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大家一同轉頭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個人似乎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影影綽綽。他們紛紛閉眼,揉了揉,再次睜開—— 窗前什么也沒有,只有兩只干干凈凈的水桶。 其余人看得不夠真切,陳嶺卻明白過來,是周原鑫。 周原鑫在幫他教訓那幾個嘲笑他的舍友。 陳嶺收回視線,將手里的紙牌遞給他的主人,這些人惡意相對,無非是因為他拿到了撲克牌,覺得他不吉利,現在好了,宿舍里多了一個參與者。 他笑瞇瞇的將撲克牌塞到一動不動的向勇手里,情真意切的握住他的手,恭賀道:“同學,恭喜你也中獎了?!?/br> 第94章 撲克橋20 宿舍里陡然安靜, 連呼吸聲都變得十分輕微。 向勇渾身僵硬得像石頭,一動不敢動,好像只要不起身, 不將撲克牌捏進手里,就不用參與游戲。 陳嶺看他死活不肯握手, 直接把撲克丟到了他腿上。 “??!”向勇大叫一聲, 反應過度的蹦起來,腦袋撞到上鋪的床板, 疼得他眼淚花子都掉了出來。 宿舍里曾經稱兄道弟的人, 再也不敢跟他近乎的勾肩搭背, 放聲談笑,那兩人就跟事先說好似的,對向勇退避三舍。 向勇對撲克牌避如瘟神, 他快步走到門口,用力將撲克牌丟進垃圾桶里。 仿佛為了怕撲克牌長腿自己跑出來,他扯起垃圾袋迅速栓緊, 馬不停蹄地沖出宿舍樓,丟進了樓下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烏壓壓的全是黑色垃圾袋, 向勇正準備走人, 忽然發現其中一個垃圾袋突然動了一下。 隨著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響起,那只垃圾袋上漸漸呈現出一個人臉的輪廓, 人臉的嘴巴一閉一張,像是在呼吸, 又像是在說話。 向勇砰地一下合上蓋子, 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閉了閉眼睛,不斷地告訴自己,“世界上沒有鬼, 沒有鬼,沒有鬼?!?/br> 用力再次將垃圾桶蓋打開,塑料袋一個個緊巴巴的湊在一起,沒有任何異狀,剛剛那什么人臉,一定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向勇xiele氣般,弓腰駝背地走回了宿舍。 曾經鬧哄哄的,充斥著玩鬧的宿舍在今晚安靜得過分,那兩個所謂的好兄弟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排斥。 他心里難受極了,從來不知道被人孤立是這種感覺。 他去衛生間洗漱出來,抬眼看向對面上鋪的插班生,陳嶺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另人避之不及的撲克橋游戲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向勇皺了皺眉,走過去,兩手抓著上鋪的床沿,問:“喂,你不怕嗎?” 陳嶺選擇性耳聾。 向勇抿了抿嘴,再次開口:“陳嶺,剛剛對不起?!?/br> 陳嶺這才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青年頭發撒亂,卷翹的睫毛半垂下來,哈欠一打,眼角多了點水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嗎?” 陳嶺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沒準周原鑫只是看不過你們嘲笑新同學,并不是真的要對你怎么樣呢?” “真,真的?”向勇因為這個可能性高興得結巴起來,他著實松了口氣,道了聲謝謝安慰,一身輕松地回到自己床上。 十點半一到,不用關燈,整棟宿舍樓統一斷電。 黑暗來臨,向勇再次害怕起來,大熱天的卻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即便滿頭大汗也不肯露出胳膊和腿。 迷迷糊糊間,他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被熱醒了,強烈的睡意讓短暫的忘記了睡前的恐懼,用力將壓在身下的被子抽開。 刺骨的涼意瞬間包裹住了他的手腳,刺激得他立刻睜開眼睛。 床頭不知何時多了道人影,那人筆挺的立在床前,垂著腦袋盯著他。 向勇想要放聲大叫,卻無法出聲,想要撲騰幾下將上鋪的人弄醒,卻又無法動彈。 那漆黑的人影突然動了,他彎下腰,將臉湊到向勇眼前,腥紅的鼓出來的眼睛隨時都會掉出眼眶。 他沒有做出傷害的行為,只是在將一張方塊紙放到向勇的床頭。 向勇嚇得心臟都要停了,渾身不可抑制的抽搐,眼前陣陣發黑,耳朵里是陣陣尖銳鳴響。 等眼前重新清明時,人影已經不見了。 他翻身爬起來,從枕頭下摸出手電筒一照,黑桃四又回來了。 向勇癱軟地靠在墻上,劫后余生一般按住胸口,品嘗著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幸運。 當對方將臉湊上來的時候,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張浮腫的,屬于周原鑫的臉。 向勇慶幸自己沒有真正的欺負過周原鑫,否則剛剛肯定會被掐死,也后怕自己睡前對陳嶺的充滿惡意的言行,還好周原鑫沒有因此遷怒他,否則剛剛肯定也會掐死。 接下來的后半夜,他再沒有睡著過。 天一亮,他就迅速起床洗漱,殷勤的跑去食堂給陳嶺買早餐,希望給周原鑫留下好印象,讓他別再半夜來嚇自己。 等他回去的時候,陳嶺正站在他的床頭,手里拿著那張黑桃四。 “你的撲克牌變了?!标悗X將撲克牌翻轉到背面,上頭用紅色的血寫著何家俊的名字。 撲克牌上的腥臭味濃郁,讓人心驚膽戰,其余兩個室友均是隔得遠遠的,想靠近看熱鬧又不敢。 陳嶺將撲克牌遞給向勇:“這張牌變成了何家俊的?!?/br> 向勇死死握著牌,高興的眼眶都濕了,絲毫不嫌棄背面干涸的血跡。 當天中午,他翻墻出去,將撲克牌送去了何家俊所在的醫院。 何家俊的父母都是大忙人,兒子從昏迷中醒過來后,便各自回公司處理工作去了,留下一位聘請的護工照顧。 向勇到了以后,二話不說,放下撲克牌就走。 何家俊一只打了石膏的手掉在胸前,跑步不方便,怎么也追不上人。 護工怕他傷著自己,到時候遭雇主怪罪,氣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讓他別追了。 何家俊沒想到自己離開學校竟然也逃不開周原鑫這個魔咒,心浮氣躁,抬起左手將護工揮開:“滾!” 護工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體型瘦弱,被他這么一揮手,腳下往后踉蹌,撞到了墻上,疼得嘶了一聲。 何家俊看也不看,陰沉著臉回到病房。 他坐在床頭,越想越氣憤,拿起手機,給父親的一個下屬打了個電話。 何家的產業遲早都要落到小少爺手里,那名下屬接起電話十分諂媚,聽完何家俊的吩咐,當即保證會好好完成任務。 半小時后,有幾個小混混從后墻翻進來,帶著汽油桶和打火機來到周原鑫吊死的那棵樹下。 他們知道這地方吊死過人,還特意帶來一束艾草。 艾草有地之陽的別稱,民間常用來驅鬼辟邪。小少爺不就是怕那吊死的同學找上自己嗎,如今添上艾草一起燒,什么妖魔鬼怪都別想活。 刺鼻的汽油潑滿了整個樹干,打火機的蓋子被其中一個混混的手指彈開,帶著跳躍的火苗,被一起拋向浸泡了汽油的大樹。 轟然一聲,火苗迅速竄遍整顆樹身。 剩余的汽油桶里還有大半汽油,攜帶起來不方便,幾人索性將大樹四周澆了個遍,來個雙重保險。 免得樹還沒燒完,火就被人給撲滅了。 率先發現火勢的是吳偉偉,他來這邊巡邏,順便想再瞅瞅周原鑫的死亡地點,卻看到大片濃煙,空氣中是樹枝被燒得炸開的噼啪聲。 隨著“著火啦”的呼喊聲,值白班的所有保安都沖了出來,各個手里都提著滅火器。 火勢太大,滅火器的泡沫杯水車薪,根本滅不掉。 好在消防車趕來的很快,高壓水槍一出,火勢立刻被壓了下去,留下一棵被燒成焦炭的樹,和一地漆黑壞死的小草。 陳嶺和其他同學一起被勒令留在教室里,沒辦法出去,他卻清晰地感覺到,之前無法察覺的,浸入建筑的陰氣變得明顯,并且開始緩慢流動。 他徹底坐不住了,舉手說:“老師我肚子痛?!?/br> 老師黑著臉,特想噴一句就你屎尿多,被生生忍住了。 陳嶺離開后,其余學生也克制不住,沒幾個再有心思聽課,紛紛伸長脖子看向濃煙冒起的地方。 陳嶺一路狂奔,抵達的時候正好看見吳偉偉在跟消防員說自己發現起火的經過。 余光瞥見他陳哥過來,他加快語速,三兩句說完后,來到陳嶺面前,從兜里掏出已經燒得只剩一點根的艾草桿。 陳嶺聞了聞:“艾草?” 想起身邊的大狗,他回頭一看,雖然沒表現出太多的懼怕,但也十分不耐的原地打轉,明顯對他手里的東西意見很大。 吳偉偉點點頭,“我到的時候,這艾草已經快燒完了,那火堆里還有不少呢,老大一束?!?/br> 陳嶺的臉色微沉,忍不住要罵臟話,“真他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br> 學校里的事情就在學校解決,免得傷及無辜,嚇到膽小的市民。 現在好了,九陰之地被這把混了艾草的火給破了! 吳偉偉并不知道九陰之地的事,被他陳哥難看的臉色搞懵了,他小心翼翼的問:“怎么了?” “榮莘中學是至陰之地,陰氣純凈,可以滋養其中魂魄,讓他們保有生前理智的同時,也能將他們給困住?,F在,這地方被至陽的艾草火燒出一個缺口,范小舟和周原鑫隨時都可以離開這里?!?/br> 外面的陰氣不如這里的純凈,其中夾雜著的戾氣和邪氣會對鬼魂產生不好的影響,勾起他們內心深處的暴戾,加劇仇恨。 看了眼正哭喪著臉對消防員說話的金校長,陳嶺拉上吳偉偉轉身就跑。 兩人翻進隔離帶輕巧地踏入沉舟樓,天花板上方的監控還在運行。 吳偉偉有點擔心,伸手拽了陳嶺一把,指了指正在轉動的攝像頭。 陳嶺打了個響指,一直隱形的德牧出現在吳偉偉的眼前,它睜著圓圓的眼睛望了眼陳嶺,歪著腦袋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像昨天那樣,去監控室好好玩一圈?!?/br> 德牧收到指令高興得簡直要瘋了,一溜煙跑沒了影。 沉舟樓內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詭異,不再平靜的九陰地氣在空氣中流轉著。兩人一路直奔上樓,除了胳膊上被冷空氣激出的雞皮疙瘩,沒有發現異常。 可以到六樓,眼前的走廊,腳下的地板,全都變得扭曲。 一張又一張充斥著驚恐的臉出從四周凸顯出來,每張臉都張著嘴在大聲的叫喊,哭聲灌入人的耳朵,尖銳的嘶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