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廟
橋西的橋是座旱橋,原本的河床早干涸了。附近的小廟因有一次被雷擊倒了一角屋頂,自此人氣凋零,無人打理,成了過客偶爾歇腳的所在。 申時已過了一多半。 徐錦融自屋頂上的豁口攀下,借搭著墻沿的斷裂木梁,進到廟中這處里間。才落地沒多久,門口推開,賀昭自外疾步走進,隨即停下,待徐錦融從警惕中回復。 視線交織。 “沒有別人,”賀昭說道,“只我自己。也沒有人跟著?!?/br> 他知道她定是在外觀察確認過了這許久。她看起來顯然幾天沒睡好,現下在這處不大的空間內看不見外頭,有點掩不住的焦躁:“你要說什么?!?/br> “如果要勸我回朝,我就不奉陪了?!?/br> 徐錦融看著賀昭在面前,都說不上自己為什么真要來。如果還是有伏兵呢? “皇上親口所言,并不希望你出事,”賀昭開了口,沉穩凝重的聲音,似乎能讓不安的空氣平靜一點。他看到她頸后有布條包扎,想起昨日看到她頸后帶血,那支現場落下的飛鏢上,仵作所言淬過了麻藥,當下直走上前,“你自己在外,太危險了!” 但眼前刀鞘抬起,徐錦融止住了他,神色中帶著警告。 “……昨日那兩人,死了一個。另一個距離招供,想來也差不太遠?!?/br> 徐錦融笑笑:“那距我回朝,也該不會太遠?!?/br> 她直看他的反應,希望能找到點跡象,“皇上怎么說?” “皇上原話,得了明證,當即昭告天下,宣你無罪,官復原職,”賀昭的話一如既往,能讓人覺得要去相信他,“就是沒有明證,也知不會是你所為,定保你性命無憂?!?/br> 是么。若皇帝真有心覺得不是她所為,縱使沒有那兩個北狄人,也不會是現在這副局面。徐錦融看著賀昭又在說,說著什么他的地方,已經秘密安置好,她去避過這一陣,諸如此類,卻漸漸走神,只看見他神情動作,其余完全聽不進去。 “你知道我娘的事情,呼延勒的事情,” 徐錦融忽然出聲,卻無異于平地驚響,賀昭怔?。骸昂粞永照夷懔??” “不然呢,”徐錦融話里生氣,臉上也看得出來,“他什么都告訴我了?!?/br> “……” “我娘在哪?” 賀昭不由驚訝,隨即明白過來,目光帶著陰沉:“你娘已經不在人世了,錦融,呼延勒所言真真假假,不過是為激怒你,甚至誘騙你。此事已經確認,不可聽信他說?!?/br> “那我是要信你?這是我的事,是這么重要的事!我托你去查,而你竟然不告訴我?!” 他也什么都不知道,跟高叔一樣,卻都覺得是為自己好。他們知道什么。她心想,只有自己的判斷才是可信的。 “……對不起,”賀昭站得僵硬,面上青白之色,沉默一刻,出口有些艱難,“我擔心你要去尋找確認,” 就如現在這樣,不相信她娘親已死,更甚者若要去向北狄尋仇,那末是否還會兩國引戰,“此事太過不利,錦融,你大可怪我,但皇上不會知道這事,沒有人會知道,你不要因此拒不回朝?!?/br> 徐錦融胸口起伏,面色煞白好一會兒,終究還是繃住了。 “你不該不告訴我,”她說道,聲音有所平復,下頜微抬,“但是我原諒你?!?/br> 賀昭聽著似又一怔,一聲不吭立在那里,隨即還不待她再說話,忽然邁出步子走來,徐錦融沒想到這一出,怔愣間后知后覺再抬起刀:“賀昭!” 警告之意已到極點,她已拔刀,雙目越發睜大,但他還是跟沒看見一樣逼近面前,似乎拿定了她下不出手。 當的一下,人已到了面前一臂之內,刀和刀鞘卻掉落在地,賀昭胸前直中她沒怎么保留的一拳,打得喉下胸腔震痛,但仍沒有停步,直到徐錦融退至墻沿,他伸手抱住她,不顧她這時驚惶失措。 “真的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別人,我沒說謊,” 他噓聲安撫,捧住她臉頰,這雙眼里焦灼不安但又毫無辦法,他郁結之際,又有一絲暗暗欣喜,“為什么原諒我?” 徐錦融視線從那扇合著的門回來,攀著他肩膀,又還是動不下去手:“因為,因為……” 她說不出來,賀昭也沒追問,低頭下去。狹小的房間里腳步移動,呼吸急促交織,人心狂跳。 徐錦融只覺心尖都在顫,一下下的,不知是恐懼還是猶疑。雖清楚這全不合時宜,但是又控制不住地張口癡纏,有些意外但似乎也并不全是,熱度擴散向全身,夢魘一般脫不出來。 冠帽嗒地掉在地上,石臺被撞上,沉重的一聲。 親吻深纏,越發難分彼此,溫柔又熱切。她感到各自身體的變化,正自更加掙扎猶疑,又忽然想到,誰知這是不是最后一次呢?頓時心里顧慮清了一多半,抬手緊緊擁到他頸后。 —————— 大年叁十,攜小融和小賀給大家拜年啦!大家一定新春快樂,牛年大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