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蘇眉到三月才十九,沒必要著急是真的,剛才他也就是那么羨慕一下。 兩人邊走邊說,客院就在眼前了。 回到屋里,蘇眉讓打來熱水沐浴,去去寒。 她把傘給他擋了一大半,她后背還是潑了不少雨,林以安拉著她一塊兒泡在熱水里,還幫她揉按xue位,讓她愜意得趴在桶沿直哼哼。 等沐浴后,本來沒有困于的蘇眉沾著枕頭便睡著了,一夜好眠。 林以安和她交頸而眠,夢境里光陸離奇。 同樣是他,經歷的卻是種種不同,夢里的最后一幕還讓他驚醒。 睜開眼,外邊已經天大亮。帳幔內一片柔光,他冷汗淋漓地探手摸向枕邊,發現身邊沒有人,更是心驚地坐起。 “眉眉!” “噯——” 軟糯的聲音從帳外傳來,林以安掀開帳子,便見到她正歪著頭戴耳鐺,朝自己走來。 他緊張地盯著她,知道她察覺他的一樣,伸手去摸他額頭,他才感覺到了真實。 夢里……她離世了。 他無力挽留她的無力和痛苦侵蝕著他心臟,即便是夢,那種感覺亦真實得讓他害怕。 他去握著她的手,手心汗津津的。 “夫君怎么了,做噩夢了?”她在他身邊坐下,挨過去親了親他唇角。 林以安閉眼片刻,再睜開眼,面對鮮活的她忽然明悟。 那個光陸離奇的夢……是不是她經歷過的那一世? 有些事情和這世并不重合,甚至脫離得厲害,他就想起昨日凈無還與自己說的因果。 既然是因結果,那這世的結果必然不能再與前世一般,她……嫁給自己了,而不是在病痛的折磨中離世。 他將她擁進懷里,無比慶幸他們的緣分在這一世沒有被斬斷。 外邊的雨還在下著,直到中午才見小,到下午才徹底停歇,林以安領著蘇眉準備再去見見凈無,結果撲了個空。 小沙彌雙手合十與他們說凈無大師云游去了,就在雨剛停歇那會。 林以安和蘇眉面面相覷,小沙彌道:“師父給林施主留了話,師父說他昨夜參悟了林施主與蘇施主的一些因果。也正因如此,他想要入塵世多行走,或許才能有所頓悟?!?/br> “師父還說,兩位施主乃天作之合,這一世必然富貴喜樂?!?/br> 凈無云游,還給他們批了命,林以安謝過傳話的小沙彌,與蘇眉再去大殿上香,在后山的客院住了兩日才回的京城。 會試放榜要到四月,兩日回京倒不是因為科舉,而是見剛下過雨的天又開始有厚重云層壓下來,便早些回京城。 回到京城,林以安并沒有回林家,而是跟著蘇眉住到侯府。 蘇眉這個時候后知后覺,緊張地問他:“你跟國公爺說了什么?” 林以安本也沒有想瞞她,只是等父親的回答,見她問起笑道:“你夫君這個時候再入贅,岳父還收不?!?/br> 蘇眉就啐他一口:“你還想入贅呢,爹爹說我蘇家的門不好進!”可玩鬧是玩鬧,很快便正了臉色逼問,“你當真決定了?” 入贅肯定是玩笑話,即便他愿意,她還不愿意呢,但他是真的要離開林家。 這個時候離開林家,也不是不可,就是有點兒便宜了那些人。 “早就決定了,若不是要把我娘接出來,還怕你受委屈,我肯定不會在林家成親?!?/br> 林以安笑笑,對林家那些東西無所謂,“我會好好努力,給娘和你掙誥命?!?/br> 要把生母牌位也接出來,這就不是單純的兄弟分家,而是徹底脫離,自立門戶,他的這一支除了血緣外不會再與衛國公府有聯系。 蘇眉聞言還是有些不滿:“反正該你的,我還是要給你討回來!你要再回林家議此事,把我帶上,我把算盤帶上!” 她現在算盤打得可好了,沒有便宜他們的事。 林以安失笑,在她唇上偷香,滿足地道:“他們占不了便宜?!?/br> ** 經歷了英王豫王一事后,朝堂似乎也就此平靜。 皇帝讓了一半權給太子,有時連早朝都不去了,任由太子掌政。 太子是能力的,樣樣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沒有出人使壞的日子,過得亦十分地快,一眨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 這間林以安一直住在侯府,其中與衛國公交涉了兩回,都沒能達成意見一致。 衛國公還是希望林以安只是分家,而不是連宗族都脫離去自立門戶,給了無數的條件,甚至連爵位都拿出來了。 林以安當著兩個兄長的面直言道:“我從來就不稀罕這個爵位,圣上最近精力不濟,父親考慮的時間也就只有那么兩三個月?!?/br> 衛國公聞言臉色鐵青。 他怎么能不明白小兒子的意思?;实凵眢w不好,估計太子不久就要強行登基,等到太子登基,才是真正清算林家的時候。 長房都干了什么,太子清楚得很,他再不同意,林以安勢必直接請太子插手,那到時候就不是再這樣商議了。 最終,衛國公還是屈服了:“既然你意已決,為父便不再強求。等到那個時候,為父會親自去向殿下請罪,希望看在先祖的份上,殿下能將功抵過,饒恕林家?!?/br> “父親!” 林大老爺和林二老爺都白了臉。 這是……這是要拿爵位出去抵過! 林家爵位若是不保,這國公府也得收回,那他們……兩人心頭一凜,終于明白為何林以安沒有難為自己。 他不是不為難,而是知道他們往后都得落魄無法翻身! 沒有了爵位的日子,讓習慣了權勢帶來好處的兄弟二人都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們這些年算計的人,得罪過的人,恐怕要將他們活生生給拆了! 還有什么能比日夜為性命擔憂的恐懼更折磨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晚安 ———— 第103章 衛國公府西院內, 仆人們抬著箱籠往馬車上放。 林以安回到院子時,他要用的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蘇眉蹲在挪走了杏樹的那個花池邊, 不知是在研究什么。 待林以安走進了一看,居然是一顆小小的樹苗,在光禿禿的花枝間其實不算明顯,若不仔細看還不一定能發現。 “這是……”他彎著腰,端詳那舒展的小葉子。 “好像是杏果發的芽?夫君你之前還種了種子嗎?”蘇眉白皙的指尖去點了點。 小樹苗受驚一般,左搖右晃,然后又回到她指尖,那樣子像怯生生地挨著她。 她看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聲, 林以安道:“不曾特意埋種子,這長了有一個手掌高, 或許已經有些日子。既然瞧見它了,還是挪走吧?!?/br> 蘇眉便讓人找來小鏟子, 跟林以安小心翼翼地把周邊的土都松了, 將樹苗挪出來。 兩人弄滿手泥土,蘇眉還摸了一下臉,嬌媚的三太太就成了小花貓。 “這個天還冷, 到侯府了把它放暖房里?!彼f著, 把帕子在樹苗下的土包個嚴實。 林以安點點頭。 樹怕挪,還是小苗苗, 是要小心一些。 紫葵這會來說日常要用的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 夫妻倆凈手,相攜著等上馬車。 上車的時候,蘇眉察覺到一道目光, 她擰了眉,朝那個窺探的視線望去。 林恒禮就站在離他們大概有十步遠的樹下,一襲月牙白的袍子,似乎是消瘦了,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的迎風蕩著。 林以安亦看了過去,神色不變,扶著她腰上馬車。 “你不用理會他,御前的差事已經卸了,圣上心里明白他們跟豫王有多少牽連,不過是太子殿下讓錦衣衛那邊暫時壓下?!?/br> 林以安見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拍拍她手安撫。 蘇眉卻搖搖頭:“不是害怕他還能做什么,而是有些感慨……記起事情來后是真恨他,可那恨意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強烈了,就覺得他挺可悲的?!?/br> 她話落,林以安沉默片刻,很快眼眸內就蕩著nongnong笑意:“所以,他不重要?!痹谒睦镆稽c也重要。 笑意亦在她唇邊慢慢綻放:“是,下午去看新宅子?” “確定要那一戶了?” 林以安握著她手,捏她指尖。 這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形成的習慣,只要兩人挨一塊,他就總愛握著她手,喜歡揉捏她軟軟的指尖。 是他最放松的樣子。 蘇眉靠在他肩頭上,調皮地伸手去撥他眼睫:“就那處吧,離侯府也進。我們還真要謝謝英王和豫王,不是他們那么一鬧,侯府附近哪里能空出來宅子?!?/br> 那一片都是朝廷官員落戶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宅子擁擠得沒有再多的地方,還有很多祖宅,不是英王豫王鬧一出謀逆,他們在那兒連個一進的小院都買不上。 如今兩人看的是帶東西跨院和園子的四進宅子,肯定不如侯府和衛國公寬敞,可也夠了。 蘇眉一眼便相中,走過一趟腦海里便已經有了畫面。 哪處種玉簪,哪處可以給杏樹安家,園子里要給林以安修個藥房和書畫室,甚至連孩子們的住處都規劃了好。 不過她沒有跟林以安說,在下午重新再仔細看過各處,定下房子后才拉著他到小書房,把人推到桌案后。 林以安站在案后,有些茫然地看她挽著衣袖研墨:“眉眉是要做什么?” 還在他跟前鋪了大大一張宣紙。 “我聽聞我們林老爺也喊擅長工筆,我與你說,你給我畫,讓我也開一回眼界?!彼劾锒际瞧谂蔚墓?。 別說是作畫,只要是她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又何妨? 林以安想著,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寵溺,取筆蘸墨問道:“想要我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