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次日一早,蘇眉辭別長輩打道回府,還未曾走到城門,變見著那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青蓬馬車。 她示意車夫靠前去,果然見到石頭坐在車轅上正捧著個包子往嘴里塞,她就朝對面的車窗喊:“三叔?” 林以安聞聲兩指撩開簾子,“開窗?!?/br> 她忙打開,他把買的糕點給遞過去:“早上用過飯了,就在路上墊著吃一些。今兒是趕回去,還是半途歇一晚?” 吳子森先不客氣薅走一個油紙包,打開一看居然是糯米糍,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道:“還是歇一晚吧?!?/br> 蘇眉把他手里剩下的那個糯米糍給搶了回來,放下窗子和簾子,捧著雪白的團子也放到嘴邊咬一大口。 里面是紅豆餡兒的,仿佛能甜到心里去。 既然不趕路,一行人就不急不緩往出發,在太陽落山前順利到達一處驛站。 蘇眉拿著父親的名帖投宿,見石頭也正要遞名帖,先一步和驛卒說:“都是一道的,勞煩安排三間單獨的屋子?!?/br> 林以安見她不拿自個當外人,眼底都是笑意。 驛站條件亦有限,三人的屋子沒能都安排到一塊,但安全是不用多考慮。 當蘇眉進屋打開窗往外一看時,才發現雖然大家沒能并排住,但她和林以安的屋子是正對著,中間隔了一個天井。 她開窗時,林以安正好也打開窗戶,看到她先是露出溫柔地笑,晃眼便從窗邊消失。 等她在見到他時,他手里拿了個荷包,朝著她徑直砸了個過去。 她下意識伸手去接,有些沉甸甸的,奇怪著打開,往手心一倒,竟然倒出一小捧的紅豆。 是紅豆生南國那個紅豆…… 她耳邊驟然響起他要回林家前說的那些話:你做個小荷包,想我一回,就往荷包投一顆紅豆。 原來……他自己也存紅豆呢。 她嘴角往上翹了翹,很快又壓下去,一本正經把紅豆收回去,故意當他面朝紫葵喊:“你把這紅豆煮了,林三叔估計是饞紅豆粥了?!?/br> 林以安聽著她故意撇清關系的話,挑了眉。 她還真能裝傻充愣,不知這相思紅豆有毒? 他就又從窗邊消失,過了一會,把裝著字條的一個小荷包給丟過去。 蘇眉還是接了,先倒出來一塊銀子,愣了愣,再伸出手指去夠,發現里面還有張字條。 她打開一看,手猛然顫抖,直接抓著那顆壓重量的銀子就給砸了回去,還啪一聲關上窗子! 被她抖在地上的字條上赫然寫著:謀殺親…… 親后面的字跡被涂抹了,成了一塊黑乎乎的墨跡,可那個字是什么不言而喻! ——謀殺親夫! 蘇眉想:他怎么能說出口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三:沒能說出口,寫的! ———— 今天沒有二更拉,我緩緩,整理整理思路去~~這幾天寫得太快了~~花生腦子有點跟不上,明天早點更新~ ———— 感謝在20200706 23:05:07~20200707 20:54: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麻臉烏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oise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8章 蘇眉因為謀殺親夫一句玩笑臊得躲屋子里沒再露臉, 連吳子森要過來陪她用晚飯都拒絕了,更別提林以安過來敲門,直接就給他個閉門羹吃。 林以安盯著那道敲不開的門, 知道自己過了。 那時她記不清事,把自己錯當夫君,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拿來玩笑,換做是他自個也得要羞惱。 放任自己的后果就是……孤零零一個人對著美味佳肴沒胃口,林以安想,要不和吳子森那小可憐湊一桌算了。 想法才起,驛站的雜役卻帶著秦叔遣來的人找過來。 來人是秦叔的小徒弟。他經常在外頭跑,曬得一張臉黝黑, 見到他先笑著問安,齊整的牙齒就顯得特別的白。 “三爺, 給到姑娘那邊的鋪子出了些問題。秦叔找不著姑娘,只能派我來找您先, 畢竟您吩咐這鋪子就讓姑娘做主, 他也不好徑直拿主意?!?/br> 有句話叫瞌睡遇枕頭,林以安望著遞到手里的信,心念一動。 把這個送過去, 小丫頭總不能不見他。 可這念頭剛閃過, 他就壓下去了,哪兒能事事都算計, 那真是太過了。他就扭頭交代石頭:“你把信給姑娘送去, 給姑娘說秦叔送信來的緣由?!?/br> 石頭接過信,快步離開,繞過天井到對面廂房。 林以安聽著動靜, 隱約聽見石頭在門口解釋什么,廂房那邊開了門,很快就把門再關上了。 門板摩擦門框的吱呀聲穿過天井時似乎被拉長,有種空洞的感覺。 林以安見石頭回來,只說信三姑娘收了,他心里空落落,搖頭一嘆。 蘇眉收下信很快便拆開來,一目十行,明白鋪子遇到什么麻煩。 這才剛開業幾日,就因為和別的商家有利益沖突,用最下作的手法,說是鋪子里的胭脂水粉把次充好,騙銀子。 而且那個鋪子里不單單只賣胭脂水粉,還有林以安的商行從西洋帶回來的小玩意兒,和女子相關的小物件都一同在那個鋪子里。妝鏡,精致的西洋妝盒,熏香等都有,一句以次充好,那些比胭脂水粉更貴的小玩意兒更要受牽累。 外人不都得認為鋪子里賣的都是騙錢的次品! 她看得心里來氣,不過前世今生她都極少打理鋪子上的事,清楚對方的招數,但回擊的度就有些拿捏不好。 她盯著手里的信,最直接的解決辦法就是報官,她知道林三叔的東西都是過了明路的,報官不會有問題。 可對方已經都敢鬧上門,說明掉包東西后肯定被毀尸滅跡,不會讓官府查到貓膩。到時公堂對薄,他們也沒有實際的證據,搞不好還要再被反過來誣告。 她尋思著,忽地一挑柳眉,心里已經有了打算。 她當即和紫葵說:“去把三爺請……”話說一半猛然又打住。 這個時候請他來,他不得更得意! 蘇眉咬了唇,糾結得很,可關乎鋪子生意,那都是三爺辛苦積攢的銀子,不能真叫她就那么霍霍了! 紫葵聽了一半,見她臉色不太好,便問道:“姑娘是要請三爺過來嗎?” 她站了起來,裙擺掃過地面。 “還是我過去吧,三叔腿腳不便?!?/br> 他得意就讓他得意吧,是她先下的手,不管他怎么打趣逗她,她都該受著。 蘇眉鼓起勇氣要出門,哪知門再被敲響,嚇得她連連后退,還是紫葵去開的門。 石頭在門口規矩地站著,見到她站在不遠處,露出大大的笑朝她道:“三姑娘,我們三爺說同行搗亂不要緊的,常有的事,讓您別著急。他說您可以直接交給秦叔,秦叔就可以解決?!?/br> 蘇眉撫著胸口,把被嚇得憋在胸腔的那口氣慢慢呼出來,心情更加復雜了。 他明明可以借商議事情過來的,可他送信派了石頭,解決事情還是派了石頭。 剛才不還逗她呢,怎么這會倒躲著她了。 蘇眉想到一個躲字,心頭一抽,是不是剛才自己砸的那塊銀子,真砸到他身上了。砸疼了嗎,他是不是傷心了。 喊他夫君的是她,如今拋棄他的也是她,三叔明明什么都沒有做錯。不過是一句玩笑,她卻做出最傷人的舉止,朝他砸東西,會被他以為自己厭惡極了吧。 這么一想,她一陣緊張,幾乎是奪門而出。 她竄到林以安跟前時,還把他嚇一跳:“眉、眉眉怎么過來了?!?/br> 他抬著眼,就見小姑娘因為短短的距離跑得氣喘吁吁。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發的溫柔:“不是讓石頭跟你說別著急嗎,不是大事,快坐下,喝水嗎?”他一面說著,一面就要站起來想給她倒水。 她看著他吃力撐起身子,一把去拽住他胳膊,把他重新往椅子里拽:“你動什么動,我喝水不知道自己倒嗎?” 她兇巴巴的,林以安被那聲音斥得微愣,只當她還在鬧脾氣呢,便又柔聲道歉:“眉眉別生氣,是我不該太過……” “明明是我太過了……”她把他扶好坐下,垂著頭站在他跟前,“我始亂終棄,完全沒有顧及你的感受?!?/br> 她手不安地卷起了衣角,在他跟前像個犯錯的孩子,林以安怔怔看了她片刻,旋即失笑。 他還是撐著站起身,將一副愧疚得都快哭了的小姑娘輕輕擁到懷里。 “傻姑娘,你那個時候生病呢,我呢……明知道你生病,還動心,不堪的是我,和你有什么相關?!?/br> 蘇眉額頭抵著他胸膛,鼻頭發酸:“你怎么不知道生氣,還轉過來安慰我,你才傻……”他再對她這么溫柔,她真要扛不住了。 什么嫁過人,會為他招惹是非,恐怕都要被她拋到腦后。 她被外祖母提醒,她對他恐怕也有著另一番不明的心思,只是她克制著,不敢去想。 矛盾的情緒在此刻徹底被激化,她在理智與動情的撕扯中咽嗚了兩聲,記起事后的壓力如同山洪爆發,她哇一聲哭了。 抱著他的腰,哭得驚天動地。 林以安被她忽然大哭又再一跳,整顆心都在抖,見石頭回來,忙讓他關門關窗。 他低頭看一眼懷里她毛茸茸的腦袋,眸光閃動,對她的情緒爆發能理解。 小姑娘醒來后記起所有的事,包括她之前的經歷,那些于她來說大多是痛苦的吧。還發現自己‘恩將仇報’,撩撥了他,又覺得自己嫁過人,配不起他…… 她自責,羞愧,為難,他都看在眼里。 她一直強撐著,在花園被他堵著的時候就哭過一場,可那一場純粹是臊哭了。這次才是真正的發泄,其實她對自己也不是真的毫無所動,不然哪里來的為難呢。 倔強又愛顧忌太多的小姑娘,讓人心疼,卻也讓他更舍不得放手了。 林以安沒有說話,任她抱著,手輕輕拍她的背。 這種時候什么都不必要說,也是他逼得太緊,才讓她為難壓抑,其實她想開了也就想開了。 到底是急不得。 林以安同樣自責。自己的患得患失變成一種執拗,只能從她身上找到安全感,才那么一而再地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