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資料在這里戛然而止。 陳嶺不相信的將資料前后又翻了一遍,確實沒有后續:“江先生,資料就這些?” “的確只有這些?!彼槌銎渲幸粡?,手指滑過,“這些是祝鵬的所有家庭住址,車牌號,以及聯系方式。我派人去試探查證過,祝鵬現在就住在頌揚公館?!?/br> 陳嶺把文件夾一合,指揮吳偉偉:“帶上家伙,走。 ” 吳偉偉腳下生風,動作飛快,沒幾瞬就一個肩頭挎著一個背包回來了。 陳嶺接過其中一個包自己背上,考慮著是叫專車還是搭公交,耳邊當啷一聲脆響,側目一看,一串豪車鑰匙正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攥住。 江域:“我送你們?!?/br> 陳嶺想拒絕。 江域挑著眉,精致的下巴微微抬高,“你們可以在路上耗時間,祝鵬卻等不了?!彼龅乜拷?,鼻尖貼著青年的鬢角,“隔著照片,我能嗅到他的死氣?!?/br> 陳嶺尚未來得及躲避,男人已經撤走,安靜的站回原處看著他。 事情的關鍵很可能就在祝鵬身上,一旦關鍵鏈斷了,好不容易找出來的頭緒就斷了。 “那好吧?!闭Z畢,陳嶺又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江域勾著淺笑反問:“口頭的謝謝恐怕不夠?!?/br> 陳嶺抱著雙肩包,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那你想要什么?” 江域:“讓我抱一下?!?/br> 陳嶺:“……” “開個玩笑?!苯蛱稚煜蚯嗄甑念^頂,往下一按,指腹便接觸到下方柔軟的發絲,和下方溫熱的頭皮。 陳嶺能感覺到,男人的動作很輕,只是隨意揉動兩下便收回了手。 江域把手放進西褲口袋,拇指捻動,唇角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饜足。 車子是江家孝敬老祖宗的,某高檔品牌高配版黑色轎車,車身寬敞,真皮的座椅柔軟舒適,一坐進去,吳偉偉就起不來了。 拿出手機開始瘋狂自拍,發朋友圈裝逼。 陳嶺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扯出一張張符紙,揭開朱砂液的盒蓋,加蓋黃神越章印。 驅邪魔咒響起,清晰地從青年紅潤的嘴唇中傾吐出來,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江域撩起眼皮,看了眼后視鏡中人,搭在方向盤上的指腹緊了緊。 念完加持咒,新蓋上的朱砂印也干透了,陳嶺把符紙收回背包側面的小兜。 車窗外,有交警剛好攔下一輛車進行臨檢。 陳嶺猛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江域,你有駕照嗎?” 江域伸手打開青年面前的儲物空間,拿出一沓又厚又重的證件丟給他。 陳嶺狐疑的挨個打開,身份證、護照、駕駛證、信用卡、銀行卡,甚至還有房本和股票基金證明。 ……這是在報告資產明細嗎。 陳嶺覺得燙手,只翻了駕駛證,別人的證件照都是顏值低于正常水平,江域的不是,端端正正的看著鏡頭,淺色的眼睛孤冷疏離,活像是照相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 不愧是江家,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把這些東西全給辦好了。 陳嶺乖乖的替人把東西塞回去,繼續抱著背包看窗外經過的風景。 后座的吳偉偉眼珠子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有問題,陳哥跟這位投資人之間一定有大問題。 第27章 雕刻室09 上午八點三十分鐘整, 汽車開進了頌揚公館別墅區,令人意外的是,祝鵬所在的別墅居然沒有鎖門。 別墅內一派平靜, 至少一樓是這樣的,三人往樓上走去, 在二樓樓梯口發現一大片黃褐色的泥土。 泥土一路延伸, 一直抵達某間臥室的衛生間門外。 陳嶺握住門把擰動幾下,見打不開, 抬腳用力踹過去。 隨著哐的一聲巨響, 背對著門口, 腦袋埋入面盆的祝鵬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下。 人還活著,他雙手用力的撐住面盆,雙腳在地上又蹬又踹, 卻怎么也無法將腦袋從溢水的面盆中解救出來。 有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按住他的后背。 黃符飛出去,貼上祝鵬的后腦勺, 同一時間,險些要被水溺死的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將腦袋從水中抬了起來。 祝鵬的臉漲成了青紫色, 浮夸的張著嘴癱在地上喘息。 陳嶺注意到,他胸前有一大片泥水, 滴滴答答沿著衣服的褶皺往下流淌,落到地板上。 地板上是一串一串光腳丫踩出的泥土腳印, 形狀大小很秀氣, 應該來自于女性,而其中每一只上都印著一點鮮紅。他蹲下來,用手指沾取一點仔細觀察了下, 感覺像滴落在泥里,尚未完全融合的血。 祝鵬終于喘夠了,翻身站起來,慘白著臉向各位致謝,然后問:“不知道幾位是怎么找到我的?” “丁駿遠先生那間雕刻室,是從你手里接過來的吧?!眳莻サ?。 “是的?!弊yi整理著亂遭遭的衣服往外走,“你們是受丁駿遠所托找過來的?為了什么事?” “為了周文慧?!标悗X從背包里掏出那張照片,推到對面,指著緊挨著祝鵬的女人,“周文慧死了?!?/br> “你們是懷疑我和這個女人有關系?”祝鵬拿起照片看了兩眼,抱歉道,“我不認識這個女人,可能是聚會時朋友叫過來的吧?!?/br> 他皺了下眉,也不知想到什么,臉色閃現出濃烈的厭惡,隨即想越過幾人去衣帽間換衣服。 陳嶺擋住他:“祝先生,你的妻子被人從公園湖中打撈出來的那天,是因為什么原因離家?!?/br> 祝鵬渾身一僵,隨即暴怒跳起,齜牙咧嘴的攥住青年的衣服。 “放手?!币恢背聊慕蚝鋈婚_口。 祝鵬這才意識到,這個空間內還有第三個人。 這人的存在感很低,樣貌卻深邃英俊,精工雕刻般的五官極具沖擊力。這樣一張臉,這樣懾人的氣勢,他竟然現在才發現。 骨頭裂開般劇痛起來,祝鵬被強行拉回了神,立刻松開面前臉嫩的小青年,扭曲著臉叫喊道:“你把手松開!” 他暴跳如雷,不管不顧的用力捶打那只攥住自己的手。 江域神色平淡,仿佛用勁的人不是他一樣,看人疼的冷汗直冒,他松開手,拿過臺面上的濕巾紙擦了擦手,隨手一丟,紙團就精準的進了垃圾桶。 陳嶺和吳偉偉都看呆了,動作一致的咽了咽口水。 這才叫狠,不動聲色的狠,出其不意的狠,令人無法反抗的狠。 祝鵬捂著疼痛不減的小臂縮到了墻角,暴跳如雷,卻又不敢再放肆:“你們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陳嶺再次把照片舉到他眼前:“你和周文慧到底是什么關系?!?/br> 祝鵬咬死不松口:“沒有關系?!?/br> 大概是命運跟他作對吧,話音剛落,陳嶺收到一條來自于江盛行的短信,【周文慧是祝鵬的地下情人,兩人交往三年多,直到兩年前才分開】。 陳嶺把短信懟到祝鵬眼前:“說吧,為什么和周文慧鬧崩了,是不是跟你太太的死有關?!?/br> “不是!什么關系也沒有!”祝鵬忽然激動起來,瞪著眼睛要去搶手機。 陳嶺躲開,鼻子忽然皺了皺,空氣中的泥腥味很重,緊緊包圍著他們,正想問問另外兩人是不是也聞見了,面前的祝鵬忽然驚恐的尖叫起來。 散發著濃烈腥臭的泥水從衛生間的門外涌進來,直直撲向祝鵬,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軟體動物,瘋狂的鉆進他的口鼻。 吳偉偉震驚在原地:“這他媽究竟是什么變的……” 陳嶺上前一步扣住祝鵬的肩膀,騰出另一只手去拽扭動的泥流,粘稠的泥漿從指縫間溜走,根本抓不住。 不過眨眼間,那些前一刻還安靜趴在地板上的泥巴,已經全數進入人類的身體中。 祝鵬痛苦的在地上翻滾,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他感覺五臟六腑沉甸甸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著往下沉。 在地上滾了幾圈,疼痛突然停了,他暴躁的看向衛生間里的其他人,口不擇言的亂罵:“你們站著干什么,快送我去醫院,快!” 陳嶺蹲下來,跟中年男人平視著:“祝先生,你吞下的不是真正的泥沙,去了醫院也沒用?!?/br> 片拍出來,腹腔內肯定是空的。 吳偉偉聽不太懂:“什么意思?”他分明看見是一灘又一灘的泥水爬進了祝鵬的鼻孔和嘴巴。 陳嶺抬起手,指腹上之前沾取的黑褐相間的泥已經干涸,他往前遞到吳偉偉的鼻尖下。 猝不及防,吳偉偉被濃烈的血腥味嗆得干嘔一聲:“怎么是這個味兒!”如同被封在壇子中發酵了幾十年,血腥濃烈就算了,還帶著一股腐朽的臭味。 陳嶺其實也說不上來,只是這東西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大概是自身陰氣較重,跟陰邪產生了些許共性的緣故,他幾乎能感覺到這點污穢中隱藏的怨恨。 “江域?!彼聪虮澈蟮哪腥?,“你知道嗎?” 陰陽相隔,永不相犯,陽間事情由陽神管制,陰間邪祟由陰神掌控,倘若相互插手,勢必會染上因果。萬事觸因,必定結果,到時候天地可就亂套了。 更何況,江域還被下過禁令,不得參與任何陽間事物,就連江家也只是借他身上的氣運而已。 可陳嶺不同,這是他未來的妻子。 未婚妻有問題向未婚夫請教,沒有不說的道理。 江域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張帕子,抓著青年的手指給擦拭干凈,手心燃起小簇鬼火,手帕完好無損,那點臟污卻變為了黑色的煙霧,在空氣中扭動。 “是他犯下的孽?!蹦腥宋逯甘諗n,藍色的火和帕子都消失了。 “孽……”陳嶺小聲重復一邊,懂了,“是孽障,也是怨氣和仇恨凝實的產物?!?/br> 他的眼神變得凌厲,居高臨下的盯著狼狽坐靠在墻上的人:“你跟剛剛攻擊你的惡鬼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br> 不只是祝鵬,還有丁駿遠。 之前丁駿遠在遭到襲擊后所描述的滑膩的東西,應該也是這些孽障所化的泥漿。 正常情況,地縛靈不會傷害與他沒有仇怨的活人,所以要么丁駿遠在撒謊,要么,這只地縛靈已經因為沾染了周文慧的血而失控了。 “你就是再怎么反復問我也沒用?!弊yi費勁的喘著想爬起來,埋在皮膚下的血管忽然開始詭異地上下起伏,像是有無數條蛆蟲在其中攢動,頂|弄著薄薄的皮膚。 “??!”他恐懼的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胳膊,又掀開肚子上的衣服,渾身上下,到處都是。 漸漸地,祝鵬感覺肚子隱隱犯痛,這感覺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尖銳。 “你們快想想辦法啊?!彼嬷亲?,滿頭冷汗。 陳嶺淡漠的垂眸看著他慘白的臉:“你跟周文慧什么關系,你太太為什么離家。你回答了問題,我就想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