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黃花菜都涼了
在燕國,即便男女雙方皆有意結親,當媒婆上門時,女方也不能答應得太痛快,因為這樣顯得掉價。 故而,常規做法是女方磨磨唧唧好幾天,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但,凡事都得有個限度,要是女方一直墨跡,一直不肯給出明確的答復,不免會令男方感到反感,搞不好親事就此黃掉,即便不黃,男女雙方也有可能因此而留下嫌隙。 是以,沈采萱建議沈采蓮家不要拖拖拉拉,假裝考慮個一兩天,便應下這門親事。 沈采蓮臉上飛霞,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她輕聲問道:“那個,要是我爺奶他們執意不肯答應,那可怎么辦呢?” 心中有所期盼,就不免患得患失。 沈采蓮很有些擔心,家中長輩不看好這門親事,會拒絕鄭忠維的求親。 “不肯答應?為什么不肯答應?”沈采萱奇道,“鄭大哥要家世有家世,要前程有前程,人品還好,最重要的是,他對你一往情深。這樣的女婿人選,可謂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伯祖父他們有什么理由要拒絕他的求親呢?” 一往情深…… 這個詞又讓沈采蓮閉氣好久。 隔了好一會兒,沈采蓮方才支支吾吾的道出了緣由。 簡而言之,齊大非偶。 鄭忠維無疑是很好的女婿人選,可就是因為他太好了,好到沈壽山等人不敢高攀。 別的暫且不提,就說嫁妝,現如今沈壽山家的涼粉鋪雖說生意不錯,但這種小本買賣的進項很有限的,以至于他們家的積蓄少的可憐,根本置辦不出一份像樣的嫁妝來。 連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來,沈壽山等人敢把沈采蓮嫁入全縣首屈一指的鄭家么?多半是不敢的。 要知道,沈壽山等人并非惟利是圖之輩,相比起與富貴人家攀親家,為自家謀好處,他們更希望沈采蓮能夠幸福。 考慮到沈采蓮嫁入富貴人家之后,或許會因嫁妝簡陋而遭到婆家人責難,沈壽山等人便憂心不已,寧愿不與富貴人家結親,失去一門極好的姻親,也不愿貿然將沈采蓮嫁入富貴人家,受人欺負。 “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呢?歸根結底不就是覺得自家錢少,配不上有錢的鄭家么?”沈采萱不以為然道,“能用錢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br> 沈采蓮:“……” 饒是性情溫婉的沈采蓮,也覺得自己心中的小人兒,正在摩拳擦掌,忍不住想要撕一撕沈采萱那張可惡的暴發戶嘴臉。 沈采萱故作驚訝:“嗨呀,你這什么表情?難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在理么?” 沈采蓮咬了咬唇,從牙縫里冒出幾個字:“在理,但是我家沒錢?!?/br> 沈采萱笑嘻嘻道:“誰說沒錢的?只要把這個東西弄好了,你就會有錢啦!” 說著,她指了指桌上的圖紙。 沈采蓮一怔,沉吟半晌,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四娘,你是說這個精油做出來之后,可以賣了賺錢?” 沈采萱笑著點頭。 “可是,這種花花草草做出來的東西,就算能賣錢,也賣不了大價錢吧?”沈采蓮眉心微蹙,“因此而賺到的錢,怕是不足以解決咱家的問題呢?!?/br> 方才沈采萱有說過,精油煉制不易——有些花草,用上五六斤,勉強能夠萃取出一兩小瓶精油來;有些花草,即便用上十幾二十斤,都未必能夠萃取出一小瓶精油來。 沈采蓮見識有限,在她看來,精油并非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就算再怎么美容養顏,也不可能賣出高價來,頂了天了,一小瓶賣個三五十文錢也就差不多了。 因著煉制不易,她一天最多也就能煉制出三五瓶來吧,就算運氣好,把這三五瓶全部賣出去,一天下來,也就能得個一二百文錢。 這一二百文錢還不是純利,還得扣掉各項成本,如此算來,她每天憑借賣花露賺到的錢,應當不會超過一百文錢。 一天一百文錢,一個月就是三吊錢,一年就是三十六吊錢,相當于三十六兩銀子。 在青州,尋常人家的姑娘出嫁,嫁妝普遍在十兩銀子左右。 三十六兩銀子,足夠置辦一份相當體面的嫁妝了。 可問題是,對方是鄭家??! 三十六銀子的嫁妝哪里拿得出手,至少得要三百兩銀子的呀! 三百兩銀子,沈采蓮得要賣上八九年花露,才能夠賺得到手。 遠水解不了近渴,八九年之后,黃花菜都涼了。 是以,沈采蓮并不認為這門精油生意能夠解決自家的燃眉之急。 沈采萱道:“精油這種東西,價格波動很大。倘若是在燕京,碰上識貨之人,一小瓶賣出個三五兩銀子,也是大有可能的。偏偏這兒是溫陽,小地方,人們的見識有限,手里的銀錢也有限,不大可能花大價錢來購買精油。 “故而,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單賣精油,而是打算將精油摻進其他東西里面,和其他東西一起賣?!?/br> 說罷,沈采萱就從她那無所不包的衣袋里取出一個小紙包。 打開紙包,就見里面擱著一個淡黃色的塊狀物體。 沈采蓮:“?” 看著像是糕點,可聞著卻不像,這又是啥玩意兒? 沈采蓮算是發現了,自己或許是和這個小堂妹八字不合吧,和她在一起,自己就困惑個不停。 沈采萱也不多做解釋,而是讓沈采蓮趕緊打點水過來。 盡管滿腹疑問,沈采蓮還是依照沈采萱的吩咐,出去打了一大盆水。 沈采萱讓沈采蓮將盆放桌上,隨即指了指擱在桌角的硯臺:“阿蓮姐,你在硯臺上摸一把?!?/br> 沈采蓮自幼讀書識字,盡管讀到十歲上下,就因故沒有再往下讀,卻堅持練字,幾乎每天都要練上一段時間。 今晨沈采蓮練了小半個時辰的字,其間不免要用硯臺研墨。 那硯臺上的墨汁至今未干,要是摸上一把,可想而知的,必然是一手黑。 沈采蓮又不傻,當然不樂意無故弄臟自己的手,便說道:“四娘,無端端的,摸硯臺做什么?手上沾上了墨汁,可不容易洗干凈,到那時,滿手黑乎乎的,多難看??!聽我的,咱還是玩別的吧,就別玩硯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