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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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是薄云岫的聲音沒錯,帶著清晰的薄怒。 “是!”黍離行禮,掉頭就走,卻見魏仙兒一動不動,當即行禮道,“王爺有令,是以請側妃馬上離開!” 魏仙兒深吸一口氣,咬咬牙轉身離開。 及至魏仙兒走出小院,黍離這才放心的走開。 王爺讓滾,誰敢不滾? 小廚房內。 沈郅疼得齜牙咧嘴,薄鈺那一巴掌打得狠,沈郅完全沒防備,是以牙齒磕破了口腔內皮,以至嘴里出血,好在除此之外并沒什么大礙。 “郅兒,還傷著哪兒了?”春秀控制力量,剝了殼的雞蛋在孩子臉上慢慢滾動,看著這鮮紅的五指印,春秀說不出的心疼,恨不能替他受傷。 “就是耳朵有些嗡嗡的,其他倒也沒什么?!鄙蜊たs了縮脖子,疼得厲害了想拿過雞蛋自個滾,卻被春秀制止,他只能歪著頭疼得直眨眼。 劉捕頭在旁坐著,看得也是直皺眉頭,“這離王妃瞧著溫柔端莊,怎么生出這么狠的孩子來?” “呵呵,你都會說是瞧著溫柔,鬼知道背地里是怎么教孩子的?我跟你說,這孩子啊就是爹媽的鏡子,孩子什么德行,跟爹媽怎么教有關。你看沈大夫教出來的孩子,再看看那什么妃!”春秀氣不打一處來,“簡直就是天上地下,壓根不能比較!” 劉捕頭點點頭,春秀這話倒是說得在理。 “再說了,那也不是什么離王妃,是側妃!”春秀讓沈郅自個拿著雞蛋滾著,轉身又去剝了個雞蛋,“我可都問清楚了。側妃是什么玩意?說白了,那就是妾!我還以為多大來頭,原來就是個豬鼻子插大蔥!” 裝相! 劉捕頭不言語,只是若有所思的點頭。 春秀又開始拿著雞蛋在沈郅臉上滾,沈郅疼得叫喚,“姑姑,輕點輕點!疼……” “知道疼,下次就避開,這一巴掌落下,那小王八犢子老得意了!”春秀想起薄鈺那小子,小小年紀總是一臉鄙夷,讓人怎么看都覺得心里不痛快。再看看自家的沈郅,真是哪哪都好,就是這性子不好,太像沈大夫,凡事都是一個忍字,免不得讓人心疼。 “我也想避開,這不沒料到嘛!”沈郅摸著自個guntang而疼痛的臉,“好點沒?萬一被娘知道,娘那脾氣還不定殺上門去?” “你娘什么都能忍,唯獨你的事兒,一點就爆?!眲⒉额^輕嘆,“回頭又得整治那小公子了!上次,嚇得縣太爺躺床上兩天沒敢下來,可不敢再來一回?!?/br> “那是他活該,小小年紀就滿嘴噴糞,還什么王府小公子,嫌棄咱們鄉野出身。咱老百姓不種地,他吃個屁!”春秀啐一口,“這筆賬,我早晚得算回來?!?/br> “你可別給沈大夫惹麻煩!”劉捕頭沒法子,只能拿沈木兮去壓她,畢竟能制住春秀的也就只有沈木兮。 果不其然,這招好使。 沈郅走到水缸前,看著水面上的倒影,摸了摸自個依舊紅腫的面頰,“好像消退了點,但還是能看出來!” “這一時半會的消不了,不過你娘有藥,擦一擦許是比這雞蛋好使!”春秀道,“我去悄悄拿點?上次你娘給陸歸舟上藥,我都看著呢,知道放哪兒!” “也行!”沈郅點頭。 劉捕頭起身,“你們別出去亂走,我去看看情況,現在真是一團糟!”語罷,疾步出門,他是捕頭,不能總在這里待著。 春秀摸了摸沈郅的臉,“當時一定疼死了!” “長這么大,我還是頭一回被人甩耳刮子?!鄙蜊て财沧?,許是扯動了面部肌rou,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真是可惡至極!” “不怕,以后有的是機會!”春秀輕嘆,“我們先去看看你娘?!?/br> “陸叔叔會怎樣?”沈郅乖順的牽著春秀的手。 春秀搖搖頭,“回來的時候沒看到他,聽劉捕頭說,他們把知書放了,但知書去了何處確實不知道。咱先管好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呢!”這個點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沈郅是餓了,春秀卻攢了一肚子的氣。 突然,春秀眉心微蹙,拽著沈郅倒退了幾步,瞧見不遠處站在墻下的薄鈺,這小子好似在找什么。難道是丟了什么東西?四周沒什么人,就薄鈺一個人,之前那個如影隨形的孫賢也不在?春秀低頭看了沈郅一眼,一大一小嘿嘿一笑。 薄鈺一抬頭,乍見春秀在前,轉身就想跑,哪知一轉身,沈郅雙手環胸站在那里。兩人將薄鈺堵在了墻根,與他大眼瞪小眼。 “你們想干什么?”薄鈺不敢粗喘氣,其實他想喊來著,又怕一張嘴,春秀腰后的殺豬刀直接劈下來。盡管他不太相信春秀真的會殺了他,但是他之前打了沈郅,萬一他們揍他一頓,就算喊人也是來不及的,還不如拖延時間,等著孫賢回來。 “你身邊的奴才呢?”春秀問。 薄鈺抿唇不說話,視線落在沈郅的臉上,紅腫消退了些許,但是指印還是隱約可見,畢竟當時他下的狠手,用了全身的力氣,自己的手尚且打麻了,何況是沈郅的臉。 “喲,狗腿子們都不在呢?”春秀咧嘴一笑,彎腰沖著他眨眼,“落單咯?真是好倒霉!” “我是離王府小公子,我爹是離王,你們敢……” “敢不敢不是你說了算!”春秀捋起了袖子,“離王府的小公子是吧?落單了還這么囂張,你最好站著別動,也別出聲,不然我這砂鍋般的拳頭會控制不住打死你!” 薄鈺抖了抖身子,小臉鐵青,“你們別亂來,我娘……” 春秀毫不客氣,“水仙不開花,你擱這兒裝蒜呢!打量著我們什么都不懂?你娘不是什么離王妃,是側妃,說白了就是妾!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小小年紀玩手段玩陰招,還動手欺負人!”眼見著春秀就要招呼上了,沈郅一把拽住春秀,“姑姑,你力氣大,會把人打死的!” 春秀不明所以,“郅兒,他欺負你,你怎么還心軟?” “姑姑,我說的是實話!”沈郅揉著自己的臉,“既然是我挨的打,自然是要由我打回來的。姑姑,你覺得呢?” 春秀想了想,好像是這個理兒,當下讓開,“來,你來!” 沈郅是聰慧的,他不敢讓春秀摻合進來,如果今日自己打了薄鈺,有什么事可以一力承擔。那個離王惦記著娘親,多少會顧忌著,但如果是春秀動手,后果便不可預計,誰也不能保證,那個王爺會不會放過春秀。 “你敢!”薄鈺快速捂住臉。 春秀箭步上前,“小樣,該還債了!” 沈郅旋即抬手,左右開弓,反正打一個是打,多打幾個也是打,這梁子是結下了,今日他不找個痛快,來日薄鈺也不會放過他,橫豎都是一樣的結果,壓根沒必要再客氣。 薄鈺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掌心里,身為離王府唯一的小公子,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底下人也得畢恭畢敬的奉上??涩F在呢? 其實沈郅還是手下留情了,他沒薄鈺那么狠,用的不是全力,他知道在薄鈺的眼里,他們這些人都是賤民,所以被賤民欺負已經是薄鈺所受的奇恥大辱,這對薄鈺來說,比痛打一頓更殘忍。 “你們干什么?”孫賢一聲吼。 春秀手一松,滿面通紅的薄鈺“吧嗒”一屁股坐在地上,登時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個死去活來。 事鬧得比前幾次都大,這會算是證據確鑿。恰是晚膳時分,魏仙兒放下筷子就直奔薄云岫的院子,人都被扭送到了院子里,喧鬧之聲不絕于耳。 沈木兮拖著病體,沉著臉和春秀肩并肩站在一起,將沈郅藏在身后,冷眼看著滿地打滾的薄鈺,以及拼命哄勸的孫賢。 “娘?”沈郅探出頭來。 看到兒子臉上的傷,沈木兮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從小到大她尚且不舍得碰兒子一下,誰知三番四次的被離王府的人欺負,這傷那傷,看著就心疼。 “別吭聲!”沈木兮承認,打人是不對的,從小也是這么教育沈郅的,但是春秀插手了,這件事就不能怪沈郅。自己的孩子什么脾性,當娘的還不清楚嗎? 何況沈木兮身為大夫,且看兒子臉上的傷,再看薄鈺臉上的傷,輕重痕跡一比了然。 “王爺!”魏仙兒哭著跪在院子里。 薄鈺聽得母親的聲音,當即哭著爬起來,直接撲在了母親的懷里,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里。 “跟號喪似的,他娘不還活著嗎?”春秀嘀咕。 沈木兮用手肘忖了春秀一下,示意她別添亂。若是在東都,打傷離王府的小公子是重罪,一旦追究下來是要受到重罰的,好在這窮鄉僻壤的,若真有什么事,只要薄云岫不追究,這事兒便不會繼續發酵。 “王爺!”魏仙兒聲聲泣訴,“妾身再不濟,那也是為人母,今日愛子受辱,妾身生不如死!請王爺看在妾身伺候您這么多年,一直將離王府打理得還算井井有條的份上,一定要為妾身做主!” 黍離面色凝重,一時半會的不知該如何處置。王爺說牙疼,連晚膳都是讓人送進房間去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不是給王爺添堵嗎?不過折辱離王府小公子,的確非同小可,這事兒是沈郅和春秀做過頭了。只怕王爺此次,不會善罷甘休! 然則房門緊閉,薄云岫似乎沒有要出來主持大局的意思。沈木兮撇撇嘴,輕輕捂著胸口的傷處,不明所以的咳嗽兩聲,他會出來才怪! “王爺!”魏仙兒泣不成聲,“王爺,您難道真的不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嗎?愛子受辱,鈺兒他離王府唯一的孩子,是薄家的子嗣,身為皇室宗親,卻被這些鄉野蠻婦這般凌辱,讓皇室顏面何存?又要置離王府和王爺您的顏面于何地???” 黍離咽了口口水,哎呦,這罪名可大了……他撓了撓脖子,凌辱皇室,那是要沙頭的。想了想,黍離趕緊去敲門,“王爺,您看……” 再讓魏仙兒說下去,沈木兮母子和春秀三人,就得冠上謀逆之罪了。 門被用力打開,薄云岫黑著臉站在門口,單手捂著面頰,細看之下,似有些臉腫。 “王爺,您的牙疼好些了嗎?”黍離問。 牙疼? 沈木兮翻個白眼,去他的牙疼,有本事把手放下來,讓大家看看臉上的手指印,晾他也不敢。心里這樣腹誹,然則下一刻,薄云岫便放下了手,露出了微微紅腫的半張臉。 驚得沈木兮猛地被口水嗆著,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黍離訝異,王爺牙疼捂著臉,竟捂出了五指印,可見真的疼得厲害。 “王爺的臉怎么腫了?”春秀壓著聲音問。 沈木兮尷尬一笑,“牙疼?!?/br> “王爺!”魏仙兒亦是一愣,轉而哭得梨花帶雨,讓薄鈺跪在自己身邊,“求王爺做主!” 母子兩個哭聲凄厲,讓人聞之心酸,只覺得好可憐。 薄云岫的視線在掠過薄鈺面頰時,稍稍一滯,繼而快速望著沈木兮,他冷著臉走下臺階,周遭寒戾無溫,嚇得眾人跪地不敢抬頭,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誰干的?”他目光狠戾。 春秀站出來,“我!” 薄云岫冷哼,“真是個不怕死的!來人?!?/br> “等等,是我!”沈郅甩開沈木兮的手,張開雙臂擋在了春秀身前,“是我打的,不信的話,你問他!” 薄鈺指著沈郅,“爹,就是他!他打了我,還說壓根不怕離王府,不把你放在眼里,他們還想打死我,如果不是孫賢趕到,我就被他們打死了!爹,他們這是蓄意殺人,是要殺死我??!爹,你一定要為我做主,要不然他們以后還會找機會殺了我的!” “我兒子不會殺人,你別添油加醋!”沈木兮氣不過,“是你先動的手,怎么就怪別人以牙還牙呢?你知道疼,當初為何要先下手?難道你是爹娘生的,旁人就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嗎?” “鈺兒還小,當時出手太快,是我沒攔住,我對不起你,但是你兒子如今把鈺兒打成這樣,你還要強詞奪理,難道不是你這個做母親未盡職責的緣故嗎?”魏仙兒憤然。 “強詞奪理,那也得有理才行!你兒子仗著是離王府的小公子,欺負別人不是頭一回了,你敢說回回都能拿孩子還小做借口嗎?孩子是還小,那我兒子還比你兒子小一歲,你兒子不懂事,那我兒子就更不懂事了!”沈木兮可不是好惹的。 正因為孩子小,才要父母去教。 魏仙兒流著淚,竟一時答不上來,沒想到沈木兮這般伶牙俐齒。 “爹!”薄鈺嘶喊,快速跑到薄云岫跟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爹,當著你的面,她都敢這樣欺負我和我娘,可想而知爹不在的時候,我們受了她多少氣,她不過就是仗著爹求才若渴,所以就想弄死我們,免得我們礙了他們母子的富貴路?!?/br> “哎,你這死孩子,你說什么呢?越說越離譜,沈大夫什么時候想要榮華富貴了?如果想要榮華富貴,我們跑什么?”春秀都聽不下去了,“小小年紀,這胡編亂造的功夫到底是傳了誰的?” “放肆!”薄云岫冷喝。 有侍衛旋即上前,二話不說就把春秀摁在了地上,好幾個人死死壓著春秀,春秀力氣大,卻也是掙扎不過的,畢竟這些人都是會武功的。薄云岫帶出門的親隨,自然是武藝高強,非一般男人可以比擬。 “春秀!”沈木兮和沈郅雙雙上前。 奈何下一刻,刀刃架在了沈郅的脖頸上,春秀和沈木兮當下不敢動彈,兩人皆是投鼠忌器。 眼見著薄云岫是真的動了氣,魏仙兒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快速高舉過頭頂,“王爺!” 只一眼,沈木兮臉上血色盡失,這玉佩,她認得。 鴛鴦好成雙,玉佩亦如此。 鴛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