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能查證嗎?”江域問金玉。 金玉連連點頭:“村子里這些剩下的老人都能做證,他們都看見了是黃父鬼顯靈降下的暴雨?!?/br> 江域唇角泛著冷意:“黃父鬼是山精的一種,小范圍內降雨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對于村民來說卻是大神通。這一點雕蟲小技,足以讓普通人奉他為神?!?/br> 陳嶺疑慮道:“那個村長,真的是因為女兒死了才放火燒村嗎?他真的是自殺的嗎?” 那頭,吳偉偉突然啐了一口。 他瘋狂按著手機,一臉郁卒:“這破地方,為什么會沒有信號!我還說上網去查查呢?!?/br> “我們這里是這樣的……信號特別差?!苯鹩裥÷曊f。 陳嶺看了眼腳下踩著的地毯,忽然道:“你們說,那村長如果真的化成了厲鬼,會不會也被黃父鬼給扣了下來?” 江域看穿了他的想法:“想下去看看?” 陳嶺說:“黃父鬼肯定不會讓他的囤食們跑太遠,鎖鏈的另一頭沒準兒就拽在他的手里呢?只要順著甬道走,說不定就能找到他的老巢?!?/br> 再能躲藏又如何,總要有回巢的時候吧。到時候趁他出其不意,打他個落花流水。 “可是陳哥,這樣好危險。你是不是忘了,你背包里的符紙還沒來得及畫呢?!?/br> “沒關系,我還有咒鞭,還有法印。對了,你上次給我的彈弓也在包里?!标悗X表情嚴肅,眉頭緊鎖著,“而且我害怕黃父鬼繼續殺人。 ” 鳳嶺會館那具尸體和吳偉偉的遭遇足以說明,黃父鬼已經在這地下甬道中躲藏夠了。 他需要覓食,也需要“繁衍”,或許還有別的什么,迫使他必須現身。 否則也不會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跑到溫泉會館里去。 江域放心不下,哪怕不需要自己出手,也得讓人呆在眼皮子底下:“我跟你一起?!?/br> 第111章 滾沸12 “等等?!眳莻ヅ苓^來, 一腳踩住地毯,生怕兩人立馬揭開石板跳下去。 “你們都下去了,上面怎么辦, 不是說天黑就走嗎?而且萬一中途有人來查看怎么辦?” “把你的墨斗線給我?!标悗X說。 吳偉偉連續哦了兩聲,低頭從包里翻出墨斗線遞過去。 陳嶺找到線頭, 將其栓到自己的手上, 然后拿出三清鈴掛上去,“墨斗線的另一頭你抓在手里, 一旦聽到響動有人靠近, 你就用力晃悠墨斗線, 聽到鈴聲我就馬上返回來?!?/br> 辦法倒是不錯,但得有人去門口放哨才行。 金玉像是看出了幾人中缺一個哨兵,主動提議道:“我幫你們把風吧, 等下吳……” 吳偉偉自我介紹道:“吳偉偉,他是我陳哥陳嶺,那個是江哥?!?/br> 金玉記在心里, 繼續說:“等下吳偉偉幫我上到墻頭,我從墻頭爬到房頂上去, 那里看得遠。有情況我就吹一聲口哨?!?/br> 雖說是女生, 但她對村里的情況怎么著都會比他們這些外來人口更熟悉。 陳嶺:“那就麻煩你了,萬事小心?!?/br> 金玉沖青年笑了一下, “應該的,總不能什么事情都讓你們做, 我也該出一份力?!?/br> 離開村子里的人中有不少人思想老舊, 希望有天能落葉歸根。倘若村子里那令人作嘔的極端迷信觀念真的能被瓦解,爸爸mama往后也能回家鄉安享晚年了。 地毯下的血還沒有完全干涸,將地毯和地板幾乎是黏在了一起。 陳嶺將厚重的地毯拽起來, 丟到一邊,用指甲將地板摳起一條縫隙。霎時間,從縫隙中撲出來的血腥和惡臭沖擊得他干嘔一聲。 一只手從背后伸出來,蒙住了他的口鼻。 江域的手帶著跟他身上一樣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連續多吸了幾口。 垂眼看了青年一眼,男人的手指接過石板,稍一用力就將其給掀到了一旁,斜靠在祠堂的圓柱上。 隨著兩人依次跳下去,吳偉偉連忙開始放線。 墨斗線很細,看著不是很大一卷,實際上有兩百多米長,這是他第一次一下子用到了頭。 看著腳邊那堆不斷被拉下去的線,吳偉偉有些擔心的皺起眉頭來。 金玉叫了他兩聲,見人在出神沒聽見,索性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喂,你發什么呆啊,快幫我一把,我現在就先爬到房頂上去?!?/br> 吳偉偉這才回過神,將墨斗線的尾巴綁在就近的供桌腿上,然后跟金玉一起到了祠堂的小院子里。 為了防止意外有人闖入,來不及把人叫回來。 在經過祠堂大門時,吳偉偉從角落里拿來一把掃帚,將一頭取掉,只留下竹竿部位插在木門的兩個門把手中。 金玉已經到了墻頭,正自己賣力的往上跳。 奈何個子不夠,怎么都摸不到墻頭。 吳偉偉輕咳一聲,怕萬一碰到不該碰的地方被誤會為變態,他十分鄭重地說:“冒犯了?!?/br> “這么嚴肅做什么?!苯鹩裥α艘幌?,“你抱著我的腿往上送就行?!?/br> 吳偉偉依言照做,因為姑娘的體重很輕,這事兒他做的一點不費力,倒是金玉爬得吭哧吭哧的,指甲都折斷了才騎坐到墻頭上。 她蹙眉看著自己斷裂的指甲,疼的吸了口冷氣,罵道:“煩死了,就為了取個戶口本,命差點折進去,指甲還劈斷了?!?/br> 吳偉偉想到什么,問:“我記得你說,十二年前你們就搬走了,可這村子不是剛蓋沒多久嗎?” 金玉聽明白了,“你是想說,戶口本怎么會在新村?” 見吳偉偉點頭,金玉皺了皺眉,一臉晦氣的模樣:“我跟你說,別小看那些老人。我們走后,他們立刻搜了整個村子,值錢的大伙分了,不值錢的就扔了,遇到重要證件就捏在手里,等著我們找上門?!?/br> 吳偉偉忍不住嘖嘖嘖,“太過分了吧?!?/br> “是吧是吧?!苯鹩裥⌒囊硪淼毓眢w,十指用力抓緊墻頭開始往屋檐方向爬,“去年的時候吧,也有人回來拿過東西,也是被抓了個正著,村長他們那群人就跟瘋了似的把人摁在地上?!?/br> 聽到高潮突然就沒有然后了,吳偉偉催促:“然后呢?” 金玉喘了幾口,“然后啊,然后村長他們哪知道那位大哥是個警察?;卮逯?,那大哥跟當地的派出所說過,如果在天黑前人沒出來,就進去找他?!?/br> 終于爬到了屋檐下,她伸手抓著飛檐下的木頭浮雕,緩緩地站了起來。 大概是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她的語速突然快了,“派出所的民警趕到的時候,那位大哥被下了藥,已經昏死過去了。要不是警察叔叔態度強硬,列舉了一通法律條款,還帶了武器啥的,村長他們根本不會放人?!?/br> 吳偉偉已經找不到詞語來形容了,一群人封建迂腐到這個地步,已經徹底沒救了。 他現在甚至有些懷疑,村里人會不會知道,每月十八來吃祭品的根本就不是黃父鬼,而是一群可能會吃人的惡鬼。 金玉賣力爬上屋頂的時候,陳嶺和江域兩人繼續在甬道行走。 甬道很長,被老祖宗手里的幽藍的火焰照得亮堂堂的,周遭的壁壘濕潤,折射著藍色火光,星星點點的鋪散在四周。 陳嶺還好,個子比江域矮一點,不需要弓腰駝背,他自如的緩慢前進著,偶爾回頭看一眼委屈扒拉弓著腰背的男人。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他有些憋不住了:“你沒有覺得很熱?” 甬道環境閉塞,空氣稀薄,陳嶺感覺自己就像被放在密封罐子里,而腳踩著烘烤的大火。 江域靠過來,身上的溫度冰涼涼的,他將下巴抵在青年頸窩上,面頰貼上青年的側臉:“好點了嗎?” 何止是好一點,簡直是上一秒還在巖漿地獄,下一秒就上了清爽干凈的天堂。 陳嶺忍不住拿自己的臉在對方臉上蹭了蹭,饜足的嗯了一聲。 可現在不是貪涼的時候,短暫的給身體降了個溫,反手按住男人的肩膀,把人推開一點:“繼續吧?!?/br>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氣突然沒那么稀薄了,四周的溫度也有所下降。 空氣中的濕度明顯增高,頭頂不斷地有水珠滴落下來。 陳嶺加快了步伐,看見前方有微光。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徹底走出甬道的時候,手腕上的墨斗線突然繃直了,三清鈴搖動,發出幾聲脆響。 沒辦法,只能將三清鈴和墨斗線先摘下來,放在地上。 甬道盡頭,是一個很大的洞xue,洞xue中央是一口水潭,應該是與外界的水源相通。 而洞xue的邊緣,擺放著許許多多,數不清的小小的陶瓷罐子。 每個陶瓷罐子上,都貼著一張符紙。 ——黃色符紙,紅色的朱砂所畫的鎮鬼符。 每種類型的符都有很多種畫法,而這些壇子上的符紙,全是以敕令打頭,中間一個彎彎曲曲的“鬼”字,底部沒有加蓋法印,顯然,畫符的人并不希望這些符紙的效力有多高。 說白了,只是用來臨時鎮一鎮。 遇到陰氣重的日子,或者鬼怪戾氣因為某種特殊原因暴增的時候,符紙的效力就會被惡鬼壓制過去,形同虛設。 陳嶺走過去,揭開壇子看了看,一眼就能望到底。 深褐色的壇壁上,到處都是干涸的血跡,里頭那種尖銳的陰氣和戾氣,令人下意識提高了警惕。 他取出一張符紙,夾在兩指之間,接著又去打開了第二個壇子,第三個壇子……都是空的。 “江哥,這些壇子是用來養鬼的吧??晒碛秩ツ膬毫四??”陳嶺想不通,“難道被帶出去遛彎了嗎?!?/br> “符紙不可能是黃父鬼所畫,飼養惡鬼的或許另有其人?!苯螂S身帶著紙巾,他用雪白柔軟的餐巾紙擦了擦青年碰過陶瓷罐蓋子的手指。 陳嶺蹙眉深思,“你說,黃父鬼是聽命于畫符人,還是畫符人聽命于黃父鬼?” “我認為是前者?!苯螂S手撕掉一張符拿在手里,“畫符人的功力不淺,不應當是受人擺布之輩?!?/br> 陳嶺的眼珠子黏在那張符紙上,筆鋒流暢,朱砂鮮紅,就連黃紙用的也是纖薄柔韌,不會暈染墨跡的那種好貨。 這人不但功力深厚,還很有錢。 有道行,不缺錢,陳嶺想不通這人為什么要幫黃父鬼飼鬼,“你說,這個人和之前用紙人攻擊我的會不會是同一個?” 江域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去,眉宇間浮動的戾氣使得整個洞xue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陳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夸張的放著狠話:“如果真是他,我一定打得他哇哇大哭叫爸爸!” 他悄悄覷了男人一眼,見依舊臉色很差,心有余悸道:“要不交給你處理?我去搞定黃父鬼?!?/br> 江域的臉上有了松動,“好?!?/br> 陳嶺為那位素未蒙面的道人默哀三秒。 洞xue內除了空壇子什么也沒有,陳嶺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他走到水邊,雙手撐在地面,將腦袋和身體一起往下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