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妍見狀眼神一閃，心中對她的好奇更盛了兩分。

    .......

    莫七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靜的盯著身前的桌子，眼神空洞，仿佛并沒有注意新進來的人。

    杜若走過去，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咚咚?！?/br>
    清脆的聲音響起，莫七眼睫顫了顫，慢慢抬起頭，死水般的眸子晃了晃，漸漸映出一道纖細的人影。

    “莫七是吧?！倍湃粼谒矍皳]了揮手，然后盯著他的眼睛，開門見山的問道，“誰讓你指認夏長河的？”

    莫七聲音平靜的道，“沒有人，這就是他指使的?！?/br>
    “他指使你什么了？”

    “殺人、販毒?！?/br>
    “你撒謊?！倍湃麸w快的否定，語氣嚴厲，“這分明是沈同干的，為什么要栽贓夏長河？”

    “沒有栽贓?！蹦叩穆曇羧耘f很穩，死板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整個人像是一根木頭，“我說的是事實?！?/br>
    “放屁?！敝彀四镆娝ゎB不靈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上前一步道，“老板，不如直接搜魂吧，看他怎么抵賴?！?/br>
    杜若有些意動，但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提議，“這人警方還得用，不能廢?！?/br>
    搜魂術對人的大腦損失極重，輕則癡呆重則死亡，現在就剩下他一個證人了，不能有閃失。

    “可以用幻術?！蓖枯毖壑橐晦D，自告奮勇的道，“我們涂山有一門幻術，能讓人陷入幻境吐真言，還不損其根基?！?/br>
    “就用這個?！倍湃粞劬σ涣?，當下拍板決定，她往旁邊讓了讓身子，給涂荼空出地方，“朱八娘，你來按住他的肩膀，省的他一會反抗?！?/br>
    “好的?！敝彀四镞B忙應了一聲，然后快步走到莫七身后，抬起手臂分別按住了他的肩膀，莫七心頭一慌，有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下意識的掙扎。

    但按住他肩膀的兩只細白玉手仿佛是兩座大山，任憑他使出了吃奶的勁也無法掙脫，莫七終于變了臉色，“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還有那什么搜魂、幻術、涂山，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未知的恐慌包圍著他，就在這時，視線內出現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澄透清澈，仿佛最干凈的泉水，一眼就能看到底，莫七掙扎的動作一頓，下一刻，那雙安靜的眸子里聚起旋渦，一圈一圈的將人瞬間吸了進去。

    “你叫什么名字？”縹緲幽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在心頭回蕩。

    “莫七?！蹦唠p目無神，張開嘴，喃喃的道。

    “是你殺了鄒勇？”

    “是?！?/br>
    “受誰指使？”

    “.........”莫七停頓了片刻，似乎有些遲疑，但終究沒有抵住心中的盤旋的聲音，順從的道，“沈同?！?/br>
    “他為什么要殺鄒勇？”

    “因為警方查到了鄒勇的蹤跡，為了避免他被抓泄露我們的秘密，殺人滅口?！?/br>
    “你們有什么秘密？”涂荼又問道。

    “.........”這會莫七停頓的時間有些長，漠然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絲掙扎，似乎是這個問題觸及到了底線，讓他本能的抗拒，涂荼眼睛一瞇，將他的意識拖進了更深層次的空間，放緩了聲音追問，“回答我?！?/br>
    “販、販毒?！蹦吣樕厦俺隽藢訉永浜?，一顆顆的順著面頰滴落在地。

    涂荼：“哪里來的毒*品？”

    莫七：“沈同給的?！?/br>
    涂荼：“為什么要陷害夏長河？”

    莫七：“完成沈同下達的指示?！?/br>
    涂荼問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不知道下面該問什么，下意識看向了杜若，杜若轉頭看向了商陸，商陸怕出聲打斷了她的施法，用唇語道，問他沈同為什么要陷害夏長河？

    莫七神色呆滯，一板一眼的道，“不知道，沒說?！?/br>
    商陸繼續用唇語示意涂荼，“問他在醫院的時候是怎么收到指令的？”

    莫七的回答不出意外，他們的人扮成了護士，趁著給他打針的時候說的，至于那人是誰他也不知道，而肯聽從對方的話是因為這么做對沈同有利。

    莫七的命是沈同救的，只要對他有利，豁出命去他都會干，別說栽贓一個夏長河了。

    “看來更深層的秘密他也不知道?！痹拞柕竭@個份上，很多事情一目了然，朱八娘看著涂荼撤掉幻術后陷入昏睡的莫七，只覺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對沈同倒是忠心耿耿，就是人家沒把他當真正的心腹看，只是利用罷了?！?/br>
    杜若倒覺得不全然是這樣，“有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北热缯f夏長河就死了，他還好好的活著。

    商陸聞言眉頭一動，若有所思，“對了，尸體被解剖過還能看出他中了何種術法嗎？”他想起夏長河的尸體這會已經被法醫解剖完了，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應該可以?！边@種情況杜若也不敢肯定，“來都來了，先過去看看?！痹僬f招魂還要取夏長河的頭發呢。

    雖然結果很有可能不太如人意。

    “不過你是最先一批接觸他尸體的人，系統沒看出什么嗎？”去法醫部的路上，杜若想到了什么，拉住了商陸的衣角，將人扯到了一邊，小聲的問道。

    系統聞言率先開口，【對不住，我沒有開通這個功能?！空f到這點系統也很沮喪，它當初也是一個能在虛擬世界中稱王稱霸的好吧，現在被改造后喪失了主要優勢變成了一個受限制的功德統子也不能怪它呀。

    商陸搖了搖頭，杜若就知道了，她一言難盡的看了商陸一眼，撇了撇嘴角，小聲感嘆了一句，“這系統果然很雞肋?！?/br>
    商陸：“..........”

    系統；【........】

    都聽見了，親。

    法醫部在行政樓后面的一樓，下了電梯拐個彎就到了，杜若一行人到的時候夏長河的解剖工作已經完成，一個斯文白凈的男醫生摘下口罩，從助手手里取過尸檢報告，“死因是喉骨斷裂引起的窒息，體表沒有多余的傷痕，體內分泌物也都正常，沒有服毒，沒有內傷?！蹦嗅t生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似乎十分不想下這個結論，最后還是實事求是的道，“他就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br>
    “辛苦了?！鄙剃憣@個結果并不意外，接過尸檢報告看了一眼后隨后遞給杜若，“我們進去再看一眼，你先忙你的，有疑問我再去找你?！?/br>
    “好?！蹦嗅t生對他點了點頭后沒多停留就出了解剖室，然后換了衣服打開了另一間解剖室的大門。

    他們法醫，也是很忙的。

    “走吧?！鄙剃懧氏却蜷_門，招呼杜若他們進去。

    解剖室的室溫有些低，空氣里充斥著福爾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夾雜其間，夏長河的尸體就靜靜的躺在前方的解剖臺上，身上蓋了一塊白布。

    杜若走上前，視線落在夏長河露在白布外的雙手上，緩緩伸了出去，“等一下?！倍贤蝗粋鱽砩剃懙淖钄r聲，他不知從哪來摸出來一副一次性手套，給她戴在了手上，然后退開一步，“好了?！?/br>
    杜若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再看看商陸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后也泰然自若的觀察起夏長河的雙手，只是她嘴角忍不住揚起的一個弧度和陡然加快的心跳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實情緒。

    “這雙手保養的不錯，細皮嫩rou的?！倍湃裟罅四髮Ψ接行┙┯矃s完好的指關節，眸光一閃，心里的某個猜測愈發肯定，然后她放下對方的手，微微俯身觀察他的脖頸，最后肯定的道，“他絕對不是自殺的?！?/br>
    “一個人要是用力到自己把自己掐死，那么他的指頭必然得承受重力，指關節不說全廢吧也得多少折點?！倍湃舫拈L河的雙手努了努下巴，“可他的手卻完好無損，說明用力的人不是他?！?/br>
    “能在千里之外控制人自殘，我所知道的法術一般有兩種，一種是苗疆的蠱術?！倍湃羯褡R展開在掃過夏長河的尸體，沒有發現蠱蟲的痕跡，她的眼神一深，“還有一種就是傀儡術?！?/br>
    傀儡術是巫術的一種，用頭發或者生辰八字為引，附于木偶之上和中咒人建立相連的關系，從而達到通過木偶來控制或者傷害中咒人的目的。

    史上最著名的一次巫蠱之禍當屬漢武帝時期江充利用巫蠱陷害太子，引太子恐懼起兵誅殺他，然后遭武帝鎮壓兵敗，和皇后衛子夫相繼自殺。后又大臣上書訟太子冤，漢武帝清醒過來后夷江充三族，此事件牽連者達數十萬人，皆因在地上挖出了刻有漢武帝生辰八字的木偶，而漢武帝受制于人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從那以后，漢武帝頒布詔令嚴查能人異士中使用傀儡之人，后傀儡術漸漸消失于歷史長河中，到現代幾乎已經絕跡。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夏長河身上看到了傀儡術的蹤影。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杜若的視線越過夏長河的尸體，落在外面明媚湛然的晴空上，感覺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她瞇了瞇眼睛，甩去心頭的感慨，從夏長河頭上拔下了兩根頭發，然手雙手結印，于虛空中畫出一道玄奧的符紋，閉眼輕斥，“來?！?/br>
    話落，風起，指尖的發絲無火自燃，屋子里的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兩分，等風息的時候，杜若睜開了眼，彈掉指尖早殘留的發絲灰燼，“夏長河的魂消失了?！?/br>
    是真正的消失。

    第30章 噩耗

    上窮碧落下黃泉, 是一種最高級的招魂術, 哪怕此魂已入地府都能有所回應，更何況還在陽世某個角落的陰魂。

    沒有絲毫反應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個鬼魂消失了, 魂飛魄散的那種。

    這個結果大家都不意外，所以聞言面上沒有太多觸動, 就是商陸面上的表情都很平靜，他見杜若神色有些沉重, 下意識溫聲安慰道，“我們也不是全無收獲, 至少知道了夏長河身后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br>
    “雖然不知道這個秘密是什么，但我們也不是一點頭緒都沒有?！?/br>
    “怎么說？”杜若聞言心神一動，露出了洗耳恭聽的神色。

    商陸看著他, 眼神寧靜, 帶著安撫人心的從容, “觀夏長河生前行為可以得知他的重心或者最在意的一直都是毒*品買賣。三年前他因為毒品被端沒錢賠償所以鋌而走險搶了銀行，三年后在湘市又和一伙毒梟混在了一起，現在也是因為毒品回到了海市繼而被殺?！?/br>
    商陸聲音平緩低沉, 響在耳邊如樂鼓低鳴, 悅耳動聽, 他一步步分析道, “販毒利潤巨大，他能經營多年而不被人所查，牽扯其中的人肯定不少, 這中間必然有大量的金錢交易?！?/br>
    只要有交易，就會有記錄，順著記錄查下去，總能摸到蛛絲馬跡，然后抽絲剝繭，一步步接近那個隱藏在深處的謎團。

    “還有沈同?！鄙剃懤^續分析，“方才莫七說海市的毒品聲音一直都是他在幕后指導，而他又是玄門人士，三年前救了夏長河的人也是玄門人士，三年后夏長河和沈同又有了交集，然后死于玄門手段?！闭f到這里的時候商陸頓了下，食指下意識敲在解剖臺邊緣，“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假設一下，沈同和救了夏長河的玄門人士應該是認識的，再大膽一些，他們倆甚至是一伙的?！?/br>
    “而夏長河是給他們或者他們背后的組織賣命的，為了保護那個組織，夏長河這個被抓的人就成了廢棋?！?/br>
    說完后，空氣安靜了一瞬，眾人齊刷刷的看著他，目光火熱，商陸被這灼熱的眼神盯的下意識退后了一步，“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杜若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覺得你說的有道理?！?/br>
    “我有種直覺，商警官說的哪怕不是真相也離著真相不遠?！惫鹌揭桓闭业搅送廊说男老?。

    “好厲害，居然能分析出這么多有用的信息?！蓖枯闭Ａ苏Ｐ切茄?，一副迷妹的樣子。

    朱八娘若有所思的跟著點頭。

    白龍則是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眼神，腹誹道，“難怪現在的世界由人類主宰，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商陸被大家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避開了他們的視線，然后緊跟著解釋，“這其實沒什么，都是警察的基本功，大家術業有專攻，若是遇到術法之類的事情我肯定就不如你們了?！?/br>
    嘴上說著是你們，但是目光卻獨獨落在了杜若一人身上，透著不自知的溫度，杜若察覺到他的注視，心跳一亂，覺得這屋子里的溫度有些高，她咳嗽了一聲，“既然夏長河的死因已經清楚了，那沒什么事我們就先回去了?！?/br>
    她得回去查查海市最近都來了哪些人，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這個會傀儡術的。

    “那我送你們?！鄙剃懸灿凶约旱氖虑橐k，沒有多加挽留，將人送到了警局門口，只是離開的時候忽然想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桂平。

    “對了桂叔，你能幫我算一卦嗎？”

    桂平聞言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眸子中綠光一閃，神色鄭重，“你的命數..........”

    “不是給我算，是給另個一人算?！鄙剃懸娝麜e了意趕忙糾正，他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張照片和一張紙條，“我想請你幫我算算這個人在哪里?！?/br>
    照片上的青年濃眉大眼，眼光帥氣，不是別人正是這次系統給他發布的任務對象梁辰。

    方才在分析夏長河的時候，他腦子里隱隱約約冒出來一個念頭，那個念頭并不明顯，直到他走出警局，經過和梁靜雯碰面的地方后才漸漸清晰了兩分，但還是有更多的掩藏在迷霧中。

    但這并不妨礙他叫住桂平，警察，本來就是有一點線索都會小心求證反復論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