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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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在衡量利弊,“姑娘,你也是知道的,我不過是一個姨娘,說的不好聽和丫鬟也沒什么區別,您又何苦來為難我?” “你難道就不想那個位置,讓怡姐兒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變成正兒八經的嫡出?” 這一句話說得容姨娘心驚膽跳,她立刻坐著了身子,白了臉色,“姑娘,有些話可不能亂說?!?/br> “她可以,你為什么不能?”江婉容自顧自地說著,然后站了起來,“富貴險中求,我向來是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我只等到明天,我希望能聽到這次滑倒,不過是你身邊的丫鬟不小心推了一把,和喬哥兒沒什么關系。若是不然……” 她笑了笑,“那就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讓李氏能心甘情愿替你兒子鋪路了?!?/br>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留下容姨娘一臉陰沉地坐在榻上。她活了怎么大歲數,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威脅了,可江婉容一字一句都往她心坎上戳,她又不得不多想。 是啊,李氏這種人連殺人都不眨一下眼睛,又會真心幫她多久。 “姨娘?!苯疋鲋T框,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喚了一聲。 容姨娘瞬間回過神來,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怡姐兒,不是讓你去看藥的嗎,怎么又過來了?” “姨娘……” 小姑娘眼淚往外直冒,一張臉都憋得通紅,卻抿著嘴不發出一點聲音來。 容姨娘對這個女兒是真的好,看得心里都難受,連忙招手讓她過來,“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小姑娘沒有動彈,十指緊緊地攥著門框的邊緣,念著:“我看見了……” “看見什么了?是被嚇著了嗎?姨娘在這里呢,不怕??!”容姨娘掙扎著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要將小姑娘往懷里面拉。 江婉怡往后躲了躲,兩只眼睛像是兔子一樣,抿唇說:“喬哥兒沒推你,我都看見了?!?/br> 容姨娘一下就變了臉色。 她是有自己的算計,可那都是在背地里。在自己女兒的面前,她永遠扮演著一個溫柔的母親,將女兒護在身后,盡可能地給她一個干凈美好的世界。 她動作都變得僵硬,說話也不連貫,“姨娘……姨娘也沒說是喬哥兒做的啊?!?/br> “可是你也沒否認過?!苯疋紫律碜?,將自己縮成很小的一團,哭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長姐和喬哥兒都對我很好的,你為什么要害他們呢?!?/br> 面對女兒的指責,容姨娘說不出話來,很想說一句“我這都是為了誰,不都是為了你們嗎”。 可最后她還是忍住了,罷了罷了,兒女果然都是前世的債。 她最后只能將人抱在懷里哄:“姨娘還沒來得及解釋,怎么就是我故意陷害的。我明天就去和老夫人解釋清楚,為了這點小事,你還要恨上姨娘不成?” “真的?”小姑娘悶聲問。 “真的?!比菀棠锩」媚锛氒浀陌l絲,心里頭也是下了決心。 江婉容也不知道容姨娘答應下來之前,中間還有這么一遭,只聽說容姨娘隔天早上親自去了澄心院,跪著向老夫人請罪。她說是身后的丫鬟踩著青苔撞到她,她受了驚嚇,就信了丫鬟說的謊,以為是少爺推了她一把。她一直念著這件事情,晚上思來想去,察覺到不對,特意來請罪。 老夫人象征性地說了她幾句,就讓她回去。倒是李氏聽說這件事情后,無端在院子里發火,罰了不少下人。 她也沒時間理會這些事兒,琢磨著這府里實在是不干凈,她出嫁之后,喬哥兒應付不了這一攤子事,就想替他找個書院,送他出去讀書去。她倒是挑中了麓山書院,可麓山書院的要求也高,需要有人專門引薦。引薦人需得是一方大拿,在文學上有些成就,且每年最多只能推薦一個人。 這讓她頗為頭疼起來,將自己的人扒拉了一圈,最后將目光放在陸謹言身上。 ☆、033 雖然江婉容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成就, 可三元及第的名頭過于響亮,他頗受讀書人的推崇,推薦一個人去麓山書院應該不算是什么難事。 可問題是怎么向陸謹言開口?又怎么確保讓他答應下來?江婉容也沒想出來, 本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念頭,先直接將男人約了出來。 還是去的永安鋪,恕九見她們過來,倒是很痛快的遞了消息,沒半個時辰, 陸謹言就匆忙趕了過來。 他前面參加宴會, 都是一起走過來的同僚,推辭不過,也跟著喝了不少?,F在酒氣少了頭, 原本如玉的面龐多了幾分薄醉,衣襟有些凌亂,露出一小片胸膛,端得是風流無度,和平日里清冷矜貴沾不上邊。 江婉容好奇了:“你這是和誰去了,怎么喝成這個樣子?” “幾個認識的人, 以后若是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彼苯油竺嬉豢? 眼睛微微瞇起,笑著說:“說起來還是和你有些關系,他們知曉我快成親了,這才都開始給我灌酒?!?/br> “去的春滿堂么?” 他正好去端手邊的茶盞, 聞言睨了她一眼,喉間漫出笑意,聲音低沉, “我原是不知道你是這樣記仇的?!?/br> 許是氣氛正輕松著,江婉容也沒有一開始的防備,也說著笑:“那現在知道了,你準備怎樣?親事已經定下了,現在反悔可是不成?!?/br> “我做什么事,可從來沒有后悔過?!标懼斞院认乱豢诓?,轉而問著:“今日找我過來何事,不單單是找我過來喝茶的吧?” 江婉容來之前想了不少措辭,可當男人真的問起時,她又不知道從何開口,面上露出猶豫來。他們本就算不上有多親密,還沒有成親她就有求于他,日后相處起來難免落了下乘??扇羰遣徽f,她現在認識的、能夠幫上忙的又確實只有陸謹言一個人。她一時猶豫住,話就越難開口。 “不好說了,該不是頂為難的事情?”男人手指閑散地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猜測,“我能夠幫上忙的,要么和你父親有關,要么就是和你弟弟有關。最近朝堂之上也無職位變化,那是為了你的弟弟?” 江婉容有些驚訝,眼睛微微瞪圓。被他挑明了,再藏著掖著也沒多大意義,她索性就說了出事情的原委來,最后說:“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法子幫著喬哥兒去麓山書院?!?/br> 不過關于容姨娘的部分,她說得有些含糊,不在乎是覺得自己家這一攤子爛事擺在別人面前有些丟人??申懼斞赃€是從蛛絲馬跡中聽出了點什么東西。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同樣的人,不被家族所喜,卻因為各種原因被那些所謂的親人捧殺,一路跌撞走到今天??伤麄冇质遣煌?,她到底還是心善了些,做事留下了三分余地,沒有下死手。 可無用的善意最是拖累,他在心底想。 舉薦個人去麓山書院,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兒,他原本可以直接答應下來,賣女子一個人情。 腦海中卻莫名想到那天,女子攥著他的手哭得可憐兮兮的樣子,仿佛手上還留有那種溫軟的觸感,心跳像是跳漏了一拍,原本要答應的話說出口時卻變了,“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有什么好處?” 話說出口,先驚訝的反而是他,索性將錯就錯順著說:“總不能我一點好處也沒有?” “你還想要什么好處?”江婉容覺得稀奇了,想了想他又是不缺什么,直接說:“要不然的話我送你些銀子,你開個價錢好了?!?/br> “我不缺銀子?!标懼斞匝院喴赓W,直接將這個提議否決了。而后他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好笑,與一個姑娘家為難什么,頓了頓說:“要不你說兩句好話給我聽聽,說不定我一高興,就答應下來?!?/br> 這要求也不算難,可她活了兩輩子,真還沒說過幾句軟和話,一時頓住了。她仔細想了想江婉媛想要買首飾時,同李氏撒嬌的樣子,捏著嗓子嬌嬌軟軟地喚著:“陸哥哥?” 話一出口,她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臉上漸漸熱了起來,掩飾性地去抓茶盞,卻意外碰到男人的手指。兩個人都有些驚訝,她抬頭對上男人深沉的眸子,猛然又將縮了回去。 按照他們兩個身份,這樣的舉動看似合適,實際上有些越軌了,她冷著一張臉說:“這未免也太難些,你還是換個要求吧?!?/br> 陸謹言干咳了兩聲,半天沒有說話,許久之后才說:“原就是說笑,不必放在心上。喬辭的事情我去問問看,過幾天再給你個準話?!?/br> 氣氛陷入詭異的尷尬當中,某些不知名的因子在空氣中躁動著。 她端著素凈白瓷茶盞,紅唇輕輕抿上杯壁,白與紅的對比,卻生出一種引誘來。 陸謹言在一旁只瞧了一眼,便覺得有些不妥當,撇開視線去??赡X海中還在不停細致回放,連身體都變得躁動起來。他屈起長腿,遮擋住某些不可言說的反應,偏生臉是清冷的,聲音低沉嘶啞,“若是沒什么事情,你便先走吧,我還要睡上一會兒?!?/br> 許是他臉上疏離的態度明顯,她以為他是真的生氣了,一時猶豫住。若是換做旁人,她走了也就是走了,可他偏偏不是旁人,是她日后的夫君,兩個人也算是達成約定要相互扶持,為了這么件事情擰巴住有些不值得。 陸謹言說她心善,心善就在這個地方,別人生了氣,就開始要反思起自己的不對來。她想著男人既然替她辦了事兒,聽幾句好話是應當的,自己扭扭捏捏也不像是回事兒。 所以在起身時,她想了想還是走到陸謹言身邊,微微俯身,一把軟嗓子里摻和了蜂蜜,軟軟糯糯,“陸哥哥,你真好?!?/br> 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突然炸裂開來,然后成了一片空白。 那股恬靜的水梨香飄進又忽然飄遠,直到關門聲響起時,他才有片刻的清醒。 這種時候越是清醒,某處便越是難受,多年清心寡欲讓他自詡圣人之風,如今看來也不是那么回事兒。 定是今日的酒喝的有些多了,果然是美色……不,果然是酒水誤人,他有些挫敗地想,然后默背起孔孟之道來。 男人心里想了些什么,江婉容全然是不知道,只是在出來時,紅了臉頰。 晴安還奇怪著,問:“您這是怎么了,臉上怎么這么紅?!?/br> 江婉容裝模裝樣地抬頭看了一眼太陽,淡聲說:“應當是熱的,今天的太陽還有些大?!?/br> 晴安也沒有多疑,替她戴上帷帽之后,一行人乘坐馬車回去。 江婉容在三天之后收到準信,第一時間就去了澄心院,向老夫人稟報這件事情。 老夫人有些猶豫,“我聽說麓山書院規矩多,夫子也嚴厲,喬哥兒一個人沒在外面生活過,怕是吃不了這樣的苦?!?/br> “吃不了苦也要吃,一個男兒被養得這樣嬌氣,原就是疏忽了。他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說要頂起門楣,至少要像個樣子?!?/br> 江婉容說著,半真半假地掉起眼淚來,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府里嚼舌根子的人多,都說父親不喜歡他,嫌棄他……” “這話可不能說,你們都是你們父親生養的,如何不喜歡?”老夫人皺著眉頭,打斷她的話。 她想著如何不可能,面上卻破涕為笑,“我正是這么想,可他畢竟小我幾歲,心性不穩,難免在心里留下個疙瘩。他是個心善的,不會做什么過分的事兒,難免別人說嘴,我和他都是怕了。不如就送出去求學,好歹也學些東西,就算不能考取功名,多認識幾個讀書人也是好的?!?/br> 老夫人心思動了動,麓山書院出了不少肱股之臣,倘若喬哥兒有幸結識上一兩位,連帶著侯府也能沾上一點光。 這么一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她也就同意下來,“還是你這個做jiejie的有心了,這件事情謹言也出了不少力,改天若是有時間,請他到府上來做客,總得要好好謝謝他才是?!?/br> “這都是他應當做的,喬哥兒也是他的小舅子,花上四五百銀錢算什么,我們府上可是嫁了一個姑娘過去呢?!?/br> “你這丫頭,可不能有這樣的心思。夫妻之間本就是相互扶持,哪有一方付出的道理?!崩戏蛉藬Q著眉頭,不悅道:“我們府上可不能虧了他這個錢。這便算作六百兩,讓人送去平北侯府還給他?!?/br> 上下打點一番,花了六百兩銀子真不算什么,老夫人也沒有去懷疑。 江婉容碎碎念著:“真不用,您這樣做不是叫他一個小輩難做嗎,這弄得他還不好意思?!?/br> 她一直勸說著,老夫人也沒改變主意,最后折中送去了不少重禮,價值上可不止六百兩這個數。 就算這些東西不是直接進自己的口袋,但是送去給陸謹言,她又要和陸謹言成親,四舍五入也算是給了她。她自然也是高興的很,還特意寫了一封書信送過去,讓陸謹言不要推辭,若是不喜歡送過去的東西,讓他留著給她便是。 陸謹言是同時收到承恩侯府送來的禮物和江婉容的書信,看完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提筆在信封上寫了“斤斤計較”四個字,想了想以后還是將信件收到抽屜里。 這不過是件小事,他想了想還是依著她,將東西都留了下來,隨后又準備了一份差不多價值的筆墨紙硯,又回送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了半天,男女主居然只拉過一次手,這不大符合我風格,我就改了文。 但是我,真的,真的,發誓 我鈕鈷祿發財,正經人 男主所有行為,和我沒有關系 ☆、034 陸謹言送來的東西正好合上了她的心思, 府里就一個江喬辭還在讀書,筆墨紙硯自然全都送到聞觀院里。 這種從左口袋掏出錢放進右口袋的事,還博了一個好名聲, 她自然是樂意得很。這倒是把李氏又氣著了,聽人說又在屋子里砸了一對茶盞。 麓山書院已經聯系好了,就等著江喬辭直接過去。臨走前的幾天,江婉容也去幫忙收拾東西,見福滿收拾出兩大擔東西, 都有些不知說什么, 直接讓他刪減一點。 福滿翻來翻去也沒找出有什么能舍棄的,頗為惋惜地守著兩大擔東西,“姑娘, 這些奴才都挑得動,不如都帶過去吧。爺都用慣了這些,沒有的話怎么生活?!?/br> “如何不能生活,帶些筆墨紙硯和換洗衣服,其余的書院都是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