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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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鍋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能力。 “你猜?” 吳蘭:“.......” 過了片刻后,她再次出聲,這一次聲音平靜了許多,“沒用的,在自然力量的摧殘之下,人力是非常渺小又可憐的?!?/br> “有沒有用一會就知道了?!倍湃粢膊桓q解,“有個問題我一直不明白?!彼粗鴮Ψ降难劬?,清透的目光宛若最澄透的湖水,能映出人心最黑暗的淤泥,“李大勇死有余辜,但這里的村民何辜?你這么不分青紅皂白的亂開殺戒,就不怕遭受天譴或者無法再輪回轉世嗎?” “無辜?”吳蘭挑了挑眉梢,赤紅的眸子里淌著無窮的怨恨,“他們看著我被欺負,被毒打卻無動于衷又怎么能算無辜呢?!?/br> “都是一群該死的人?!?/br> “我就是要他們都死!” “你”杜若看著她,面露驚訝,“病的不輕啊?!?/br> 第50章 祈天舞 冤有頭債有主, 哪怕要報仇也不能牽連無辜。 這村子里的人雖然冷漠了些, 但并不是傷害她的罪魁禍首,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幫助她,吳蘭這么一竿子打翻了船上所有的人, 明顯就是神智不清,被仇恨蒙住了雙眼, 是非不分。 但這樣的話吳蘭顯然是聽不進去的,她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殺,殺光所有人?!辈蝗凰闹蟹e累多年的仇恨和怨氣無法宣泄, 只會將她徹底逼瘋。 至于天譴,活著的時候老天沒管過她,死了再想管也晚了。 杜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再次認真的問了一遍, “真的沒有辦法停下這海嘯?” 吳蘭冷笑, 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你見過爆炸的炸彈還能收回去的嗎?” 那自然是不能的,除非時間倒流。 但是用發出引發了海嘯能和炸彈一樣嗎? 自然也是不能的。 “行吧, 既然這樣, 你就老實在這里呆著吧?!币娝豢吓浜隙湃粢膊粡娗? 徑自從儲物戒中取出鎖魂鏈將她捆住, 然后頭也不回的朝著海嘯撲來的方向趕去。 邊跑,邊給總部那邊打了一個電話,“喂, 周局?!彪娫捊油ê?,杜若三言兩語將這里發生的事情說明白,“民眾我已經安頓好了,剩下的就是盡力將海嘯平息?!倍湃籼ь^看了一眼那與天連成一片的白光,感受到白光中傳來的毛骨悚然的氣息,覺得這個事情很懸。 但是再懸她也得去做。 作為海市特管局的局長,平息一切非人生物引起的動亂,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 哪怕.......前路坎坷,生死難料,也.......不能退。 ....... “湘水jiejie,我快要頂不住了?!毙°y魚弓著身子,尾巴緊緊繃成一條直線,插在湘水如云霧般濃密的秀發中,不斷的吐著泡泡。 一串串透明的水泡像是無根的浮萍,這邊飄一撮,那邊落一堆,雜亂無章,看起來沒有任何作用。 但隨著他的每一串泡泡落下,湘水那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容卻多了兩分舒緩,就好比給心臟衰竭的病人注入了一劑強心劑,雖然不能治愈卻能解一時之急。 湘水雖名為神,卻沒有神位,不是天庭供養的正神,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信仰的缺失而日益消弱最后消失。 她本來也是要像無數的山神土地河伯水神一樣消散的,只是她在臨死前遇見了白龍,有幸被他帶在身邊,以自身龍氣調養,這才慢慢恢復了生機。但這畢竟是末法時代,在沒有信仰加身的情況下,她也只能是活著罷了,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這毀天滅世的海嘯,無異于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 但她能退嗎? 能的。 只是......她不愿退。 身為水神,調控洪水,梳理河道,庇護一方百姓,是她為神時這方天地賦予的使命,天地在,使命在,職責在,她便在。 冷汗順著她白皙的面頰一滴滴滾落在地,透明的水絲如漁網般兜住了這滔天的海嘯,小銀魚的水泡查缺補漏,及時的堵在了即將破碎的網面上。 然而即使這樣,這張本就單薄脆弱的漁網也在時間的擠壓下,一點一點的變得透明。 一抹鮮紅,順著湘水寡淡的唇角蜿蜒而下,緊接著是鼻孔、眼角、耳膜,很快的,她整張臉都被鮮艷的血色糊住,那張清麗婉約的勝過一流明星的精致面容頃刻間變的暗淡狼狽。 所謂七竅流血,不外如是。 小銀魚的狀態也比她好不了哪里去,不,甚至比她更糟。 她好歹也是個神靈,得到過天地認可,功德曾經加身,但是小銀魚不是,他是妖,先天條件就比人要艱難,在這種天地之力的擠壓下,整個身子都裂開了一道道口子,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潔白如雪的銀魚變成了鮮艷如血的紅魚。 “咔?!?/br> 骨頭在一寸寸碎裂,五臟六腑在一點點破碎,吐出的泡泡也染上了朵朵紅暈,像是天邊燦爛的晚霞,帶著一種生命即將逝去的凄美。 “姐、姐,對、對不起,我、我支撐.......不住了?!?/br> 虛弱至極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輕的風一吹就散了,耳邊只剩下一片嗡鳴的湘水眨了眨眼睛,恍惚間聽到了什么,那聲音讓她沉重的眼皮仿佛被針扎了一下,又酸又澀又疼,一行血水忽然而落。 她努力睜開眼,側了側頭,凝神捕捉那道輕微的聲音,“小銀魚?” “啵?!?/br> 回應她的是一道氣泡戳破的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頭頂灑下了一片冰涼的血霧,咸咸的血腥味傳來,模糊了本就不清晰的視線。 “小.......銀魚?” 湘水意識到了什么,結印的雙手動了動,又在下一秒頓住,她睜大了眼睛,晃了晃頭,聲音沙啞,帶著哭腔,一聲接著一聲的喚道,“小銀魚,小銀魚,小.......銀魚” 然而無論她怎么呼喚,頭頂上再也沒有熟悉的聲音回應她,空蕩蕩的仿佛那里不曾停駐過任何生物。 鮮紅的眼淚洶涌而出,湘水的身子顫了顫,她死死的咬住唇瓣,直到緋色愈重,身體的疼痛壓過心里的,她站直了身子,堅定又頑強的守在原地。 一步不退。 杜若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小銀魚的身體崩開了無數道血線,指尖亮起一抹綠光,想也不想的,就要朝著撐不住的小銀魚點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縹緲無垠的仿若低吟的聲音從虛空之中飄了過來,在耳邊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模糊不清的輕嘆。 住手。 那聲音仿佛來自九天之上,又仿佛來自四面八方,比云淡,比風輕,比紙薄,像蒙著一層面紗,吐字不清,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但是杜若卻詭異的聽懂了,聽清了,所以她動作頓了一下,慢了半拍,神思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就在這剎那的時間里,小銀魚整個身體化作了一團血霧,炸了開來。 杜若回過神,瞳孔一縮,點過去的手指瞬間握攏,改為抓,明明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動作,不出意外小銀魚的魂魄會被她抓回來,然而意外偏偏發生了。 不,應該也不算是意外。 一道比她更快的力量像是早就等候在一旁似的,在小銀魚死去的第一時間帶走了他的魂魄。 不,這么說也不對,比起帶走,那股力量更像是召喚,一種來自深海的冥冥之中的召喚。 杜若看著那一點藍色的靈光穿過白色的天幕,一閃而過,腦子里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那念頭來得快去的也快,不等她抓住就不見了蹤影。 她瞇了瞇眼睛,如有所思。 “嗯?!?/br> 前方傳來一道支撐不住的悶哼,杜若回過神,條件反射的將指尖的綠光送進了前方湘水的體內。 湘水喘了一口氣,臉上灰敗的死氣散去,恢復了一點生機。 杜若一個瞬移挪到她身旁,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倒出一粒黑色的丸子,遞到湘水嘴邊,“張嘴?!?/br> 湘水聽話的張開嘴,那粒黑色的丸子順勢落入口中,入口即化,化作了一道熱流涌入了丹田,被消耗一空變得干澀緊皺的丹田像是下了一場靈雨,地底的靈泉再次涌出了甘甜,隨著她的呼吸游走奇經八脈,完成了一個大周天的循環。 慘白的臉色有了一絲血色,單薄透明的身軀凝實了兩分,湘水臉上的神情卻依舊肅穆,“杜姑娘,還請助我一臂之力?!?/br> 她能來這里,說明后面的村民已經安頓好,而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無法將這場海嘯停住。 小銀魚已經犧牲,不能讓他白死。 倘若最后加上杜若的力量也不能平息這場海嘯,那么她便以身殉道,求天地之力爭一線可能。 “好,你再撐一會?!倍湃籼钟纸o她注入了一道磅礴的生機,直到她的身影徹底凝視,才收回手,負手仰望天空。 陰暗的天空上,烏云密布,青色的天雷宛若游龍般游動翻滾,攪動一池風云,白色的閃電如同出鞘的寶劍,一劍劍劈了下來。 頃刻間,暴風雨傾瀉而下,磅礴的氣勢,如幕的雨簾,當真有種“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陣勢。 就在這時,杜若動了。 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裙時云欲生。 漫天大雨之下,女子翩然起舞,似鳥海東來,舞姿輕靈,飄逸若仙,不見半分滯澀凝重。 抬手,折腰,回旋,跳躍,每一個動作都仿佛精雕細琢過一般,完美、神圣、靈動、莊重。 瓢潑的大雨沒有將她淋濕半分,白色的雨幕縈繞周圍,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圣潔的白紗。 雷聲漸消,雨勢漸停,連帶著那與天相接的海嘯也在一點點的降落、退卻,露出了大片大片的天空。 一縷陽光穿透過烏云,落在了起舞的女子身上,愈發襯得她神姿玉容,縹緲神圣。 隨著她的舞動,一股比比山岳宏偉,比大海磅礴,比漫天星辰浩瀚,比無邊宇宙廣大的氣息彌漫開來,帶著無上的威壓,令人忍不住跪地臣服。 “這是........”湘水眨了眨眼睛,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威壓,心臟砰砰砰的跳動,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起舞的女子,心情激蕩。 “祈天舞?!?/br> 傳說中能與天溝通,得天相助,獲無上力量,一旦施展,如天道降臨。 天道啊。 湘水她怔怔的望著她,呢喃的吐出三個字,隨即雙手疊于額前,緩緩的虔誠的恭敬無比的跪了下去。 “小神湘水,恭迎天道?!?/br> 耳邊劃過了一道風,吹起了她的秀發,有縹緲空靈的聲音于腦海中響起,又仿佛什么都沒有響起。 但湘水清晰的意識到,有什么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最直觀的就是,她身上的傷全好了,功力瞬間恢復到了巔峰,不,比巔峰時期還要充沛。 “嘩啦啦?!?/br> 海嘯褪去,泥濘的土地上留下了一地的貝殼扇貝海藻魚蝦,密密麻麻的鋪了一層又一層。 陽光驅散了烏云,露出了晴空如洗的藍天,遠處的海平面雖然波濤搖晃,卻再也沒有翻起巨大的浪花。 死里逃生的漁民緊緊的扒在船桅上,看著平靜下來的海面,黝黑的臉上還不知所措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