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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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婉容這次的行程之前沒有同任何人商量過,所以在到達梁平的邊界時,他們一行人都被攔了下來。守城的說是要和刺史取人過身份之后,才能讓他們進去。但是刺史去了外地,怕是這兩天都不能回來。 春景上前交涉,點明了江婉容的身份,又將身子側過來,露出后面的藥材,“這都是防疫要用到的藥材,我們夫人準備全部捐獻給梁平,但是她必須要親自交到刺史手里。所以快些讓我們進去,我們后面還有要事要辦,如果因為你而耽擱了,你擔得起這個罪名嗎?” 侍衛猶豫了一會,但是很快又挺直了身體,“刺史大人說過了,讓我們守好城門,不允許任何人通行。這是命令,我們必須服從?!?/br> “真是呆子?!本p珠瞪了他一眼,侍衛仍舊不為所動。 江婉容做不出硬闖的事兒,最后決定先讓侍衛們將藥材送進去,他們則是去城外的郊林里歇息一晚,等著陸謹言明天回來。 剛剛那個攔著不讓她們進去的侍衛也過來搬藥材,趁著這個時候他才小聲地說:“你們現在還是趕緊回去吧,現在梁平有很多人得了病,進去被傳染的風險很大。被人巴不得都離這遠遠的呢,你們來干什么?!?/br> 緋珠瞪了他一眼,“那你還留在這里干什么,你既然能留下來,我們為什么不能?!?/br> “不一樣?!?/br> “哪里不一樣了?” 侍衛突然將自己的身體挺得筆直,本能地回應著:“這是我的故鄉,我必須在這?!?/br> 未消退干凈的殘陽柔和堅硬盔甲上的冷光,可他的眼神堅毅得如同一柄沒入峭壁中的長劍,外在的任何東西都不能阻擋他分毫。 緋珠囁嚅了兩聲,沒再說話,停頓了很久之后才轉過身子去,跟著眾人一起離開。 夢川酒館里的傳聞有些還真的是真的,到了晚上站在梁平的城門外真的能夠聽見梁平人一聲又一聲的嗚咽聲,混著風聲一起,不斷地徘徊中。聲音中混合了沉痛、哀傷和絕望,那怕是旁觀者都會喘不過氣來。 不少人都紅了眼眶,李藥農也沒有睡著,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江婉容身邊,嗓子眼里像是被一塊東西堵著,三番四次想要開口說話都沒能說出來。 江婉容察覺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問我梁平真的有這么嚴重嗎?真的有,而且情況越來越不受控制了?!?/br> 李藥農垂下頭,干枯開裂的雙手都在顫抖著,緩了半天,“那個大人說了,進去就會被感染上,你不怕嗎?” 危及生死,她當然也會本能的恐懼,也會有想要退縮的念頭。 篝火在跳躍著,發出的光和熱慢慢驅散這梁平夜里自來的寒冷。她搖了搖頭,輕聲說:“不怕,我喜……我的夫君在里面,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他的話,你應當也聽說過,就是梁平刺史。他……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在全力拯救梁平的百姓。我就沒有他那么大的家國情懷,但是我想能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br> 李藥農年紀大了,那樣的臉紅心跳的日子早就在大半輩子的愧疚當中,忘了干凈。但是突然聽人提起這些,他原本以為忘卻的回憶又冒出來了。他也有一個喜歡的姑娘,叫巧兒。巧兒很愛干凈,總是打扮得輕輕爽爽,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在梔子花開的時節,她總是會在頭上別上一朵梔子花,然后他的整個初夏,都全是梔子花的甜味兒。 可是巧兒最后還是走了,他當時是醫治她的大夫,但是卻沒有辦法救回自己心愛的姑娘。后來,他就再也沒有聞過梔子花香,也再也背不起醫箱救人了。 夏嵐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巧兒和她兒子長得像嗎?” 原本李藥農拿著樹枝在地上畫著符號,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不像,大牛不會長,沒有一點像巧兒的?!彼萑肓嘶貞洰斨?,頗為自豪地笑著,“她是我們那里最好看的姑娘?!?/br> 笑完之后,他整個人也沉默下來,嘆了一口氣,當中有思念、惋惜,也有其他。 周圍人都沉默下來。 在沉默當中,像是聽見城門處傳來喧鬧聲,眾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轉移了過去。 遠遠地就看見城門的一側的小門打開了,一輛馬車從當中緩慢駛出。趕馬車的人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暴露在空氣中。從城門出來之后,車夫對著馬抽了一鞭子,車速突然加快,后面一直跟著的小女孩才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當中。 小女孩年歲不大,一邊追著馬車,一邊撕心裂肺地呼喚著。她說的是梁平地區的方言,江婉容聽不明白,只聽到了她喊著“娘”,用盡所有力氣去拼命追逐。不知道她絆到什么,整個身子往前一躍,重重地撲到地上,整個下巴在地上狠狠地一擦。再抬起頭時,她的下巴上便全都是血,可還是想爬起來,朝著馬車的方向追過去。 侍衛很快就反應過來,上前去將她一把抱起,送回到城中去。 當中有人知道點內情,解釋了聲,“因瘟疫而死去的人,身上還帶著病可以傳染給周圍人。所以為了防止傳染,死去的人必須立即送出去,連帶著她生前所有接觸過的物品,一起燒了?!?/br> 現在的人講究的是入土為安,尸身都燒毀會導致亡魂不得安息,徘徊世間不入輪回之道,是一種極為不體面的做法。 這種直面死亡與分別的沖擊讓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壓抑,對于江婉容來說,感觸就更為深刻。一瞬間就像是有人掩住她的口鼻,壓抑地讓她差點都喘不上氣來。 這是一個人的死亡,但是一場瘟疫之后,這樣的死亡將一直上演著。 她回頭看向李藥農,又重新問了一遍,“梁平是什么情況你也見到了,如果你真的對這種病癥束手無策,我也不會讓你進去,增加一個可能感染的人?!?/br> 她仰頭,將眼淚都逼了回去之后,語氣更是嚴肅幾分,“你到底會不會醫治這種???” 李藥農不停地用袖子擦著眼淚,最后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試看,很早之前我跟著我爹見識過一次,可比這得病的人少多了,但是能不能治好我也不知道?!?/br> 江婉容都能確定,面前的人就是前世那個結束了瘟疫的大夫,梁平有救了。 她對著李藥農按著正制行了一個大禮,“陸江氏在此謝過您救了這一城百姓?!?/br> “使不得,千萬使不得?!崩畲蠓蛟臼且焓秩シ鏊?,但是看著自己分不出顏色的手,又縮了回去,受了這個禮,“唉……這原本就是我應當做的,先前猶豫了才是我的不該?!?/br> —— 他們一行人沒有辦法進城,便在外面等著陸謹言回來,等了快中午的時候,才將人給等到了。 陸謹言在見到他們的時候,很是驚愕,而后整張臉都沉了下來,隱隱有發怒的跡象。他攥緊了手中的書信,視線從女子身后的一群侍衛身上劃過,聲音又冷了的幾度,皮笑rou不笑著:“看來我現在說的話,也沒有什么用處了?!?/br> “是我要來了,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只能也跟上來保護我的安全?!苯袢輰⒇熑味紨堅谧约荷砩?,趕在他動火之前,趕忙便介紹起李大夫來,“他之前醫治過相似的病癥,也有點經驗,不如就讓他試試看?!?/br> 瘟疫現在是重中之重,果然陸謹言的注意就被全部吸引了過去。 他抬著頭,眼睛微微瞇起,仔細打量著這個所謂的李大夫,心中有了一個大概之后問:“有多少把握?!?/br> “五成!”李大夫也沒有什么底氣,“我盡量而為?!?/br> 陸謹言稍微站直了些,“今天之前我也問了不少大夫,所有人給我的答案都是至多一成。想來是您已經有了些發現,不管結果如何,先生盡力便好?!?/br> 李大夫忙不迭地應了下來,陸謹言便很快安排侍衛帶著他進去,而江婉容一行人卻始終被攔在城門外。 陸謹言下意識地要抓她的手腕往旁邊走去,動作做了一半,他的手便停留在半空中,然后收了回來。他低頭看向面前的女子,眉心蹙得很緊,頗為無奈,“不是說好了在的黑水城等我嗎,怎么又過來了?梁平真的有些不安穩,我讓他們再送你回去。等之后,我再去找你?!?/br> “我擔心你?!苯袢菝翡J地察覺到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上前一步想要去拉他的手,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準備后面就暫時先留在梁平,若是有需要的話,我還能幫上一些忙?!?/br> 在手快要牽上去時,男人及時抽了回去。望著空空蕩蕩的指尖,江婉容在驚訝之后,心里多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她面上沒了任何表情,盯著面前的男人將自己的猜測問了出來,“你是不是也被染上了瘟疫” 問完之后,自己心肝反而都是在顫抖。 男人長久地沒有回答。 京城的事兒他一開始就得到了消息,原本最壞的打算便是新帝借著機會,讓他在梁平多留幾年。等將權力都收集到自己手中之后,再顯示一番皇恩浩蕩將他召回進京。但是他沒有想到,新帝為了政權的鞏固,居然要直接放棄梁平。 梁平這一城百姓又該如何? 陸謹言承認自己遠遠沒有那些千古名士“達則兼濟天下”的情懷,可也不是jian惡之徒,這么多人的生死擺放在他面前,他做不到無動于衷。 梁平缺糧,他這次出去除了同別人商量調借糧食以及草藥,還要去同商行商談后續供給。兩件事情都沒有很順利,最后也周轉到只夠梁平十日供給的糧食。在離開之際,一個從梁平潛逃出去的病人猝不及防地撲了上來。 ☆、097 這是當時誰也沒想到的事情, 原先只是以為那個男人只是普通人,不過是不滿梁平的安排才找了上來。誰知道后面的調查結果,讓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這次瘟疫的傳染主要還是靠著人和人之間的直接接觸, 且有很長時間的潛伏期,這就是為什么一開始沒有能及時控制的原因。所以現下沒有一個人敢說陸謹言就真的沒事。 她見過很多災民,也看見過很多人因為這場瘟疫而家破人亡。她自然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會憐憫會難受,也會跟著大多數人一起罵著老天爺, 為什么要給梁平帶來這么重的懲罰。 但是這些都沒有在知道陸謹言可能會染病時來的沖擊大。 她腦子都是空蕩蕩的一片, 身體都沒有一點力氣,滿腦子都在想要是陸謹言染上瘟疫了該怎么辦? 她的一張臉都是煞白的,汗濕的頭發被粘著在臉邊, 明明也是茫然失措的,但是還是強裝著鎮定,過來安慰陸謹言也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沒事的,大夫我都已經找到了,現在這個病是能夠治好的, 你一定會治好的?!?/br> 陸謹言從接手梁平的事兒,早就預想過今日的場景, 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尚且還能保持著鎮靜??煽匆娕影l紅的眼尾和擠出來的笑容時,他又忽然覺得喘不過氣。某個瞬間,他也曾有沖動,將人直接抱進懷中, 告訴她一切事情都是假的,他不過是在說笑。 話在喉間滾了幾次,最后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他說:“你現在回去,你也說了這里有大夫。我既然是一方刺史,他們更是不敢輕慢我,你放心離開便是?!?/br> “不要?!苯袢蒉D身去和身邊的緋珠說話,“東西什么的,都準備好了嗎?等會都一起帶進去,之前的院子一直不在住著,肯定落了灰,我們過去還要重新打掃……” “婉容,聽話,先回去?!?/br> “我才不要聽你說的,你嘴里都沒有一句真話!”她也不顧有這么多人都在場,如市井中人一般毫無形象地吼了一句。 這一句倒是將周圍的人都給鎮住了,誰都沒有想到一向端莊和善的夫人也有這么一面。 江婉容也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掩飾性地轉過身子去,低聲說:“你說了要好好地來接我,不也是不算數的,我還為什么要聽你的?!?/br> 她身后就像是綁了一根長直木棍,消瘦的背部挺直沒有絲毫的松懈,她也不能有絲毫的松懈。等交代完了緋珠之后,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男人,直接帶著自己的人往城門走去。 守城的侍衛看著刺史變幻莫測的臉,就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放人進去的時候,江婉容就已經進去了。 梁平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街道上看不見一個行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有大夫上門診治,也只肯將房間留出一條小縫,等將人請進去之后,“啪”的一聲就將門關死了。整個梁平安靜得有些不可思議,像是一座死城般。 江婉容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期盼這老天爺睜開睜開眼,讓這座城市趕緊恢復過來。 陸謹言疑似染了瘟疫,不得不留在府中,隔離觀察。就算是這樣,一開始他也沒有辦法閑下來,每天平江都會將要處理的公文放在門口,等他批閱完了之后,再由別人拿走。江婉容雖然也留在了梁平,但是實際上壓根都見不到他,也就每天能在李大夫這里得到些消息。 李大夫見她這幾日心神不寧,忍不住勸著:“大人的身上還沒有出現瘟疫的癥狀,大約再過個幾天就能好,您現在這么著急也無濟于事?!?/br> 道理的確是這么個道理,她自己也懂,可陸謹言一天沒有從院子中出來,她便一天都沒有辦法放下心。結果陸謹言那邊都還是好好的,反而是她先倒下了。 看診的還是李大夫,李大夫號完脈之后,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將緋珠和晴安她們都嚇了一跳。但是要是問他到底有什么病癥,李大夫卻是一言不發,說是要等夫人醒過來。 到底還是緋珠機靈些,想起了之前的事兒,惦著腳尖走到他跟前,小聲問:“能治好嗎?” “有上一些把握……但是不確定?!?/br> 就憑著這么一句話,緋珠死死地握住雙手,激動地都快要哭出來,差點就要給李大夫直接跪下來。李大夫連忙擺手,“還是要看看具體情況,我……我多年都沒有行醫了,到底還有幾分本事,我自己都不清楚。只能說要是夫人同意的話,我愿意試上一試?!?/br> 緋珠是貼身照顧自家姑娘的,自家姑娘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為了這個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零零散散看了不少大夫,該喝的藥方子一個沒落下,可是總不見好。姑爺雖然體諒,可兩個人之間長久沒有孩子又怎么成。這是因為姑娘成親沒有多長時間,說嘴的人少,可時間一長,別人怎么可能不在背后說道。旁的不說,就是陸家老夫人和侯夫人哪里就是頭一個過不去。 雖然李大夫說只有一些把握,但是緋珠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有十足的把握,自家姑娘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因此,她對著李大夫就更加熱情,去小廚房轉悠一圈,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端了上來,“這些天您也累著了,多吃些東西補補。若是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端上來?!?/br> 緋珠突然的熱情將李大夫嚇了一跳,他漲紅了臉,一直推辭著。翩翩緋珠就是個實誠的,一定要他吃點好的養足精神。一來一往,兩個人就這么僵持住了。 等到江婉容醒了之后,便看見兩個人互相推脫著 李大夫則是舒了一口長氣,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連忙走了過來,“夫人?!?/br> 江婉容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病還有能治的時候,不過在李大夫說了弊端之后,她又沉默下去。 “這幾乎就是等于說換血,風險是有一定的風險。如果真的成了的話,后面也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崩畲蠓蛘遄弥衷~,“這還算是比較重要的事情,身邊最好有能拿個主意的人,免得中間出現了什么意外?!?/br> 李大夫的意思是用一種藥方配合上針灸,將腹部的毒素和淤血全都排出來。就光是聽著這話,都知道中間存在風險,若是中間一個不小心,引發了血崩,救都不一定能救得回來。 “您大概能有幾成把握?” “七成?!崩畲蠓驀@了一口氣,“要是藥物都是齊全的,大概有□□成的把握。但是這種東西,真的失手了,對于個人來說就是十成的。若是您膝下有個一兒半女的,我是斷然不會說出來,畢竟就算是成功了,對身體的損傷挺大的。但是……”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江婉容也明白,一個孩子對于她來說的重要性。她仔細權衡了一下這件事情的優劣之處,猶豫不決,“讓我再想想吧?!?/br> 她的確是想要一個孩子,但是不論是自私也好,她不太能有那么多的勇氣去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去生育一個孩子。說白了她是她自己,她就算為了孩子犧牲所有,最后享福的也未必是她。別到了最后,她辛苦生了孩子,自己倒是身體垮了,另一個女人過來睡著她的夫婿,聽著她的孩子叫娘親。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都要氣活了從棺材里爬起來找人算賬,畢竟一回生二回熟,這事情她也熟練得很。 “再等等看吧,求您對這件事上心些,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法子了?!苯袢蓊D了頓,原本攥緊的手又松了開來,“明天若是去見刺史,您也可以將這件事告訴他,只說我是愿意的,讓他給拿個主意?!?/br> “這……要是大人后面問怎么時候治療,我該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