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第148章 夜來鬼聲泣 張副官剛要接著說的時候,阿離突然從后邊走了出來,她跟張副官也算是舊識了,看到他之后她很高興,不等楊水生吩咐就轉到后堂去為他端水沏茶。 楊水生看著阿離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轉頭看著張副官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 “你接著說,什么情況?” 張副官聽到之后點點頭,開口對他說:“那老頭旁敲側擊的找人打聽情況,卻始終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格格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只知道府中上下都人心惶惶的。打更的老頭跟我說,最近這段時間,府中每到夜里就會傳來一陣奇怪的哭號聲,這聲音就是從格格的房間傳出來的。那個老頭答應了我,有空就找機會幫我給格格帶個信兒。有一天晚上,他為了履行對我的承諾,就趁著打更的時候靠近了格格的閨房,那天夜黑風高,整個王府非常的安靜,那個老頭代我去給格格傳話,結果……” 張副官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 他接著說:“那天晚上,他站在格格的窗前輕輕的呼喚了一聲,無人應答,他不敢過多的停留,害怕被別人看見。剛要離開的時候,窗子突然敞開了。老頭本能的看了一眼,本來應該看到一張絕美的容顏,他卻看到了一張染滿鮮血的面孔。他尖叫了一聲,被府中的下人給發現,結果當天晚上就被逐出了王府,他后來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之后沒有幾天的時間,他就意外的被人殺死了?!?/br> 楊水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說:“格格的房間怎么會出現一張滿是鮮血的面孔?會不會是那個老人跟你說謊?” 張副官搖搖頭:“他是否說謊,我已無從猜測,他現在已經死了,被人硬生生打死的。他為什么會被逐出王府?為什么會被人打死?也許他可以對我說謊,可是結合格格來猜想,這些事情不是挺奇怪嗎?” 楊水生點點頭,這確實挺奇怪的,不過王府的事情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他想了想,對張副官說:“王府中的事情,自然要復雜許多,我勸你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br> 他的話似乎讓張副官很是反感,他皺著眉頭捏緊了拳頭,拳頭上的血管在不斷的跳動著。 楊水生看的出來,他心里是真憤怒,他閉上了嘴。剛好阿離這個時候端茶走了進來,剛想和他打聲招呼的時候,張副官轉了個身體,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他生氣了嗎?楊水生想,他是真心愛格格的,要不然也不會一個人費這么大事打探她的消息?,F在他來找自己吐訴這件事,自己卻勸他不要多管閑事,他捏拳而走,不歡而散,楊水生的心里忽然有點愧疚。 關于那個王府格格和王爺,楊水生都略有耳聞。 滿洲富察氏,貴族姓氏,祖上受逢蔭,但是后代多半沒有建樹,輪到這一輩王爺,喜好收集古玩,不涉政事,就此衰敗,一個家族往往也代表了這一輩的人。 楊水生搖搖頭,跟富察氏聯姻對張副官沒有半點好處,作為一個朋友,楊水生倒是寧愿張副官和富察氏沒有任何的關系。 不過,這件事情聽起來還真是有些古怪。 阿離怔怔的看了一下張副官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遠去的時候,阿離回頭看著楊水生,有些疑惑的說:“他怎么走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br> 楊水生沒有說話,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整整一天,楊水生安安穩穩的坐在醫館里接待病人,抽空看一下醫書,不過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他感覺有些疲倦困乏。 晚上送走了最后一個病人之后,他關上了醫館大門,沒有到書房看書,而是直接回到了房間里睡覺。 關上房門,他一個人坐在房間里。 夜里安靜,他的耳朵在夜里細細的凝聽了一下,遠處傳來了“梆梆”的鑼聲,打更的聲音離他這邊越來越近。 兩更天的鑼聲響過之后,楊水生想,阿離應該也睡著了。 他下了床,走到了一個半黑的柜子前,柜子年久,上邊的黑漆一層層的往下剝落。他伸手拉開了柜門,里邊堆著一些生活的雜物,多半是一些衣服之類的,楊水生在衣服里邊撥了撥,從最下邊拿出了一個繡著黃花的錦盒。他打開錦盒,昏暗的燭光被避塵珠散發的柔和光芒所掩蓋,楊水聲警惕的看了周圍一眼,待到他覺得并沒有監視他的時候,他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看到避塵珠安安穩穩的放在這里,他就放心了。 不知為何,從秀寧那里回來之后,他心里就總有一些不安。昨天晚上那個藍面怪人又出現在他的房頂,楊水生不禁懷疑,或許有人刻意沖著避塵珠來的。 不過……最好不是。 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找到另外兩顆奇珠,找到忠王的墓xue,他就算完成了祖父的遺愿了,倒時就可以從省城全身而退了。 他盯著避塵珠,癡癡的想著。 這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古怪的響聲,楊水生的身體顫動了一下,手中的避塵珠有些不穩的的晃動了一下,他猛的將錦盒合上,重新放回黑漆剝落的柜子里。然后他警惕的豎起了自己的耳朵。 剛才那陣響聲好像又是從樓頂發出的…… 他敞開了窗戶,一陣冷兮兮的夜風灌進了他的脖子里。他探著自己的雙眸看了一眼,凄冷的月光將老街映照的亮如白晝。 遠遠看去,二更天的鑼聲已經遠去,三更天的鑼聲似乎正在慢慢往這邊來。 黑夜安靜,仿佛是錯覺。 楊水生剛要關窗戶的時候,頭頂忽然刮過一陣冷風,他抬頭看了一眼,一塊青色的瓦片從他的頭頂掉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他抬頭看了一眼,心里緊張的躁動著,這時他的一個身影陡然從他的面前一閃而過,如同飛人一般,竟然沿著醫館的房檐飛躍到了另一個房檐上。 楊水生感覺這個藍面怪人似乎沒有要傷害他的想法,這也許是錯覺,因為他總要給自己一個追上去的理由。 他抓住了房檐上的瓦片,縱身一躍,從窗口閃身到了房檐上,身手還算矯捷。 當他再次向遠處望去的時候,他發現那個藍面怪人已經消失在了一片青磚黛瓦的世界,空氣中獨留下一絲黑夜的鬼魅氣息。 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音,循聲望去,一個黑影從一個一層高的低矮建筑下閃過。 摸高爬下終究不是他所擅長的事情。 等他順著兩層樓的建筑爬下去的時候,那個黑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黑夜中只剩下冷的發腥的氣息。 他抬著自己的腳步在黑夜里穿行,月光落在了古舊的老街上,他靜靜的徘徊,心里知道已經不可能追上那個藍面怪人了,權當是一場黑夜的游戲。 這時,一陣古怪的聲音傳到了楊水生的耳中,仿似女人的哭泣聲,時遠時近,飄飄忽忽,讓人的汗毛忍不住倒豎起來。 楊水生尋目望去,看到了老街的不遠處升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那霧氣之中隱約徘徊著一個人的身影。 哭聲就是那個人影發出的。 第149章 昨夜之事 那層薄霧在楊水生的面前忽隱忽現,當那層薄霧變淡的時候,楊水生清晰的看到了月光下佇立著一個人影。 不過因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那個人是男是女,長的什么什么樣子。 合著那個人影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陣古怪的聲音,猶似女人的哭泣,猶似死人的哀嚎。 楊水生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他緩步向那個人影走去,希望看到一張藍色的面具,但是又不希望看到那個藍色的面具。 一陣陰冷的風從他的面前刮過,夾起一股淡淡的灰燼味道,他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感覺自己的頭腦有種暈暈的感覺,踩著月光漫步在老街上,像是在夢里游行一樣,整條老街一個人都沒有,打更的梆子聲仿佛都從這個世界悄悄遠去,只剩下楊水生和面前的那個黑影。 當他靠近那個黑影的時候,那個黑影仿佛也察覺到了他,一對明亮的眼眸在黑夜中閃爍了一下,像是貓眼,看起來有些瘆人。 楊水生的腳步在原地停頓了一下,卻如那個黑影的目光在黑夜里停頓一般。 緊接著,那個黑影突然開始快步跑了起來,離楊水生越來越遠,在薄霧的另一邊悄悄隱退,楊水生快步追了上去,薄霧漸漸的將他的身體全部的籠罩住了。 時遠時近,若即若離。 楊水生向前掃了一眼,有什么東西硬生生的鉆到了他的眼中。 那是一張繡花手絹,他俯身撿起了那張手絹,白色絲質,上面繡著一只淡粉色的荷花,這是一個女人用的手絹。 那個人影是個女人? 繼而,他向那個疑似女人的人影追了過去,或許是因為手中的那張手絹影響了他的判斷,他怎么看怎么覺得面前的那個人影是一個女人。 看她奔跑時的步伐確實不像是一個男人。 楊水生與那個人影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覺得對方跑的很快,他有些追不上,在前方的一個轉角處,那個人影消失不見。 楊水生有些愕然的站在那條街的轉角處,兩個鮮紅色的燈籠在他的眼前亮著。 富察氏的王府燈籠,走過去的時候,他看到門上懸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邊刻著蒼勁有力的“富察王府”四個大字。 那個人影便是在這里消失不見的。 楊水生的目光向這條街掃視了兩眼,附近一個行人都沒有,他默默的在此佇立了片刻,直到不遠處響起一陣打更者的鑼聲的時候,他才放棄自己心中的執著,轉身離開了這里,順著街角的另一條路消失在了富察王府的大門前,那兩盞紅色的燈籠如同一對血紅的眼睛一般凝視著楊水生的背影。 次日清晨。 楊水生從睡夢中醒來,昨夜做過的事情如同夢中一般,抬起天窗探頭看一眼。 唯有頭上的被藍面人踩掉的那半塊青色瓦片告訴他,昨夜發生的一切不是一場夢。 他抻了個懶腰,聽到了房門外阿離的呼喚聲。 他穿上了衣服走出門,下樓的時候發現她正在給前來買藥的病人開藥。 附近的人都喜歡阿離,他們什么都喜歡和阿離說,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楊水生下來之后,那些和阿離暢聊的人似乎覺得有些別扭,轉身就離開了這里。阿離回身看了楊水生一眼,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替,也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反正楊水生感覺有些別扭,他咳嗽了一下,低著頭走到了樓下。 “打擾你和別人聊天了?!?/br> “哪有!”阿離白了他一眼,開口說:“他們也只是和我隨便說說而已?!?/br> 說著,她的身體向楊水生湊了過去,開口說:“先生,你知道嗎?聽說昨夜死了一個打更的巡夜人,好想是被人打斷了脖子,死的可慘了。尸體是被早上出燒餅攤的老大叔看到的。那個地方剛好是一個特別熱鬧的地方,結果死人的消息不到一會就傳開了,剛剛來買藥的那個人恰好從燒餅攤回來的,給我講的繪聲繪色的?!?/br> “興許,他是個說書人?!?/br> 楊水生隨口的說了一句,然后轉身到廚房里吃早餐,阿離已經將一切都擺在了桌上,兩碗豆漿加上幾張燒餅,估計是剛剛那個買藥的人送來的。他倒是會討阿離的殷勤。 阿離走了進來,坐在了楊水生的對面,抬手拿起筷子,與楊水生的目光對視的時候,臉上露出的嬌俏的笑容。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了,看到有人和阿離走的近一些,楊水生心里總有些不舒服,他覺得阿離若是從他的身邊離開的話,他心里會很難受的。 不過他也知道,做人應該豁達一些。 端著豆漿往嘴里送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阿離跟他說的那件事,昨夜竟然有人死掉,打更的巡夜人。 他恍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追著一個人影,在省城的大街小巷,奇怪的是當時一個打更的人都沒有遇到。 他想了想,問:“那個死掉的打更人負責的是哪一個區域的夜間巡邏?” 阿離說:“這附近擺攤的大叔發現的,當然是負責老街這邊的區域了?!?/br> 楊水生沒說什么,他叼著筷子,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然后放下了筷子說:“等會兒我想去看一看那個死掉的打更人?!?/br> 尸體死了之后,被送到了離這里最近的警察局,由法醫負責檢驗尸體,不過通常只是面子工作。 死者只是一個打更的,分量不夠,這樣的人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個,警察局的人都懶得管。 盡管如此,楊水生還是沒能輕易的見到死者的尸體,盡管他是無塵醫館的老板,可是不對他們賄賂一些錢財的話,他什么方便都沒有。 一直大手硬生生的將楊水生推搡出來的時候,另一只堅硬的手將楊水生拽了回來,他扭頭看了一眼,張副官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 警察局的人看到張副官之后,肅然起敬,敬了一個禮,張副官抬手揮了揮,面前的幾個警察輕輕的退讓了一下。 張副官徑直的走進了有些陰暗幽深的警察局里,楊水生緊跟著他的背影。前者走的很快,后者緊緊跟隨,好不容易湊到他身邊之后,楊水生開口問他: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張副官輕輕的昂了一下頭:“我聽說這附近發生了一件殺人案,所以特意過來看一下?!?/br> 他的話聽起來還是有些僵硬,看來他還在意楊水生昨天說的話。 楊水生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心里也感覺很糾結,也不知道那個富察氏怎么就將張副官誘惑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