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野外的鸚鵡只孵化一只蛋是環境所迫,如今它們不愁吃不愁喝,也沒有天敵虎視眈眈,也就沒有必要拋棄孩子了。 鳥類尚且如此,為什么周原鑫的mama卻無法勇敢的庇佑自己的孩子呢? 陳嶺想起昨晚陶志勇放出的“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從學校滾蛋”的狠話,突然改變主意,說:“師父,我給江先生打個電話?!?/br> 趙迅昌見他表情突然嚴肅,猜到有事兒,擺手說都可以。 現在時間還早,陳嶺不確定江盛行起沒起床,等到吃過早飯,又去山上的工地視察一圈后,他撥通了江盛行的電話。 簡單說完繁育試點植被采購的事后,他將話題轉到了陶志勇身上:“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下xx單位陶志勇和榮莘中學的老師或者校長私底下有沒有關系?!?/br> 未來的老祖宗夫人親自致電請求,江盛行哪有說不的道理,“行,最遲下午給你答復?!?/br> 陳嶺松了口氣,“謝謝?!?/br> “你這可就折煞我了,應該的,應該的?!苯⑿袙炝穗娫捑桶咽虑榉愿懒讼氯?。 陳嶺不是一味干等的性子,下午的時候,他坐在陰涼處,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拿著手機,往榮莘中學的貼吧上發了一個帖子。 【主題:我看見周原鑫了!】 【內容: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晚自習中途,我偷偷去周原鑫上吊的地方抽煙。抽完一支后,我用腳踩滅了煙頭,一抬頭就看見樹枝上掉了一個人。我快被嚇瘋了,我發誓,我親眼看見他低著頭,對著我笑了!我現在真的很害怕,上次大家說去廟里的事情還有沒有后續,咱們到底約哪天?】 帖子剛發出去,評論就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 【別他媽裝神弄鬼!去個錘子的廟里?!?/br> 【樓上是五班的程樂吧,說得這么狂,那你昨晚怎么還嚇得尿褲子?!?/br> 陳嶺心頭一凜,發私信去問2樓的評論人:昨晚出什么事了? 那人回復很快:你哪個班的啊,怎么是個一級新號。 陳嶺:九班。 那人:臥槽,周原鑫班里的啊。話說,你昨晚真看見他了? 陳嶺:看見了,嚇得老子差點尿褲子。 陳嶺:難道昨晚程樂也看見周原鑫了? 那人:那倒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大概是嫌棄打字太麻煩,那邊停頓一會兒后,發來一條長長的語音。 “程樂他們昨晚在寢室玩兒撲克牌,就是周原鑫一個人的時候,最愛玩兒的那個撲克牌搭橋?!?/br>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輪到了程樂他們宿舍,反正當程樂搭橋的時候,堆到三層高的撲克牌塌了,撲克牌灑得滿地都是?!?/br> “按照之前的規律,下一個倒霉的……應該是程樂?!?/br> 第85章 撲克橋11 撲克牌搭橋, 指的是將兩張紙牌頂部對立,形成一個a字型的三角柱,每兩個三角柱間相隔的距離相等, 并且在其上面水平放置一張撲克,作為第二層的鋪墊。 第二層, 第三層, 第四層……以此類推,并且每一層都會比上一層減少一定的三角柱。 由紙牌搭建出的橋, 終究缺了點穩定性, 當疊加到某個高度時, 撲克橋就會垮塌。 而垮塌前,最后一個放置撲克橋的人,就成了這局游戲的輸家。 這樣的游戲, 陳嶺兒時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也輸了不知道多少次。 只是他想不明白,五班的學生為什么要玩這個, 玩就玩吧,還能嚇得尿褲子。 怕被暴露, 陳嶺不敢發語音過去, 指尖飛快在屏幕上點擊著: 【上一個倒霉的是誰?我忘了?!?/br> 那頭回復道:“是我們班的孫立平,那小子至今還沒來學校上課,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被嚇進精神病院了?!?/br> 陳嶺記下這個名字,問了句題外話:【一樓的程樂昨晚真的嚇尿了?】 那頭回復:“騙你有意思嗎。程樂昨晚嚇得覺都沒睡, 今早起來眼圈烏青, 跟鬼一樣。剛剛他還想去跟老師請假回家呢,可是老師不讓?!?/br> 陳嶺:【為什么不讓?】 對方說:“孫立平沒來的事情已經影響很不好了,他家長還專門找來過學校, 質問是不是孩子在學校受了欺負。后來也不知道校長對家長說了什么,反正他們走的時候高高興興的?!?/br> 說完覺得不太對,那頭再次發來語音:“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我我們年級的嗎?” 陳嶺不再說話,退出了貼吧。 從剛剛一連串的對話可以確定,這些學生在玩撲克橋游戲,誰輸了,誰就會倒霉。 又不是自虐狂,不可能上趕著玩兒這樣的一個邪門游戲。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們是被迫玩的。 想起私信里提到周原鑫從前也玩兒過,陳嶺眉頭緊蹙,懷疑這件事可能跟周原鑫有關。他從椅子上起身,發現江域跟師父去隔壁村的魚塘里釣魚去了,便直接拉著吳偉偉再次去了榮莘中學。 他們依舊從上次的路翻墻進去。 只是因為沒有江域那個翻墻小能手在,兩人爬墻爬得灰頭土臉,十分狼狽,跳下去的時候險些摔跤。 現在是上課時間,陳嶺找到九班教室。 教室里的大部分學生在埋頭寫作業,小部分心不在焉,季楠屬于后者。 陳嶺從兜里掏了張衛生紙,捏緊成團,趁著守自習的老師低頭寫教案的功夫,朝著季楠的后腦勺拋了過去。 季楠捂著腦袋轉過頭來,看見敞開的后門處站著的人,愣了一下。 陳嶺對他做了個“出來”的口型,迅速閃人。 季楠坐在座位上,有些猶豫。 同桌看他想要舉手又不敢的樣子十分煩躁,嘖了一聲,替他喊了出來:“老師,季楠要拉褲子了,想跟你請假?!?/br> 教室里響起哄堂大笑,有幾個夸張的吹起口哨。 季楠氣得面紅耳赤,“我沒有……” 自習課老師抬頭掃了他一眼,又轉眸看向其他人,突然用力拍了下講臺:“安靜!”她扶了扶眼鏡,對季楠說:“去吧?!?/br> 季楠正好從課桌里拿出一點衛生紙,假裝自己真的要去上廁所。 陳嶺和吳偉偉站在走廊轉角處等他,見他出來,連忙招手把人叫了過去。 季楠緊張的捏著衛生紙,小聲問:“你們找我有事嗎?” “你知道撲克橋游戲嗎?”陳嶺直言問道:“這游戲是隨機抽取人來玩兒,還是指定由哪幾個人玩兒?” “你怎么會知道……”季楠愣住了。 陳嶺說:“聽這口氣,你早就知道?” 季楠嗯了一聲,低下頭,無意識的摳起手指甲。 陳嶺看了眼四周,上課時間走廊里雖然沒有學生,但是偶爾會有老師經過,總歸是不太安全。 他還有一些計劃,不能現在就讓自己的臉暴露出來。 “你們什么時候下課?” 季楠抬腕看了眼電子表,說:“還有二十分鐘?!?/br> 陳嶺:“這個時間點,哪里最不可能有人去?” “體育倉庫吧?!奔鹃f。 “那我們去那兒?!标悗X說完就把季楠給拽走了。 體育倉庫在cao場旁邊,卻可以從高中部背后的一條小路直接穿過去。 倉庫內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體育器械和墊子,灰塵在房頂投下來的光束中飛舞,有點嗆鼻。 陳嶺揉了揉鼻尖,發癢的鼻腔得到些許緩解。 他帶著季楠去到一堆箱子后,盤腿坐下,切入正題:“能具體說一下撲克橋的事嗎?” 季楠還是那副逃避又緊張的模樣。 陳嶺:“我猜,這件事可能和周原鑫有關,而且參與游戲的不止兩個三個,應該是很多人?!?/br> 季楠猛地抬頭,呆呆的望著陳嶺:“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只知道昨晚五班的程樂中招了,輪到他搭牌的時候,撲克橋塌了?!标悗X把人拉下來,一起坐到地上。 吳偉偉與兩人保持隊列一致,同樣盤起腿。 季楠深吸了口氣,摳手指的動作突然停下來,繃緊的背脊像是被抽走了脊椎骨,無力的佝僂下來。 “你說的對,參與撲克橋游戲的人有很多。我們九班,五班,還有一班、二班、三班……少說有十幾個人,將來可能會更多?!?/br> 他的視線聚焦在地面,聲音輕飄飄的,“周原鑫死后的第二周,他的課桌上開始出現紅色小叉,開始大家以為是有人在惡作劇,就在課桌里放了攝像頭。結果第二天來教室的時候,他們發現,攝像頭在零點到零點零四分那一段時間內,什么也拍不到,只有黑白雪花?!?/br> “而桌上,又多出一個紅色的小叉?!?/br> “即便是那時候,大家依舊沒有往鬧鬼的方向想過,并且在當天晚上,留了兩個學生在教室里,他們想要把惡作劇的人抓個現行?!?/br> 吳偉偉聽得有點緊張,“那抓到了嗎?” “沒有?!奔鹃f,“根本沒有人進過教室。當零點零四分一過,那兩人走進教室,發現周原鑫的課桌上出現一個新寫下的叉。新到輕輕一蹭,手上就會留下痕跡?!?/br> “是用什么寫的?”陳嶺問道。 季楠的臉白了白,嘴唇顫抖幾下,努力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個字:“血?!?/br> 他又強調一遍:“有人把血跡帶出去,找關系化驗了,是人血?!?/br> 陳嶺和吳偉偉對視一眼,問道:“然后呢?那張課桌在哪兒?這跟撲克橋有什么關系?” “周原鑫在學校只有我一個朋友,其余人都不理他,因為他總是低著頭,唯唯諾諾,連說話都很小聲。漸漸的,學校開始謠傳說他是同性戀,娘娘腔。自那起,周原鑫更加沉默了,周圍對他的惡意也越來越多。再后來,謠言加劇,貼在周原鑫身上的標簽除了同性戀以外,有多了個濫交的標簽?!?/br> 季楠攥緊了膝蓋上的褲子,肩膀輕微顫抖。 他努力吸了口氣,抬起頭說:“他們開始對他丟東西,罵他,甚至經常把他的桌子直接從樓上丟出去。有時候摔壞了,他們就跟老師說,是周原鑫自己把桌子弄壞的?!?/br> “周原鑫身上幾乎沒有錢,我還借過他三次錢賠課桌。大概是因為沒有朋友的緣故吧,他就經常一個人在課間或者體育課解散后坐在座位上搭撲克橋。常常搭到一半,就被人故意打散……” “他沒有把這些事情告訴老師嗎?”陳嶺越聽越氣憤,拳頭攥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