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陳mama醒神走過來,一屁股將老公擠開,一會兒碰碰兒子的臉,一會兒去捏捏他的胳膊,像是在確認兒子是否完整。 陳嶺撒嬌的喊了一聲媽,“你這是干嘛,捏得我渾身都在癢?!?/br> 陳mama松了口氣似的,笑著說:“還不是你,每次打電話都說自己好好好,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報喜不報憂?!?/br>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非常健康,而且沒有缺胳膊少腿,陳嶺原地蹦跳兩下。 陳mama笑著揉了把兒子的腦袋,“行了行了,別耍寶了,先上樓去洗個澡,瞧你熱的?!?/br> 母親的手擦過陳嶺額角的時候,他又想起那只替自己撥弄汗濕頭發的手。 陳嶺問:“媽,緊挨著咱們的那棟別墅是什么時候起的?我怎么沒有印象?!?/br> 陳mama愣了下,表情困惑:“不是一直都在那兒嗎?已經起了很久了吧?!?/br> 陳爸爸催促道:“趕緊去洗澡,都快二十了,怎么還磨磨蹭蹭的?!?/br> 父親總是沉默而嚴厲,陳嶺癟了癟嘴,提起被父親放到地上的行李包,嗒嗒嗒地跑上二樓。 他的房間外有一片小花園,花園的外圍不遠處是一片天然的樹林,以往每次回到家,他總會拉開落地窗先看一看外面。 今天,陳嶺遲疑了。 他想起江域停車的那棟別墅,如果沒錯的話,那棟別墅二樓有個房間似乎正好緊挨著自己的房間。 窗戶一推,他會不會就能看見另一個人? 陳嶺好奇,又忍不住想要退縮,他已經發現了自己對江域不正常的關注。 收起即將推開窗戶的手,轉身走到衣柜前,正要拉開,他指尖突然被靜電刺了一下,那瞬間,他的心瘋狂跳動起來。 強烈的排斥感告訴他,不要打開。 不要打開衣柜的門。 陳嶺壓下心頭莫名的恐懼,深吸一口氣,猛地將合攏的兩扇柜門拉開。 衣服被按照季節驕,分門別類的整齊疊放著,除此之外,里面什么也沒有。 陳嶺虛脫似的,雙手撐在衣柜上緩了緩,等心跳平復,他從柜子里拿了一套家居服,進了衛生間。 學校里洗澡總是匆匆忙忙,沒辦法好好享受沐浴時光。 陳嶺打算好好放松一下,給自己放了一缸熱水。 他脫掉衣服躺進去,閉著眼睛享受著熱水浸泡身體帶來的舒適。 大概是一整天都處在莫名的情緒中,在熱水的熏蒸下,眼皮子越來越沉,最后上下眼皮緊緊挨在了一起。 在陳嶺的印象中,泡澡睡著的情況往常發生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直到水溫下降到某個程度,人自己就醒了。 可是這一次不是。 睡到一半的時候,陳嶺突然打了個顫,一下子從浴缸中坐起來。 他雙手快速摸向自己的頸部,來回按了好幾下,像是在確定那里有沒有受傷。 尚未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多么怪異,他已經光著身體從浴缸中起來,走到了鏡子前。 鏡子里皮膚上沾滿了水珠,燈光打在上面,水珠綻放著晶瑩的光。 陳嶺怔愣許久,回過神,他用力皺著眉頭,這一次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因為他認為就在剛剛那一刻,應該會有一只手掐住自己才對。 更荒誕的是,他甚至認為剛剛泡澡的那一幕情景,應該是發生過的,只是在那副情境中,他遭到了攻擊。 陳嶺覺得腦子很亂,緩慢地蹲下,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感覺自己所在的世界那么虛幻,卻又真實的運行著。 “我是不是最近沒睡好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陳嶺在地上蹲到腿麻,自言自語的站了起來,連身上的水都沒顧得上去擦,匆忙套上短袖短褲,徑直離開了衛生間。 他去到床前,將薄被抖開,正準備上床,忽然聽到外面有響動。 聲音來自窗外,來自于隔壁那棟并不存在于他記憶中的房子。 想了想,終究是按捺不住好奇,他趿上拖鞋面朝著窗口。 落地窗開,外面是個開放式的小陽臺,陽臺上放著幾盆花,和一張躺椅。而這個陽臺的對面,也是一個小陽臺,江域似乎也才剛洗過澡,頭發微濕,身上換成了v領的t恤,下面是一條淺色亞麻長褲。 他坐在一張圓形小桌前,手里正端著一個杯子喝水。 似乎早已預料到陳嶺會出現,他指尖在小圓桌上輕輕叩了兩下,“喝水嗎?” 陳嶺這才注意到,他對面還放著一個散發著熱氣的杯子。 “你不是交換生嗎,怎么會在這里有房子?!彼毖詥柕?,“我mama說,你住的這棟房子很早以前就有了?!?/br> 江域放下杯子站起來,將另一杯端上,手臂一伸,便將它遞到了陳嶺面前。 陳嶺垂眸看進去,是一杯清淡的茶水。 對方將杯子舉到眼前,就差親手喂了,不接就太不懂禮貌了。陳嶺抿著嘴接過來,賭氣似的,甕聲甕氣地說了聲謝謝。 江域雙手撐在陽臺的護欄上,夕陽的暖光打在他俊逸的臉上,柔化了冰冷的輪廓。 他看著青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讓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梢允乔Ю镏?,也可以與你相距咫尺?!?/br> 陳嶺:“……” 不是他腦子有問題,是江域確實對他很曖昧! 陳嶺只覺自己今天什么也問不出來,轉身進了房間,把落地窗和窗簾關得嚴嚴實實。 他坐到書桌前,砰一聲放下杯子,內里的茶水晃動出來,落了一點熱水在他的手背上。 陳嶺懊惱地瞪著那滴水珠,心里憤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進門之前居然忘了把杯子還給江域。 他十分確定,在今天之前并沒有見過那個人。 那么江域對他的熟稔和曖昧又是怎么回事? 陳嶺沉默下來,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叫海王,到處撒網,對每個獵物都含情脈脈。 越想越氣,他用力把杯子推遠,好像真的眼不見就能心為靜。 陳家今晚的飯菜很豐富,陳嶺吃的滿嘴是油,肚子都鼓脹不少,陳mama想要拉著她出去散步消食,想起什么臉色一變,硬是把走到玄關的兒子拉回來。 她溫柔道:“明天一早不是還要回學校嗎?就別出去門,還是在家里陪爸爸mama看看電視吧?!?/br> 于是一家人從新聞聯播看到mama劇,一晃眼就十點了。 陳嶺打了個哈欠,“我先上去睡了?!?/br> 陳mama喊道:“上樓梯的時候慢點,晚上要是做噩夢就叫我們,對了,你枕頭里我們給你塞了個東西,可能有點硌,你睡覺的時候忍一忍,別拿出來?!?/br> 陳嶺進了房間,第一時間抱住枕頭一陣揉搓,真的在里面摸到一個yingying的三角形。 他蹙眉,“什么東西?” 放下枕頭,蹲在床邊仔細研究半晌,陳嶺終于確定,那東西是被縫在枕芯內里的,若要拿出來觀摩,必須先把枕頭從里到外徹底拆開。 大半夜的,還是不折騰了吧。 陳嶺喪氣地躺到床上,拉上被子,睡意淺淺,還沒到能讓他一下子就沉入夢鄉的地步。 無聊的閉了會兒眼睛,他重新睜眼,望著黑乎乎的天花板出神。 大概是盯著一個地方久了,視覺所看到的東西和現實發生了偏差,他覺得,那塊黑漆漆的天花板似乎凸出來了一塊。 陳嶺瑟縮一下,抓緊了被子想要蓋住頭卻忽然止住——他害怕,當自己真的躲進被子那個封閉空間的時候,會不會把自己與別的東西徹底困在一起。 可別的是什么呢? 他想不出來。 腦子里似乎被人強行塞入了一個屏障,讓所有的東西都若即若離,模糊不清。 他把拉到一半的被子推回到胸口,飛快伸手去開燈。 啪的一聲,壁燈亮了一瞬就滅了。 怎么會這么倒霉!陳嶺傻了眼,飛快下床,光著腳丫子踩著地毯,探身去摸床頭的電燈開關。 白色的光線充盈了整個空間,頓時讓人松了口氣。 陳嶺又躺回床上,沒多久眼皮子開始打架 ,剛一翻身,他猛地驚醒,反手摸了摸后背,潛意識告訴他,別翻身,翻身的話會有東西貼在你的后背上。 陳嶺:“……” 他在心里啊啊啊啊啊的叫喊,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他到底怎么了,是得了幻想癥嗎? 好歹是看過恐怖片的,他總算是知道了,自己一直在害怕什么。 他在怕鬼。 還有mama說藏在枕頭里的東西,直覺告訴他,十有八九跟迷信相關。 陳嶺找來剪刀,猶豫幾秒后咬牙剪開了枕套,又從里面掏出枕芯拆開,很快就找到一個疊成三角形的黃符。 黃符被拆開,他又在里面看到了一些紅色的朱砂。 陳嶺心里的疑惑在此刻沖上了頂峰,他放下枕頭,拉開房門想要去找父母問清楚,到底為什么要給自己放這個。 可當他站在門口,看見伸手不見五指的走廊時,他遲疑了。 爸爸mama還有淑姨都睡了,整棟小樓除了他的房間,其余都陷入了寧靜的黑暗。 陳嶺退回房間,再也睡不著,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 手里的黃符不斷提醒他,父母在提防著什么,就連他自己也在不受控制的臆想房間里藏著可怕的東西。 夜色越發深了,陳嶺卻不敢在睡,這里沒有外人,他可以放肆的害怕恐懼,不用擔心丟臉。 可再怎么抗,還是沒抗住疲憊的侵襲,他抱著膝蓋蹲到床腳,不一會兒腦袋就開始有節奏的上下點動,黃符被他汗濕的手拽得皺巴巴的,幾乎要爛了。 忽地一聲貓叫,床腳的人立時抬頭,嘴里不受控制的“啊”了一聲。 很快,咚咚聲從落地窗的方向響起。 陳嶺渾身緊繃,他探頭看了眼床下,確定不會有東西突然伸出來抓他的腳踝,這才光著腳飛跑過去拉開窗簾。 看到窗外陽臺上的人,他大大松了口氣,但轉瞬就重新挺直腰板,“你怎么過來的?!?/br> “翻過來的?!苯蛎娌桓纳?,并不覺得半夜翻別人家窗戶有什么不對。 陳嶺抓著窗簾沒動,又問:“你過來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