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額滴神??!
“不得了,不得了,有人落水啦!” 一道極具穿透力的呼喊聲在沈慈耳邊響起,她呆呆的撐起沉重的眼皮子,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四面八方全是水,正不停的涌進她的眼耳口鼻。 沈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大口大口的河水灌入了她的口中,使得原本就沉在河中的她又往下墜了墜。 其實,沈慈的水性極佳,別說是身處的這條小河了,就是大江大河,也不可能困得住她。 可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沈慈頭部劇痛,四肢癱軟,不要說游上岸了,她連撲騰兩下的力氣都沒有。 就這樣,沈慈緩緩沉入河底,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間,沈慈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哭泣。 哭聲真摯,感人肺腑。 沈慈自嘲的笑了笑,心說自己想太多。 呵,自從外婆過世,在這世上,怎么還會有人真心為她哭泣呢? 沈慈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這是在做大頭夢。 然而,夢境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 盡管沈慈無法睜眼,她卻能夠真切的感知到,身邊有人在日以繼夜的精心照顧著她。 這一天,沈慈神志又清明了幾分,可以聽清楚身邊之人的對話了。 “娘,四娘都已經燒了三天三夜了!再任由她這么燒下去,她的性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這樣不行,必須趕緊請個大夫回來給她瞧瞧!” “我曉得,我曉得,可是……” “別可是了!我知道娘你手上一文錢都沒有,根本沒錢去請大夫?!?/br> “既然知道,那你還……” “咱沒錢,公中有錢??!讓公中出錢請大夫!” “公中出錢……這,你奶她怕是不肯答應的?!?/br> “她當然不肯答應了!她要是肯出錢,早在三天前,咱就能把大夫給請回來了,還用等到現在?可是,咱不能因為她不肯答應,就眼睜睜看著四娘的小命葬送掉。為了四娘,咱得想辦法逼她答應?!?/br> “逼她?你奶她可是長輩啊,逼迫長輩,這、這……不大妥當吧?” “不妥當,怎么不妥當?咱還沒有分家,咱們二房賺的每一文錢都交到了公中,手里沒有一丁點私產?,F如今,咱們二房的人病了,讓公中出錢請大夫,這是應當應分的,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真正不妥當的是我奶,她攥著銀錢不放,執意不給四娘請大夫,這跟見死不救有什么區別?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奶她攥著銀錢不放,這是有緣故的。你小叔今年又沒中,家里正在想法子給他另尋名師,眼下正是要用錢的時候……” “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在為我奶說話!娘,你怎么就拎不清呢?是,他沈世貴的前程要緊,那咱四娘的性命呢,難道就不要緊了嗎?不管了!我現在就去上房要錢,要不要隨我一起去,你自己看著辦吧!” “二娘,你等等,你等等??!”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漸行漸遠。 很顯然,這個“二娘”并沒有等她娘。 “娘,二姐說的對,就應該讓我奶吐出錢來,給四娘看病。你不去,我去!今兒個,我非得把錢要到手不可!” “四郎,你這孩子,跑什么跑?等等我,我、我也去!” 說話間,屋子里就跑出去了三個人。 現如今,屋子里只剩下一個沈慈。 沈慈緩緩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暗黃陳舊的屋梁,環顧四周,她赫然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間陋室之中——窗戶是紙糊的,墻面是泥糊的,靠墻擺放著一只沒有上過漆的五斗櫥,五斗櫥旁邊疊放著兩只大小不一的木箱,除此之外,整間屋子里能夠被稱之為家具的,就只有她身下這張咯吱作響的破床了。 沈慈伸手按了按,發現這張破床的床墊是用稻草扎成的,上面鋪了一塊破布充當床單。 至于她身上蓋著的被子和頭枕著的枕頭,同樣很破,分別露出了些許蘆花和稻草。 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人用蘆花被子稻草枕的嗎? 她她她,該不會是穿越到了古代了吧? 沈慈剛冒出這個想法,許多本不屬于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沈慈一頭霧水:“……” 沈慈不知所措:“啥情況這是?” 沈慈初步理清:“原來不是在做夢,穿越這種不科學的事情真發生在我身上了呀!” “穿越就穿越吧,姐我認了??蔀槭裁匆屛掖┰降竭@么一戶坑死人不償命的人家呢?!” 沈慈終于理清了所有的思緒,氣的臉都變形了,忍不住狠狠抓了一把床沿,床沿上瞬間出現了幾道淺淺的抓痕。 沈慈這么生氣,是有原因的。 原主記憶顯示,沈慈穿越到了古代的一戶農家。 當家人沈壽海有四子三女,其中長女和次子是原配張氏所出,長子和次女是繼室嚴氏帶來的孩子,剩下的三個子女則是他和嚴氏婚后所生。 換言之,沈壽海的四個兒子之中,只有次子不是繼室嚴氏所出。 次子名叫沈世華,娶妻蘇氏,生有三女一子,分別是沈采芝、沈采薇、沈采萱和沈正榕。 對于這一窩非親生的兒孫,嚴氏相當“關照”,將他們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沈世華農忙時得要下地勞作,農閑時得要進城扛活,沒有一日得閑。 蘇氏每天都得要承擔養豬喂雞、洗衣燒飯等各種雜活,從早忙活到晚,不得停歇。 長女沈采芝和三女沈采萱雙雙被賣,姐妹倆中途失散——沈采芝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沈采萱幾經轉手,輾轉流落到一戶官宦人家,在那兒當了三年粗使丫頭,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卻在回家的第二天“不慎”落入水中。 次女沈采薇逃過了被賣的厄運,卻逃不過嚴氏等人的算計——家里正在給她找婆家,有意將她嫁入某一殷實商戶,這門親事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內藏玄機。 唯一的兒子沈正榕則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家中其他男孩都有書讀,唯有他讀不了書,目不識丁。 她沈慈,正是魂穿到了那個“不慎”落入水中的沈采萱身上! 沈采萱,沈家四娘,一個年僅十歲的小姑娘,從小到大,沒有享過一天的福不說,還曾給人家為奴為婢,最后竟然生生被弄死了! 額滴神啊,這樣悲劇的人生,姐可不想繼承! 沈慈合上眼睛裝死,祈求穿越大神施展神通,趕緊給她換個穿越對象。 就在沈慈碎碎念的時候,這間陋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旋即有個人像一陣風似的刮了進來。 沈慈嚇了一大跳,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正好與來人四目相對。 來人是個少女,十二三歲年紀,杏仁眼,柳葉眉,一副嬌俏長相。 可惜的是,面黃肌瘦、身形瘦弱,搭配她那身土黃色的舊衣衫,縱然她原本有十分姿容,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分。 沈慈一眼就認出,這是身體原主沈采萱的jiejie——沈家二娘沈采薇。 沈采薇眼見昏迷了三天三夜的meimei醒了過來,喜不自禁:“太好了,太好了,四娘,你終于醒過來了!” 說罷,沈采薇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就去摸沈慈的額頭。 沈慈獨來獨往慣了,自從她外婆過世,她就再也沒有和誰親近過。 眼見沈采薇的手向自己伸來,沈慈不自在極了,忙皺著眉閃躲。 奈何她現在渾身乏力,根本不是做慣農活、一身力氣的沈采薇的對手,一下子就被逮住了,只能任由沈采薇擺布。 當沈采薇那只長滿老繭、無比粗糙的小手撫上自己的額頭時,很奇異的,沈慈非但沒有感到反感,反而覺得無比的熨帖。 察覺到meimei額頭上的溫度降了下去,沈采薇樂得見牙不見眼。 沈采薇臉上的笑容實在稱不上得體,可這不得體的笑容卻像一束光,照進了沈慈封印已久的心田。 此時此刻,她二人靠得很近,沈慈忽然發現,沈采薇的右臉隱隱有些發紅,素來不愛多管閑事的她竟鬼使神差的問道:“剛剛你挨打了?” “沒有的事?!?/br> 盡管沈采薇矢口否認,可她那慌亂的神情、閃躲的眼神無不告訴沈慈,事實并非如此。 沈慈緊緊皺眉,追問道:“誰動的手?因為什么?”她頓了頓,沉聲問道,“難道是因為我……為了要錢給我看???” 沈采薇更加驚慌了,但她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你靜心養病就行,不要想這些雜七雜八的?!?/br> 這時,門外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沈采薇忙不迭的站起身來,迎了過去:“娘,四娘醒啦!” 沈采薇迎進門來的是一位年輕婦人,約莫三十歲的樣子,身著青色粗布衣衫,頭裹藍底白花花布,盡管臉色蠟黃、面帶愁苦,卻掩不住她那端莊秀麗的容貌。 這是原主的娘親蘇氏。 緊跟在蘇氏身后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雖然有些瘦弱,但眉眼十分清秀。 這是原主的雙胞胎兄弟——沈家四郎沈正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