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舊事
慕容馳猛地一個激靈,如醍醐灌頂,望向面前臉色仍然蒼白的女子,脊背微寒,清秀臉上已全是慚色。 他怎么忘了,眼前這個女子,到底還是個病人。 他一心念著好藥,卻忽視了病人本身,何能稱為醫者! 他退后一步,既慚又愧,臉上微微脹紅,吶吶的道,“對不住……我忘了,是我失言……” 孟初一本來也不過是想斷了慕容馳的心思,只是同為醫生,在組織里她又兼著醫療教務長的職責,習慣于教導那些剛進組織的小醫生了,只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倒似乎是真的聽進去了。 是個當醫生的好苗子。 孟初一冷淡的目光微軟,不覺含上幾分欣慰,聲音也緩和了下來,“你問的那什么神丹妙藥我是沒辦法給你了,不過我宅子里還有不少醫書,《千金科》《本草綱》之類的,你若有興趣,待會讓紅玉拿給你?!?/br> 慕容馳眼睛一亮,興奮的道,“那可都是千金難得的孤本!你這兒居然會有!你怎么會有!” “我家小姐的醫術可比你好多了,要不是她受傷,才輪不著你替她看病呢!”紅玉驕傲插嘴,“慕容大夫的傷那么重,都是我們小姐一本本看醫書治好的!連他的腿疾都快好了呢!” 蘇扶偽裝慕容言的事,紅玉并不知情,孟初一雖然信紅玉,但也不想將她牽扯到這些渾水之中,所以也沒有告訴紅玉。 孟初一眸光微閃,沒有阻止紅玉炫耀,只定定的看著慕容馳,不放過他臉上絲毫情緒。 慕容馳已經睜大了眼,疑惑的問,“慕容大夫?哪個慕容大夫?” “慕容言慕容公子啊,京都的慕容世家的公子?!奔t玉得意的道,“他家繼任族長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把慕容公子趕到紅袖招里,為了救人染上疫癥患了腿疾,還被關在小屋子里不讓出來,如果不是我們小姐及時出手,他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慕容馳既驚又疑,脫口而出,“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人都在東廂房躺了半個多月呢!那些醫書,還是他寫出來,指點我們小姐找回來看的呢!”紅玉不忿慕容馳的懷疑,聲音也大了起來,“書單還在那書案上放著呢,不信你去看??!”突然想起眼前的人也姓慕容,她不由睜大了眼,“你不會跟慕容公子也是一家人吧?!?/br> 慕容馳也不理她,急急走向桌案去找蘇扶當時列的那張書單,不過他行事笨拙,翻的桌案亂七八糟,也沒找出那張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書單。 孟初一有些頭疼,示意紅玉幫他找出來,幸好那張書單是蘇扶仿照慕容言的筆跡寫的,她都沒看出有什么不同,看這個年輕人行事憨厚,日常行事上似乎也不是什么細心謹慎的性子,應該也認不出。 突然又想起蘇扶。 蘇扶與慕容言到底什么關系,連慕容言的筆跡都能描摹的別無二致,是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還是說,他一切都籌謀在胸?他又為什么,會在那里? 那樣溫潤淡雅恍若碧玉似的男子,溫和平靜的微笑下,藏著的,會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孟初一眸光斂斂,在清晨干凈清澈的晨光下,沉郁而冷靜。 “不可能!” 一聲失態的高呼將她從沉思中喚醒,她抬頭,就看見慕容馳像是捧著血書似的捧著那張紙,表情震驚而憤怒,隱約還有幾分惶惑與內疚? 還沒有分辨清楚,慕容馳已經風一般奔到她面前,急聲道,“他在哪里?我哥在哪里?” 孟初一不由一愣。 她只是猜測慕容馳可能與慕容言有些關系,可能是遠親之類的,但沒想到慕容言是慕容馳的兄長,而且兩人關系似乎還很親密的樣子……但旋即她又反應過來,皺眉望他,“慕容言雖是庶子,卻是他母親含辛茹苦養大的獨苗,而且他五個異母兄弟里,也沒有你吧?!?/br> 慕容馳愕然睜大了眼,“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孟初一條理分明的敘述讓他也稍微冷靜了下,但聲音仍舊急躁,“這是我的私事,我只想知道我哥現在在哪里?他現在在哪里?” 孟初一眸光清淡下去,“既然連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想我也不需要告訴他的下落?!?/br> “我、我……”慕容馳白皙的面孔脹的通紅,目光閃爍,隱約有一分難堪。 孟初一望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青年,心里一動,忽而憶起一則極遙遠的舊聞,還是數年前慕容言對原主說過的,只不過他當時也是淡淡提了一句,她剛才一時也沒想起來。 她遲疑了下,“你家是不是住在荊州湖畔,洛山山腳?” 話音未落,慕容馳臉色驟變,不可置信的瞪著孟初一,嘴張的像是吞了個鴨蛋! 不用他開口承認,這表情也代替他承認了。 孟初一不由揉了揉太陽xue,還真的給她猜準了。 只是慕容世家現在族長換人做,慕容言下落不明,情況也不明,這孩子這時候跳出來,是嫌局面還不夠亂? 她忍不住低責,“你哥讓你別出荊州,安心學醫伺奉你母親,你出來做什么?況且現在老爺子去世了,當家的,又是那一位,你不為自己,也該為你母親著想!” 最后一句,已經帶上幾分厲色! 慕容馳臉色一白! 如果說他對孟初一的身份還有幾分疑慮,孟初一這句話一說,登時打消了他所有警惕,因為那句囑咐,本來就是三哥時時掛在嘴邊寫在信里,如果不是三哥身邊真正的親近人,怎么可能知道! 眼前女子不過十七八歲,沉聲呵斥的姿態,仿佛長輩,更仿佛三哥當面責罵,讓他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半晌,慕容馳吶吶的道,“三哥好久沒來信了,母親又從偶爾過路的人那里聽說老爺子去世了,如今是……那位當家,我跟母親知道三哥跟那房關系一向不睦,我有些擔心,所以稟了母親過來看看……” 孟初一略略攏眉,心里卻不由安慰。 慕容馳雖然做事魯莽,卻還算懂得知恩圖報,也不枉費慕容言這些年一直暗中接濟他們母子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皺眉,“既然出來了,你應該直接去京都,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