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節
然而在憤憤之后,他念了兩遍這句詩,似是埋怨實則驕傲地說了句:“阿熠也是,怎么就寫了這么兩句?多寫兩句便是傳世佳作?!?/br> 高府令笑著說道:“便是只有這兩句也足夠了?!?/br> 顏徵笑了笑,剛剛心里些微的醋意也隨著這兩句話煙消云散,然后就是韓熠解釋為什么要寫這封奏疏。 他的想法很簡單——震懾。 說實話,大秦會出現臨陣脫逃的將領他是沒想到的,秦人一向以勇武著稱,換句話來說就是不怕死,這剛過去多少年啊,居然就有人貪生怕死了? 哦,這位貪生怕死的還挺聰明,知道利用合陽公主來達到目的,簡直是聰明沒用到正地方上啊。 韓熠覺得這是一個信號,一個軍隊開始有濫竽充數和腐敗現象的信號,所以必須從現在開始整頓。 合陽公主是這其中的一個變數,就算給了她將銜,她也既不會進入大秦無關序列,然而武官該有的權利她還是都有的,并且她還因為有著王室的身份,在同等職銜之下,比別人是要高出一頭的。 在這種情況下,合陽公主會真的安分守己嗎?她觸碰到了權利還會甘心回去當一個整天只能吃喝玩樂無所事事的公主嗎? 當然不是啊,看看她現在重用自己的面首就知道,她肯定會想辦法經營自己的勢力。 這對于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定體系而言的朝廷其實是一種沖擊。 其實韓熠是不怕這種沖擊的,他更擔心的是整個程序僵化,然后從中會滋生許多腐敗問題。 貪瀆或者結黨這種事情,按照韓熠的看法就是只要不過分,那么就不用管他們。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韓熠也懂,但凡事都有一個度。 韓熠覺得現在秦國已經到了危險的邊緣,繼續放任下去可能會出問題。 同時他還安慰了顏徵一下,覺得這件事情跟他其實沒多大關系,主要是秦國擴張的太快了,在短時間內吞并了兩個國家,這么大的地盤自然需要人來治理,需要人來守衛。 原本那兩個國家的人能用的太少了,所以真正還是從秦國選的人,官位多了,人還是那么多,自然之前不夠格的也就夠格了。 其實很多國家在穩定下來之前都不會太在意這些,畢竟真的較真,沒人可用怎么辦? 但韓熠心里一直緊繃著一根線:二世而亡。 以前是覺得可惜,現在則是覺得他努力了這么久,付出了這么多的國家,回頭被某些人搞成那樣,他死了都得氣活! 也正因為這樣,韓熠分外關注這方面。 他也很坦然直接告訴顏徵:“這樣做也是有危險的,因為會培養合陽公主的野心,具體就要看你怎么做了?!?/br> 韓熠覺得他必須提醒顏徵,他是知道公主們兇殘起來有多厲害的。 公主也帶著王室的基因,沒點野心沒有權利欲怎么可能成為王室?公主們以前沒有這個條件被壓抑了,當然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但只要開了這個頭。 以后的公主……可能都會以這位前輩為目標,到時候可能會產生宮廷內亂,所以要怎么處置,還是要看顏徵自己。 其實韓熠是覺得都沒關系,女孩子厲害的話就讓女孩子當女皇也沒什么。 不過這個觀點他不敢說出來,估計說出來之后連顏徵可能都要罵他異想天開。 而且如果連女孩子都有了繼承權的話,以后的宮廷斗爭可能會更加血腥一些。 對于韓熠的提議,顏徵思索再三,決定還是去試探一下合陽公主。 他覺得韓熠有一點說對了,那就是合陽公主本身就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她如果只是個普通公主,現在估計已經回到咸陽了,哪里還會有現在的場面? 不過顏徵也感謝她,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大秦的邊防不至于成為一個笑話,別管其他國家怎么嘲諷,秦國抵擋住了魏國突如其來的進攻是真的。 對于別的國家的嘲諷,其實他們也可以反向嘲諷回去:我們大秦的小娘子都這么厲害,你們那些男人連我們的小娘子都不如,還好意思叫囂? 不過實際上,現在除了趙國也沒有其他國家敢這樣嘲諷秦國,還嘲諷的人盡皆知。 至于趙國……反正秦國無論做點什么都會找不同的角度來詆毀秦國,以前顏徵還會生氣,現在在顏徵眼里這些人就是跳梁小丑,不用理會他們。 對于合陽公主的處置顏徵有了腹案之后就繼續往下看,然后他就看到了韓熠說想要拆分韓郡的縣,因為現在的縣太大了,本來就跟秦國原本的縣土面積有些格格不入,不如趁著這次整改一下。 顏徵:?。?! 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放在最后?合陽公主的事情根本就無關痛癢好吧? 尤其是韓熠提出來的三級行政制度,當然這個行政制度是針對了秦國一統天下之后的情況。 顏徵默默在心里計算了一下,發現以到時候的國土面積來看的話,郡縣制的確是會有些無力。 三級行政很有必要,顏徵想到這里將韓熠的這封信放到了一個黑色的漆盒里面。 韓熠給他寫的信一般他都留了下來,不過因為他們兩個寫信摻雜了太多的東西,所以保存信件用的漆盒也是不一樣的。 只是互訴衷腸的信件就放在一個紅色的漆盒里面,如果跟在政事有關,并且還提到了未來的方向就是放在紅色的漆盒里面,討論時政就是綠色的漆盒。 顏徵打開黑色的漆盒之后發現這個漆盒和綠色漆盒里面的信件加在一起,比紅色漆盒里的信件多得多。 實際上,紅色漆盒里的信件都不超過五十封,自從有了機關鳥之后,他們兩個基本上就沒讓這只鳥休息過,通信往來可以說是十分頻繁了。 在這種情況下,信達到了一個十分恐怖的數量,結果單純信件居然這么少,剩下大部分都是討論政事,這讓顏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忍不住提筆微微抱怨了一下。 當然在他看來是抱怨,在韓熠看來顏徵就是在撒嬌。 而他也是這次才知道顏徵居然把他們的信件都分門別類了! 這也太可愛了點。 韓熠覺得顏徵總是在一些小細節上讓他覺得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越來越威嚴,實際上心里還是住這個小朋友。 既然他家大可愛都不愿意了,韓熠當然要趕快哄一哄才行。 不過他們兩個大概真的沒啥談戀愛的經驗,都沒過兩封信,顏徵又開始跟韓熠吐槽說楚王還在拖拖拉拉看起來似乎是不想跟魏國起沖突。 韓熠特別自然而然的告訴他:“簡單啊,你就說楚太子已經被下獄了不就行了嗎?” 顏徵:…… 這位對待自己真的是特別的冷酷無情呢。 韓熠跟顏徵在通信的時候其實也沒忘記觀察龍且。 他自己是沒時間去軍營那邊看的,他得先把翰林院給搭建起來再說。 那些讀書人本來都已經呆的怨氣沖天,再不給他們找點事情做恐怕將來流傳千古臭名昭著的就是他韓熠了。 所以哪怕翰林院連選址都沒選好,但他已經放出了風聲。 對此許多讀書人都覺得好奇,因為他們聽說翰林院就是專門為了他們而建立,一時之間也算是舒服了許多,畢竟是覺得自己受到了重用。 不過在這之前,韓熠先讓韓巖去通知下去——誰愿意去各地采集資料的,可以主動報名。 他沒有說主動報名的好處,就是想要看看誰比較有眼光,比較有政治敏感度。 在這種時候,上面突然開始查訪各地資料,一般而言肯定不是吃飽了撐的,基本上都是有下一步計劃的。 如果只是為了對朝廷有個交代的話,基本上將各個縣令那里掌握的資料收集上來,好看的做的更好看一些,難看的修改一下變得好看一些就行了。 這樣大規模詳細考察,肯定是有大動作。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覺到。 在第一天沒人報名,一直到了第三天才有兩個人前來報名開始,人才陸續多了起來。 不過十天下來,也就二三十人報名。 聽上去似乎不少,但放到韓郡這么大片的土地上是真的不夠。 就安排這么二三十人過去的話,只怕把這些人累死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數據都收集起來。 不過這樣韓熠就可以安排自己人了,反正他本來也是想更多的提拔自己人。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還出了一點點的意外,那就是鳳我來了。 或者說是鳳我被龍且騙過來了。 韓熠知道鳳我到了韓城還是因為好幾天沒見到龍且,現在他一看不到龍且就擔心這位偷偷跑回咸陽去刺殺顏徵。 所以他立刻讓人將龍且喊了過來,準備詢問一下他最近的生活感受。 結果龍且過了半天才來不說,來的時候還是鼻青臉腫的。 韓熠看到龍且這個樣子都驚了:“怎么回事?這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龍且哼哼唧唧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br> 韓熠:??? 你編謊話也編的像樣一點啊,誰摔跤能把眼圈都摔黑了搞得跟大熊貓似的? 韓熠語重心長說道:“你被欺負了就直說,好歹你也是從咸陽跟著我到這里的,不是誰說欺負就能欺負的,你被欺負成這樣,我的臉往哪兒放?” 龍且猶豫地看了一眼周圍,韓熠挑了挑眉,揮了揮手讓人都退后一點,然后就聽龍且小聲說道:“是鳳我打的?!?/br> 韓熠驚訝地看著他:“鳳我來了?” 龍且十分尷尬的摸了摸眼睛悶悶應道:“嗯?!?/br> 韓熠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龍且肯定是將所有事情都告訴鳳我了,這樣的話鳳我生氣好像也挺正常的——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早說,把我騙過來再說,還是不是朋友了?不是欠揍是什么? 想來龍且也是覺得有點理虧,以他的身手基本不可能被鳳我打成這樣的,肯定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才能到這種程度的。 不過看起來鳳我也是氣急了,這下手可是夠狠的啊。 韓熠沉吟半晌問道:“那……鳳我怎么說?” 龍且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韓熠問道:“鳳我有意求見國公,不知國公……” 韓熠聽后立刻說道:“他現在在哪里,我派人去將他請來?!?/br> 龍且立刻說道:“不必勞煩,我現在就去喊他!”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飄走了,快的仿佛被松開了牽引繩的哈士奇,一溜煙的就沒影了。 韓熠十分無奈,他本來還想問問龍且有關于鳳我的事情,結果這可好,算了,等鳳我來了再說好了。 龍且帶著鳳我過來的時候,那個姿態看的韓熠覺得有點眼疼,他就沒見過龍且這么低眉順眼的模樣。 鳳我顯然還是有點生氣的,看到不怎么看龍且,龍且就顯得有些垂頭喪氣,顯然也是覺得自己這么騙朋友不太好。 不過鳳我對韓熠倒是十分客氣,只不過神色之間也是難掩復雜。 見禮過后,鳳我首先開口說道:“沒想到殿下居然深藏不露?!?/br> 哦豁,韓熠一聽就知道鳳我也是有點小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