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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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林子里沒什么大型猛獸,安全得很。你是不是聽到夜鳥叫?”劉捕頭笑了笑。 山里常有夜鳥出沒,著實不足為奇。 沈木兮覺得那聲音不像是夜鳥,是一種很奇怪的沙沙聲,斷斷續續的,難道是山間猛獸?可猛獸會一路跟著這么久嗎? “我們快走!”沈木兮扶了扶肩頭的箱帶,加快了腳步。 身為大夫,半夜出診是常有的事,這條路沈木兮走了不止多少次,閉著眼睛也能走回村子??山袢詹恢裁淳壒?,好似走得很慢。 穿過亂葬崗的時候,激起夜鳥嘩啦啦的成片飛,連劉捕頭都嚇了一跳,“沈大夫,你沒嚇著吧?” “比起死人,我更怕活人!”沈木兮拭去額頭的汗,忽然繃直了身子,“你聽!” 劉捕頭禁聲,這次他也聽到了,是一陣奇怪的“沙沙”聲,這聲音稍縱即逝,辨不清到底從哪個位置傳來的。 沈木兮捏緊手中的燈籠,忽的眉心微蹙,“我好似踩到了什么?” 聞言,劉捕頭忙彎腰,用燈火照亮,只見厚厚的落葉堆上,有一根白燦燦的長條狀物什,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是什么東西。 “這是何物?”劉捕頭隨即用刀鞘將這東西挑起。 待二人看明白,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是蛇蛻!”沈木兮快速環顧四周,“這蛇蛻足足三指寬,說明這條蛇很大,而且還在成長中。蛇蛻出現在這個位置,說明附近就是這條蛇的活動范圍,我們必須小心?!?/br> “我還從未見過這么大的!”劉捕頭脊背發涼,干脆抽刀在手。 沈木兮用樹枝將蛇蛻鋪開,“尾部驟小而細長,頭部位置……嗯?” “怎么了?”劉捕頭不解。 沈木兮急忙拽了劉捕頭一把,“離遠點,這蛇蛻不正常!” “為何?”劉捕頭不解。 饒是毒蛇,褪下來的蛇皮經過風吹日曬雨淋,也不可能有再帶有毒性,何況蛇毒在齒,不在皮! “蛇頭有冠?”她想起了在縣衙里看到的蛇,“劉捕頭,像不像你們抓住的那條蛇?”沈木兮這一說,劉捕頭也覺出味兒來,“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你們抓住的是小蛇!”沈木兮呼吸微促,“大的這條,可能在附近。這蛇能長大這么大,肯定異與尋常的毒蛇!”回憶起方才的沙沙聲,劉捕頭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該死的東西!沈大夫,你跟緊我!” 沈木兮點點頭,緊跟在劉捕頭身后,她覺得那沙沙聲還在附近,但不知為何始終沒有靠近,一直隔了段距離,斷斷續續的響著。這種感覺就像是貓吃老鼠前的戲耍,讓人的心七上八下。 此處距離村子不太遠,出現在這里,就代表著隨時有可能進村傷人,所以這東西留不得。兩人緊趕慢趕,終于進了村。 村子里很安靜,這個時辰,村民們應該都睡了。 “醫館就在前面,我可以……” 還不待她說完,劉捕頭拔腿就往前沖。 沈木兮愕然,但見前方火光沖天,那個方向——醫館! “師父!”沈木兮大驚失色,“郅兒!” 只是從村口跑到醫館的這么點功夫,原本的黑煙已經成了熊熊烈火,火勢包圍了整個穆氏醫館。 “師父?郅兒!”沈木兮歇斯底里的喊著,丟了藥箱就往里沖。 “你在外頭等著!”劉捕頭推開她,快速沖進火海。 村里的人被喊聲驚醒,一個個披了衣裳走出門,乍見醫館起火,旋即跑來救火,大家接水的接水,潑水的潑水,可這火卻怎么都撲不滅。 沈木兮渾身劇顫,雙目通紅,腦子里滿滿都是當年的那把火,也曾這樣的熊熊不息。 “快,搭把手!”劉捕頭扯著干啞的嗓子,滿臉碳灰的從火場里背出了穆中州。 春秀氣喘吁吁的趕來,幫著劉捕頭,將穆中州平放在草垛旁邊。 “師父!”沈木兮的聲音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師父,郅兒呢?郅兒呢!” “地、地窖……”穆中州一張嘴,黑血快速匍出唇。 “沈大夫你趕緊救人,我去找郅兒!”春秀奪過村民手中的水桶,嘩啦從頭上澆下,撒腿就往火場里沖。 沈木兮快速搭上穆中州的腕脈,卻被穆中州摁住了手。 “給……”穆中州顫顫巍巍的將一樣東西塞進她手中,艱難的張了張嘴,鮮血染滿衣襟,“活、活下去!” “師父!”沈木兮歇斯底里,瞬時淚如雨下,掌心里死死攥著師父給的東西。 為什么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第6章 有沒有看到我的孩子? 事情并未到此為止,暗處忽然竄出幾個黑影。 “什么人?”劉捕頭厲喝,旋即拔刀相迎。 沈木兮來不及反應,肩頭猛地挨了一腳,身上驟然一輕,已被踢出去甚遠。重重落地的那一瞬,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快被摔碎了,血腥味頓時彌漫口腔。 “師……”她張了張嘴,肩胛處頓時傳來撕心裂肺的疼。 數名黑衣人挾起穆中州的尸體,快速隱入黑暗中,村民們拿著鋤頭、釘耙卻來不及追趕,眼睜睜看著這些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捕頭慌忙收刀歸鞘,把沈木兮抱到一旁的平闊處靠著,“沈大夫,你怎么樣?” 沈木兮小心的喘口氣,咬著牙摸上自己的肩胛骨,“傷及筋脈,但未傷及骨頭,沒什么大礙!” 話音剛落,“轟然”一聲巨響,醫館在大火中徹底坍塌。 “郅兒!”沈木兮嘶喊,心上的那根弦忽然間徹底繃斷,眼前一黑,耳畔的聲音都已徹底消失。 黑夜終會過去,清晨的光,代表著新的開始。 “沈大夫?” 似有人在喊她。 “沈大夫?” 沈木兮幽幽的睜開眼,視線很模糊,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但看不清楚到底是誰,她閉了閉眼睛,心頭微嘆:還好還好! 方才做了場噩夢,夢到師父死了,夢到郅兒身陷火海,春秀沖了進去,卻再也沒能出來。 “沈大夫!”黍離湊上前,“你終于醒了!” 身子猛地坐起,沈木兮面色慘白的環顧四周,這不是醫館,是她建在山下的藥廬。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黍離,一動不動的看了半晌。 黍離渾身發毛,“沈大夫,你這么看著我作甚?” 原本平緩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沈木兮瘋似的掀開被褥,趿著鞋就跑了出去。 外頭陽光很好,院子里站著一個人,身長如玉,負手而立。 “沈大夫!”黍離追出來,“小心你的傷!” 薄云岫幽然轉身,熹光里俊容冷冽,目光落在她身上時,不帶絲毫溫度。她站在幽暗的屋檐下,他站在明艷的陽光下,如同各自的身份和處境。 四目相對,沈木兮倒吸一口冷氣,“你們為何會在這里?” “沈大夫,昨夜穆氏醫館大火,你受傷暈厥,劉捕頭回縣衙稟報,王爺連夜趕到此處穩住了眾人?!笔螂x解釋,“沈大夫,你身上還有傷,應該好好休息!” “春秀呢?”沈木兮聲音沙啞,“春秀呢?” “醫館坍塌,里面找到幾具尸體……” 還不待黍離說完,沈木兮拔腿就跑。 尸體? 她的郅兒不會死!不會,絕對不會! “去哪?”薄云岫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重,險些將她的腕骨捏碎。 沈木兮披頭散發,面上還留著昨晚的碳灰,“放手!” “人都死了,去了又有何用?”他冷然。 沈木兮雙目猩紅,“死的不是你的親人,不是你的朋友,你當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人一出生就知道會老會死,那為什么還要努力活著?” 她狠狠甩開他的手,銀牙微咬,“當然,冷血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王爺?”望著沈木兮的背影,黍離有些擔慮,“卑職這就去把人追回來?!?/br> 薄云岫目色幽邃,口吻卻極是篤定,“本王就在這里等,她會回來的!” 等? 黍離心頭詫異,這些年王爺出入朝堂,得圣上恩寵,多少人仰其鼻息,誰敢讓王爺等?自然也沒有人,有資格讓王爺等,此番倒是怪哉! 沈木兮跑回醫館的時候,村民們還在議論昨晚的大火,以及那些黑衣人,為什么連穆大夫的尸體都要搶走? 曾經的穆氏醫館,唯剩下焚燒過后的焦炭。 “看到春秀了嗎?看到我的郅兒了嗎?”沈木兮慌亂的抓住一旁的村民,“一共找到幾具尸體?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孩子?有沒有看到春秀?我、我……” 她顫抖得不成樣子,眼眶中蓄滿淚水,卻始終沒有落出來。 村民們七嘴八舌的告訴她,官府在火場里找到了三具尸體,至于是不是春秀和郅兒誰也說不好,都燒成了焦炭,著實分辨不出誰是誰。 沈木兮蹲在醫館門前的空地上,胳膊環抱著雙膝,用力的抱緊了自己。 驀地,她眉心微蹙,起身就往村外跑。 第7章 想要?自己來拿! 一直到太陽落山,沈木兮才拖著虛弱的身子回到藥廬,和走的時候一樣,依舊披頭散發,依舊面染碳灰。這副樣子,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院子里沒有薄云岫的身影,但他那輛華貴的馬車已經停在了籬笆墻外。 沈木兮面無表情的推門進去,身子愕然僵直,房間里的桌椅板凳、柜子、床悉數消失,就跟被打劫了一般,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了。 “沈大夫!”黍離出現在她身后,“王爺說,為了讓沈大夫能盡快啟程去東都,除了這間藥廬,藥廬內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部搬走!” 沈木兮憤然轉身,“王爺在哪?” “車里!”黍離躬身,“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