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獵物像個傻子一樣閉著眼,定定地站在地上。 黃父鬼沒有放慢速度,他的警惕性很高,一面繼續自己的運動軌跡,一面向著獵物靠近。 近了,更近了! 他興奮地將嘴巴咧到耳根,面部因為興奮至極而扭曲,嘴里發出夸張的而詭異的嘻嘻聲。 那笑聲如同魔音灌耳,尖銳的穿刺著耳膜。 江域不知何時走到了陳嶺身后,寬大的手掌替他蒙住了耳朵,同時低聲在青年耳邊念了幾句咒語,替他消除新被種下的咒。 吳偉偉可就沒那么好運了,他一個單身狗,沒人疼沒人愛,只能靠自己。 逃難似的,他按住金玉的腦袋躲到沙發后面,大聲道:“捂住耳朵!”他心里慶幸,好在黃父鬼不是在沖他們笑,要不然半個小時后又該嘔吐了。 同時又很擔心。 他捂著被笑聲刺激得發疼的耳朵,緩慢起身,看向被黃父鬼圍困在中央的青年。 陳哥像是根本沒有生命的木頭,就連江哥站在他背后也沒給出任何反應。 就在吳偉偉擔心,黃父鬼會不會對客廳中央的兩人出其不意的時候,陳嶺突然睜眼,垂在兩側的指尖在褲縫上彈動幾下,毫無征兆的,猛然提起伸縮棍朝一個方向用力揮去! 黃父鬼被敲中了腦袋,身形一頓,緊跟著,一只溫熱的,帶著生人氣味的手攥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整個提了起來。 蒼白如紙的皮膚泛出青紫色,黑色的脈絡在他略顯畸形的臉頰兩側綻開,幾乎要將薄薄的皮膚撐破。 陳嶺舉高了手,臉上冷然,目光鋒銳得有些可怕:“真正的送餐人呢,你把他殺了嗎?” 黃父鬼呼吸困難,卻固執地盯著陳嶺的眼睛,嘴巴開開合合,不死心的想要下咒。 陳嶺嘖了一聲,掐著黃父鬼離開江域的守護范圍,來到餐桌前拿了幾個饅頭,一股腦全部塞進那張碩大的嘴巴里。 “你再多笑幾聲試試?!鼻嗄暌羯淠?,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 黃父鬼的笑聲太難聽了,嘻嘻嘻嘻的特別討打,他早就想這么干了! 第114章 滾沸15 黃父鬼的嘴巴被塞得滿滿當當, 一點空隙沒有,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嗚嗚聲。 陳嶺掐著他脖子的手松懈一點,攤手伸向吳偉偉:“墨斗線借我用下?!?/br> 吳偉偉安撫了一下縮在自己身后的金玉, 跑上樓,把自己編好的墨斗線網兜取下來。 網兜經過改良, 比之前結實, 陳嶺將黃父鬼丟進去,把口子一收。 他將黃父鬼丟到地上, 一腳踢到江域腳邊, “江哥你看著他, 我上去弄幾張符?!?/br> 不到十分鐘,陳嶺拿著幾張黃符從樓上下來,一連五張定身符全部貼在網兜外面, 里面原本剛將饅頭用舌頭頂出來,正賣力掙扎的黃父鬼瞬間僵硬如石頭。 陳嶺拉著吳偉偉蹲到地上,仔細研究一番問:“你之前在淋浴室外遇到的是他嗎?” 吳偉偉看了不過幾秒就果斷搖頭, “不是,那只身形比這只更大一些?!?/br> 陳嶺若有所思, 回頭看江域, “所以這只是新降生的?” 江域頷首:“應該是,方才替你解咒時我就有所感應, 他下的咒很輕?!?/br> 陳嶺氣得想罵人,所以眼下這只是干嘛的, 打前鋒試探敵情的嗎? “那這山里到底還藏著多少?” “問問就知道?!苯蚴趾? 一把將墨斗線網兜提起來,懸在半空。 黃父鬼受到威脅,本能的想要嘻嘻嘻, 卻被男人那雙淡色的眼睛看得當場退縮。緊跟著,一股強大的,無形的力量包裹而來,將他死死束縛住。 那股力量帶著冰冷的寒意,滲透皮rou,一下又一下從身體里穿刺而過,臟腑像是破了洞,短暫的森冷過后,是讓他痛不欲生的鈍痛。 黃父鬼渾身哆嗦起來,不等男人開口,主動出聲:“……不……知道!” 那聲音啞得厲害,又帶著一股子莫名的尖銳,令人頭皮發麻,脖子上的雞皮疙瘩都躥了起來。 陳嶺問:“你們是一伙兒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黃父鬼依舊僵硬著身體,那雙大得畸形的眼睛總是小心翼翼地去瞟那個更為可怕的男人。 對方的下頜線剛繃緊,他又是一個冷顫,“不知道……不知道……” 陳嶺氣得反手一巴掌,“好好說話,你剛剛變成服務生的時候不是說得挺利索嗎!” 黃父鬼皮糙rou厚,沒覺得疼,倘若是在沒被壓制住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懼青年。 可眼下不同。 暗中對他實施壓力的男人,一見那青年皺眉,那股被他cao控的,看不見摸不著的陰氣突然暴漲,幾乎要將它渾身的皮rou給撐開。 “我沒有騙人……我是才從死人身體里降生的,在我之前還降生了多少個,我真的不知道!”黃父鬼膽顫心驚地急聲喊道。 他求饒地望向江域:“求你們相信我,我不敢騙人?!?/br> 陳嶺又問:“那本該來送餐的人去哪里了?” “在,在樹林里?!秉S父鬼說得萬分不情愿。 陳嶺一腳踹上他的屁股,“帶我們過去?!闭f完又看向吳偉偉,讓他去樓上拿幾根清香下來,好用來救人解咒。 送餐的工作人員躺在由珍饈樓往獨棟別墅區的半道上,衣服被扒光了,蜷縮在草叢中。 他似乎疼得厲害,身體抽搐,嘴里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像是沒有知覺。 陳嶺已經左手結出祖師爺印,右手從吳偉偉手里接過一支清香,正準備走近破咒,胳膊被人從后方拉住。 江域:“晚了,人已經死了?!?/br> 陳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草叢中的人閉著眼睛將自己的上半身撐了起來,吐出一灘黑血。 那些藏在他身體里的,大大小小的血管開始鼓動,變成了黑色,以一種夸張的姿態潛伏在薄薄的皮膚之下。 不敢獨自呆在別墅,一起跟出來的金玉被這一幕嚇住了,她死死捂著嘴,心里想的卻是她死掉的族人會不會也經歷過這樣痛苦的一幕。 啪的一聲,那人驟然倒在了地上。 事情并沒有結束。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他那被半隱沒在雜草中的肚子鼓動了起來,有尖銳的東西在肚皮下面劃動,似要暴力打開一個出口。 “是新的黃父鬼要降生了嗎?”陳嶺無意識的呢喃出聲。 江域眼睛微微一瞇,眸色突然加深,抬手捂住了陳嶺的眼睛。 吳偉偉跟金玉就沒那么好運了,兩人沒有被提前預告,眼睜睜的看著黃父鬼破肚而出,身上還掛著從人體中帶出來的血rou模糊的東西。 兩人再也忍不住了,齊齊轉過背去,扶著就近的一棵大樹干嘔起來。 聽到嘔吐聲,陳嶺隱約猜到幾分,暗暗慶幸還是自己最幸運,有老祖宗護著,看不著那些重口畫面。 可如果看不著,又怎么滅鬼呢。 他仰頭,隔著男人指尖的縫隙,努力睜大眼睛看向對方的下巴,“新降生的還很孱弱,不能讓他逃跑?!?/br> 江域想了下,從脖子上解下領帶,綁住了陳嶺的眼睛,“別用眼睛去看?!?/br> 這是讓他用心覺去感知,俗稱開天眼。 在別墅里跟黃父鬼爭斗的時候,他腦海中被構建出的畫面起初是彩色的,也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天眼真的被打開了,在出手抓住黃父鬼前,那些畫面突然變成了黑白,如同有人在故意往后拉鏡頭,一切關于黃父鬼的畫面,由腦海中縮小,最后匯聚到了眼前。 看清黃父鬼的瞬間,他迅速出手,沒想到竟然真把那東西掐住了! 陳嶺還記得當時那種感覺,他閉著眼睛,放開五感,風撩動的領帶從腦后跑到了他肩上,腳下的草被踩得沙沙作響,下意識的,他開始結合蒙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來想象自己四周的情況。 他前方大概十來米的位置,是一具尸體,剛剛生出來的黃父鬼如同嬰兒那樣弱小,他們的攻擊性還不大,要從尸體中掙脫出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陳嶺腳下的步伐從緩慢地試探,到毫無阻礙的順暢,因為他自腦海中的畫面得知,自己腳下沒有任何障礙物。 他只需要一路直行,便能輕易走到尸體前。 隨著越來越近,他適時從后腰抽出伸縮棍,棍柄尾部的鎖扣被掰動,每一節都會與相接的其余兩節緊緊扣住。 漸漸地,陳嶺發現眼前的畫面成了黑白,近在眼前的視覺突然拉遠,跑到了距離他兩三米的位置。 陳嶺激動,知道這就是用心覺看到的畫面。 他步伐加快,伸手將黑白畫面中已經從尸體里掙脫大半的黃父鬼提起來。 那東西看似瘦小,蜷縮的身體打開后,干癟的軀體卻足有一個三五個月的嬰兒那么長。 陳嶺沒有心軟,他嘴里念出破邪咒,在對方張嘴要發聲的瞬間,伸縮棍纖細的尖部,被他用力插入黃父鬼的喉嚨。 黑色的血涌出,慘白的皮膚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化為黑色,被山里的風一吹,便化作齏粉飄走了。 “你做得很好?!苯蜃呓?,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給青年擦手。 可黃父鬼的血干得很快,此時已經干涸,牢固地黏在青年手指上。 他不滿的擰起眉,不喜歡陳嶺身上沾染到任何鬼物邪祟的東西,“我帶你回別墅洗洗?!?/br> 陳嶺想要把手縮回來,奈何對方力氣太大,他無奈道:“能先幫我把眼睛松開嗎?” “不能?!苯蚩粗嗄曷对陬I帶下挺直的鼻梁和殷紅的嘴唇,難耐的停頓片刻,一本正經道,“你心覺還不穩定,正好可以練習一下?!?/br> 陳嶺覺得有道理,聽話的踩向下方黑白畫面中的小徑。 想起什么,他突然停下,回頭交代:“給李鴻羽打個電話,讓他來幫忙善后?!?/br> 既然確定事情不是人為,自然該交給特調部來擺平。 李鴻羽接到電話后不久,就派人去了案發地點,自己則單獨去往別墅見陳嶺。 陳嶺被領帶蒙了一路的眼睛,精力消耗過度,正癱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見李鴻羽進門,他抓著扶手坐起來,勉強打起精神,“事情怎么樣了?” “已經把尸體送走了?!崩铠櫽饋磉@兒還有別的事要說,“你們說的村子我已經派人去過了,但他們守著祠堂不讓人進去,我們也沒辦法順著祠堂甬道摸去黃父鬼的老巢?!?/br> “村子里的人被蒙蔽多年,思想執拗偏激,一時半會兒改不了的?!标悗X想起金玉,他轉頭看過去,“今天出了這種事,會館里人心惶惶,恐怕沒人敢擅自走動送你離開了?!?/br> “沒關系,我再多等等就是?!苯鹩駸o所謂道。 陳嶺笑了下,“可我怕你一直沒回去,家里人擔心?!?/br> 金玉搖了搖頭:“我已經發過消息報平安了,沒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