近?!?/br> 顏徵抿嘴笑了笑,不過很快他就若有所思說道:“阿熠突然急著要這些東西,說不定又有新想法了,不行,我得問問他?!?/br> 如果說韓熠離他遠了最不方便的事情就是不能時時交流了。 尤其是顏徵覺得在政事上有為難事情的時候,韓熠雖然未必能夠提出解決方案,但總能在出其不意的角度給他啟發。 這是顏徵最享受的事情,他對跟韓熠在一起時精神享受的渴望是遠遠超出rou體享受的,當然如果兩樣都能兼顧那是再好不過。 可惜現在是兩樣都沒有,他只能從韓熠來信之中的一些蛛絲馬跡去分析他最近的想法。 韓熠雖然事事不瞞他,但有些事情在他覺得已經處理完美之前他是不會跟顏徵說的。 兩個人湊在一塊的時候顏徵能夠察覺出來,現在……只能玩推理游戲才能發現了。 不過顏徵的詢問來的也十分正好。 韓熠也正在思考韓巖說的話,雖然他告訴自己韓巖還站在之前土地公有制這種制度上看待問題,所以不合時宜,但他也真的擔心均田制是不是不合適。 對顏徵沒什么好隱瞞的,反正又不是奏疏,只是普通信件來往。 于是顏徵就收到了來自韓熠的長篇大論,這封信多到了機關鳥都多飛了兩天才把信送到顏徵手里。 顏徵拿到的時候掂量著信估摸著如果韓熠再多寫一點,說不定機關鳥都帶不過來了。 不過這封信字數這么多,也真的讓他好奇。 可當他打開這封信的時候,就不由得有些頭痛。 土地問題可能是所有統治者最關心也是最頭痛的問題,很多隱患或者說是問題當權者未必不知道,也不是真的想要放任自流。 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有什么特別好的解決辦法,就只能順其自然,等一個歷史輪回重新洗盤。 秦國當初因為變法帶來了人口的快速增長,現在這種增長已經帶來了一定的負面效果:一些土地比較肥沃的地區,已經出現了土地不太夠用的情況。 不過好在秦國整體的可耕種土地和可開墾土地面積還是夠用的,不會出現農民真的無路可走的情況。 但鼓勵墾荒難之又難,沒有誰會愿意放棄熟田去墾荒的,除非沒有選擇。 所以這樣下去……顏徵幾乎已經可以預見未來了。 這也是顏徵這些年配合韓熠搞事情,不停的東征西戰的原因。 也是朝中大臣雖然嘴上埋怨韓熠搞事情,但他搞事情卻從來沒有被人參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