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不過是一些虛言,梁景玉聽到之后也沒有什么表示,而是轉身對趙家小姐說:“聽說雨柔最近的毛病又加重了,楊先生的醫術竟沒能將你治好……”他的面孔露出了一絲遺憾“可憐我醫術淺薄沒能治好你身上的病,不過現在有楊先生在,我就放心了?!?/br> “多謝趙叔叔關心?!?/br> 梁景玉點了點頭,隨后走到一邊與趙司令談話去了,言語之間盡是笑意,哪里看得出來他有一點悲傷的神色,楊水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他看了一眼守在趙家小姐身邊的梁思成,此人溫文爾雅,謙卑有禮,與梁景玉實在是不太像。 沒想到他們竟然是父子? 楊水生聽說過福澤堂一直有一門絕不外傳的獨門秘方,但是這個秘方的精妙之處卻一直都沒有人知道,這倒是有些奇怪,他看著梁景玉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種奇妙的想法。這時外面的下人提醒司令該為夫人下葬了,司令似乎方才想起今日最重要的一件事。 楊水生和阿離跟著送葬的隊伍,也是跟著趙司令的身后,一眾長隊在省城的街道上穿行而過,兩排穿著白色喪服的人在道路兩邊緩慢前行,但是真正悲傷的倒是沒有幾個人,一場葬禮搞的倒是有點類似于鬧劇,有心之人也只能無奈的嘆息。 楊水生緊皺著眉頭走在后邊,阿離自然是跟在他的身邊,他自己心頭疑惑,卻不小心看了阿離一眼,他眉頭一轉,問阿離:“你知道我現在想什么嗎?” 阿離看了楊水生一眼,她的眼睛在眼眶里滾動了一下,充滿了靈動,只是略微的想了一下,就開口說:“先生估計在想那個叫梁景玉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意外。 “先生每天都看省城的報紙,雖然足不出戶,卻時常觀察省城的動向,尤其是關于醫藥方面的,先生在縣城的時候可沒有這個習慣,而且先生一直有將醫館發揚光大的想法,我想先生大概是想留在省城發展吧!那個叫梁景玉的人我上次在報紙上看到過,他似乎是一個很厲害的醫生,但是他對先生的態度卻怪怪的,先生可能心中有些猶豫吧!” 阿離的話說的十分輕巧,但是在楊水生聽來倒是有些吃驚,他仔細的看了阿離一眼,她一臉呆意的看著前邊的送葬的隊伍,像是沒有用心想這件事,但是卻語出驚人。 她說的確實不錯,來到省城的這幾日,楊水生已經有了留在省城的想法,但是省城遠比縣城要更難,尤其是梁景玉對自己的態度,顯然是比直接趕自己走還要惡略。 不過這倒是不曾動搖他的決心,想起這幾日在趙府經歷的這些事,想起梁景玉,想起這個城市的動蕩沉浮,他倒是對這里越來越感興趣了。 送喪的隊伍已經停在了一處尋常的山坡,山坡的景色十分優美,一片綠色的草地上生長著一片金黃色的菊花,不知為何,也許這里唯獨能勾起人心中的悲傷,當隊伍走到這里的時候,所有人的神色都已經凝重了,任誰恐怕都很難擾亂別人靈魂上的安息。 存放尸體的墳坑已經挖好了,夫人此刻靜靜的躺在一個紅木棺材里,被人抬到了墳坑里,此次葬禮依據漢族的傳統葬禮舉行的,有一番復雜的儀式。 當儀式過后,棺材被放到了墳坑里,早已雇傭好的人將墳坑慢慢的填滿了,一塊精心雕琢的石碑立在了夫人的墳墓前,小一輩的趙家人全部跪下叩首,趙家小姐是現留府中最大的趙家后輩,或許也是所有人中最悲傷的那一個。 就在喪禮即將結束的時候,楊水生以為一切即將結束,但是人群當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恐懼的叫聲,尖銳、刺耳,一下子打破了葬禮的沉寂,一雙恐懼的大手緊緊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內心,不斷的拉扯,人群一下子陷入了慌亂,而聲音的盡頭處…… 楊水生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第109章 來訪 在人群中,楊水生拉著阿離的手,為了不被sao亂的人群沖散。而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那個熟悉的人影,一時間沒有發現那個人是誰,而阿離這個時候拉住了他的手,說: “先生,那個人不是霞衣嗎?” “霞衣是誰?” 楊水生好奇的問她,在他忙于和張副官到處奔波的時候,他倒是不如阿離知道的多,因為阿離更加親近友善,她熱情好客,無論是在什么地方都是如此。 原本還算莊嚴肅穆的送葬儀式,因為這陣恐懼的叫聲,一下子就被攪亂了,愕然與恐懼在他們的臉上表達的很明顯,副官被迫走到人群間,制服了那個人,那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阿離說她叫霞衣,他忽然想起,這個女人經常去客房給他們送飯菜。 “夫人!” 她嘶吼著,聲音蓋過了人群的恐懼聲,或是說點燃的人群的恐懼,他們將這視為一種不祥之兆,她口中那細碎的語言如同念咒一般響徹在空氣中,人群里傳來的驚呼聲,他們的恐懼在不斷的膨脹著,這種情況一直在張副官掏出手槍之后。 “將她給我帶下去?!?/br> 張副官憤怒的說,他的兩個隨行士兵立刻將霞衣給帶了下去,氣氛有些尷尬,但還是慢慢的緩和了,送葬的隊伍做完了儀式之后,一群人又同時往回走。 夫人的墳前此刻空蕩蕩的,在橘黃色的花瓣的襯托下,有些凄涼的美感。人死了就是這么回事,留在地下的是一具腐爛的尸體,留在地上的,會被人慢慢的遺忘。 楊水生內心感嘆的時候,他的眼睛忽然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同他一樣回望著趙夫人的墳墓,似是有些疑惑,腳步遲緩,他仔細的看了一眼,那個人竟然是王戊。 “先生,霞衣生前與趙夫人走的最近了?!?/br> 阿離突然開口說話,將楊水生的目光拉了回來,他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那個霞衣是趙夫人帶來的婢女嗎?為什么對趙夫人的死感覺那么傷心?” “她不是夫人的婢女,不過她對夫人的境遇感覺很惋惜?!?/br> 如果是惋惜的話,也不至于在人即將下葬的時候大吼大叫的啊,這樣豈不是對死者太不尊重了,而且楊水生去過趙夫人那里有兩次了,從未看到過別人去探望夫人,沒想到夫人一死,為她感到悲傷和惋惜的人倒是來了勁兒了,他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回到了趙府之后,來人已經散去,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但是壓抑著趙府的沉重氣氛卻沒有散去,楊水生和阿離回到了客房,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醫術,為了尋找小姐所患疾病的病因,畢竟這才是他來到這里的根本目的,而他的小丫鬟則不厭其煩的為他端茶倒水。 約過了一會兒的時候,有人敲門訪客,楊水生叫阿離去開門,讓他意外的是他看到了梁思成,他帶著一副金邊眼睛,穿著一身格子西裝站在門口,一個十足的留學生派頭。 “打擾你了,水生?!?/br> 他親切的稱呼他,顯然是將他當成了朋友,楊水生微微一笑,剛剛在葬禮上不宜多談,現在他親自來找自己了,楊水生的心里很是高興,于他而言梁思成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如果楊水生不想起他的父親的話。 楊水生將他迎進了屋內,微笑著對他說:“去看過小姐了?” 梁思成坐在了原木桌子前,對楊水生說:“她有些傷心?!?/br> 阿離提起茶壺,轉身為他們去泡茶去了,梁思成看了阿離一眼,然后他嘆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看到了?雨柔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傷心?難道她還真想讓死人活過來?” “她對你說了些什么?” “她什么也沒對我說,這些是別人說的?!绷核汲捎行o奈的說:“你自然是不相信那些詭異怪談了,但是不見得所有人都不相信,就拿我爹來說,即是他是一個醫生,他也得敬畏鬼神,真不知道這種想法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悲哀?” 楊水生有些糊涂,他問道:“發生了什么?” “你還不知道嗎?對了,你一直在房里讀書,當然不知道?!彼麑钏f:“夫人的尸體因何半夜現身于府中?有些人說,夫人是因為死而不甘,所以變成僵尸回來找趙叔叔,叔叔迫于無奈才為她大辦喪禮,而現場的那個哭號的下人則是被夫人附體了?!?/br> 這種說法真是荒誕,楊水生忍不住笑了笑。 他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進門的人卻不是阿離,而是一直守在司令身邊的張副官,他仿佛聽到了楊水生與梁思成的談話,有些不屑的說道:“什么僵尸,什么附體,純粹是胡說八道,要是真有鬼魅之談,我們國家還至于被欺負成這個樣子?” 他一向是一個特別激憤的人,楊水生早已習慣,但是他沒有想到副官居然來找他來了,他方才一直在司令的身邊,楊水生也沒來得及跟他說話,關于昨天的案子,盡管司令絕口不提,但是他知道張副官一直在調查著。 “查到些什么了嗎?” 副官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似乎是查到了什么線索,他開口說:“你說你看到夫人的尸體自己移動,這個很有問題,我昨天在那個附近查了一圈,除了你和小姐的腳印之外,只有一個陌生的腳印,但是那個腳印卻不是夫人的?!?/br> 楊水生有些意外的皺起了眉頭。 “什么意思,難道當時現場還有別人?”他問。 張副官倒是不避諱梁思成,反正他也是聽的一頭霧水,他開口說:“那個,夫人的尸體先前一直埋在了外邊的一片荒林里,我覺得是有人將夫人的尸體帶到這里的,可是昨夜把手在府內的士兵并沒有看到有人出入的痕跡,神不知鬼不覺……” “簡直就像是那個來去自如的藍面刺客?”楊水生接話道。 副官點點頭,但是眉頭還皺的很緊,他記得那個藍面刺客上次中了自己一槍,這么短的時間內,槍傷絕無可能痊愈,而且府中布置的這么森嚴,他怎么可能…… “殺死夫人的兇手還沒有抓到,夫人的尸體又出現在了府中,會不會是兇手將夫人的尸體……” 楊水生試探的問了一下,但是張副官似乎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他搖搖頭,說:“恐怕不是吧!你說的這個我難道沒有想過嗎?可是兇手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出現在府中的尸體,那些都是尚未破解的事情,我覺得昨夜之事可以歸入此類?!?/br> 張副官如果不提醒他的話,連續不斷的事情竟然讓他忘記了這些,現在想來夫人的尸體會出現好像還真是這個原因,之前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尸體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府中,將小姐嚇的有些神經質,而小姐現在的身體原因已經脫離了神經性的疾病。 等等,楊水生忽然想到,難不成她的病并非是惡化…… 而是一種另一種人為的病癥進行的替換? 第110章 案件梳理 阿離端著茶壺來到了趙府的后廚房,她與里邊的伙夫已經處的很熟了,他們都喜歡她這個熱情的人,而楊水生也堪稱是趙府至今以來最好伺候的客人。 但是她來到這里的時候,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憂慮,因為她恍然間想起了霞衣,她膽敢在趙夫人的葬禮上亂喊亂叫,像個瘋子一樣給趙司令丟了人,趙司令能放過她嗎?若是說趙司令狠心將她沉江,阿離也是相信的,她一陣失神,不由的撞到了門框上。 伙夫看到阿離之后問她來做什么,阿離說要打點熱水招呼梁思成,伙夫聽到之后給阿離放了一些水,阿離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開口問他:“霞衣怎么了?” 伙夫的手停了一下,熱水一下子從水壺里撒了出來,燙死了正好爬上了桌面的螞蟻。他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不知是為霞衣擔憂還是恐懼自己也有不幸的那一天,他哀嘆了一下,開口說道:“霞衣她……回來就被帶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br> “她會不會出什么事?” 雖不熟悉,但終究是相識一場,而且她畢竟是整個趙府唯一對夫人的死去感到惋惜的人,怎能不讓人對她產生一絲敬佩感呢?心中有勇氣的人,敢于將之付諸于實踐的人,縱然你不會如此行事,卻難免回去佩服她的勇氣與決心。 “怕是……” 伙夫哀嘆了一下,開口說道:“你說說這個人,平時好模樣的,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犯了糊涂呢,鬧夫人的葬禮干什么?估計是有妖邪作祟,已經有人說過了,她那是夫人的鬼魂上了身,我聽說三光庵的尼姑神婆曾經火燒過一個這樣的人?!?/br> 阿離聽到這么殘忍的事情,嚇的手中的水壺都掉在了地上,還好古銅材質的水壺并未破裂,倒是開水濺了一地,燙到了她的腳,一陣疼痛感讓她跳了起來。 “都怪我胡說八道的,你沒事吧?” 伙夫有些慚愧的俯身想要查看一下,阿離緊忙忍著疼痛后退了一下,搖頭說自己沒事,然后她從地上撿起水壺,有些匆忙的離開了這里,連水都沒有顧著再打一壺。 她回去的一路上都有些緊張,到了門口才發現手中的水壺還是空的,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自己糊涂,轉身想要回后廚房去打水去,卻恍然覺得腳有些疼痛難忍。 剛剛的熱水燙到了她的腳面,想必已經脫了一層皮了吧! 這時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筆挺的身影從門外走了出來,一下子撞上了她,她的身體搖晃一下險些摔倒,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看了一眼,沒想到是張副官。 那個伙夫的故事講的真夠長的,這段時間張副官竟然都過來了。他與楊水生很是熟悉,阿離也對他頗有好感,副官稱呼她一句阿離姑娘,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楊水生和梁思成的身影跟在副官的后邊,看到阿離之后,楊水生問道:“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阿離想向張副官詢問一下霞衣的事情,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她開口問道:“先生要出去嗎?” “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br> 楊水生關照阿離幫他做些事情,都是阿離習慣做的一些小事,他隨koujiao代了一下,然后他的身影便與梁思成和張副官一道消失在了水塘上方的石橋上。 阿離佇立在門邊,手掌扶著冰冷的石墻,腳上灼燒的痛感還沒有消失,心中的沉思卻讓她緘默不語,她心里想著三光庵的殘忍手段,心里泛起了一絲寒意。 三人跨過了石橋,轉而順著一條小路走到了趙夫人的院子里,這里上午接待人的時候熱鬧非凡,但是到了此刻下人收拾過后,就又是一個清冷之地,仿佛從未改變過一般。 “那里便是我昨夜與小姐看到大夫人的地方?!?/br> 楊水生細細的回憶了一下,手指向房屋的外方側墻,那里剛好由樹木和墻壁隔出了一段空間,樹林的邊緣就是暗渠的裸處,一條清澈的小溪流潺潺而過。 三人一齊走過去觀察了一下,張副官在這里的次數是最多的,但是他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遺漏什么重要的證據,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帶著楊水生過來看一下。 昨夜太黑,楊水生倒是沒有仔細的查看過這個地方,只覺得因為夫人的尸體的關系,這里變得異常的陰森恐怖,但是今天白天來這里看了一下,發現這里有林蔭,有小溪,倒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麗地方呢! “這里……”張副官查看了一下,說道:“這里夜里應該是很黑吧,你和小姐都沒有提著燈籠,怎么可能看清楚那邊站著的尸體?” 楊水生也有些奇怪,他說道:“當時確實沒有看清楚,我只是發現前邊有個人,但是卻沒有發現那個人是夫人,還是小姐喊了一聲,說站在那里的人是夫人,我才反應過來的,不過現在想來……我也不敢保證那個人是夫人,因為當時我好像確實沒有看到……” 直到此刻,張副官和他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楊水生才恍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看清那個人的面孔,自己根本就沒有看清那個人是不是夫人的尸體。只是因為小姐那么說了,使他心里產生了一種錯覺,讓他感覺他“仿佛”是看到了夫人的尸體。 問題出在小姐那里?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睆埜惫倏戳怂麄円谎?,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昨天發現夫人尸體的時候,夫人的尸體是濕淋淋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一點?” “有想過?!睏钏_口說:“怎么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呢!不過我并沒有特別在意這件事,畢竟我們不該將事情的焦點放在尸體如何出現在府內嗎?” “我記得我之前和你提起過這件事,前幾個在府中出現的尸體,渾身都是濕淋淋的,其中的第一個尸體出現的時候,是那個山西商人,他的尸體出現的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所以我沒有在意這一點,但是其他尸體出現的時候,都是濕淋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