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裂痕(二)
唐婉是在走后的第二天給宋敏柔通的話,母女兩人聊了很長時間。后來考慮到時差問題,她們結束了通話。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想起了夢想,如果第二天依舊是陽光燦爛,這個世界上要是沒有紀東的存在,她們家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些慘烈的事情,現在的她,會不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音樂家?可惜,這輩子她與夢想無緣了。 宋敏柔繼續在家呆了兩天,依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常態,因為周圍有劉子浩的人,有容旭堯的人,紀東并未得手。她眷戀這種悠閑的時光,就連陽光都帶著慵懶的味道,就在她貪戀家的時候,容旭堯的電話進來了。 “什么時候回來?”依舊是沒有什么感情的質問,突然間,她聽的很煩躁。 “想再呆兩天” “杜教授不是和你mama走了?你還呆在那里干什么?”他派出去的人前天就匯報了情況,當然,他以為陪同唐婉他們的人真的是杜教授的朋友或者宋家的朋友,并未對劉子浩那里起疑。 “嗯,有事?”宋敏柔沒想到,他知道的那么快。是啊,他的能力和勢力還有哪里是觸及不到的?只是,在自己危機的時候,卻看不到這股力量。 “最近,白靈可能要用一次血,這邊讓提前備著”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很愧疚,明明,她的身體已經虧空了,每天都在靠著藥物修補,只是,實在是萬不得已,白靈的特殊血型,s市的血庫內并沒有這樣的備血,就算臨時有,還要等待化驗,哪一次不是急的呢。 “哦”他不說,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血液存儲器,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誰會在乎你的疼痛和死亡,又有誰會關心你的生活。她的生命啊,就是如此的悲涼。就像是他,在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很少的或者說四年來局指可數的兩次是關心她的情況,剩下的,哪一次不是為了白靈,有哪一次會問問她的意愿。 “什么時候回來?”他又問了一遍,這一遍在她的心上,深深的刻了一刀。 “明天”她笑著回答,眼角流著淚,是替自己悲傷還是在替他悲傷? 宋敏柔真的很瘦,諾大個機場,容旭堯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小小的人戴著墨鏡,低頭走路,后面拖著大大的箱子,放佛被旁邊的人一撞就會倒下。 他走到她身邊,她也沒有察覺,還是剛才的姿勢,耳朵上塞著的耳機,聲音大的他都能聽見。一把,他接過箱子,到是嚇了她一跳。很緊張的退,手里還攥著行李箱的桿。 “干嘛,搶東西啊”厲害的就像個小獵豹,死死的護食,只是再抬頭看到來人是他時,有了小小的震驚。他從來都沒有接過她,也許是為了趕時間去醫院吧。 “對不起,我沒看到”傻傻的忽閃著眼睛,然后一臉歉意的低頭。 “怎么拿這么多東西?”他替她拉著箱子,走在機場里顯得格格不入,是與他的氣質不符,她覺得其他人都在看向這里,伸手要自己拿,被他拒絕了。 “沒有多少啊,是箱子太大了,小的那個mama拿走了”解釋的時候她還鼓著腮幫子,樣子就像是小倉鼠一樣可愛。 “走吧,車在下面”很自然的他拉起她的手,隨后又攬上她的肩膀,就像是普通的情侶,他不是不愿意這樣招搖嗎? 地庫的車里,文嘯鳴老遠就看到兩個人,容旭堯一臉溫柔的笑讓他大大的吃驚,這還是那個叱咤風云,殺人不眨眼的人嘛! “還不下來幫忙?”聞言,文嘯鳴收回看樂子的心思,干嘛下車幫忙。 “這誰?”宋敏柔悄悄的拽了一下身邊的容旭堯,只覺得這個人面熟,卻想不起是誰,也許是他的什么人,再沒有確定之前,她并沒有主動打招呼。 “不認得了?兩年前見過的,小七文嘯鳴”這一說,她似乎是想了起來,淡淡的一笑,坐回了車里。 “小嫂子不記得我了?”對于被遺忘這件事情,文嘯鳴顯得有些沮喪。 “嗯,沒有,可能是你太大眾化了,總覺得面容有些重疊”宋敏柔很自然的回答他的疑問,卻不想,逗樂了容旭堯。 “他最在乎那張臉,你居然說他大眾化,估計他會心碎好幾天” 車子駛出地庫,漸行漸遠,他們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大多都是容旭堯和文嘯鳴在說,問道宋敏柔的時候,她乖乖的作答,其余的,也插不上話。她不想白靈八面玲瓏,可以讓自己處身尷尬之外。 “好,好,知道了”文嘯鳴眉開色舞的接著電話,不時的用余光瞥著后座的兩個人。容旭堯捏住宋敏柔的手,把弄起來,不時的耳語幾句,又或者攬著她的肩把玩她的秀發。第一次,文嘯鳴覺得大哥很sao包。 “小嫂子電話”他把電話遞過去,宋敏柔有些吃驚,自己與他不熟,怎么會有他相識的人找到自己呢?她猶猶豫豫的放在耳邊,直到對方開口,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來,他就是杜老頭口中的得意學生,要不怎么說,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這么耳熟呢。也不知道杜俊輝在電話里說了什么,宋敏柔的表情變得極快,最后干脆吼了一句“老頭,你公報私仇”氣呼呼的把電話掛斷還了回去。 “怎么了?”容旭堯不解她的變化,鮮少有人能把她的小獅子性格激發出來,好奇的問著。 “老頭真讓你熬藥了?”她身體前傾,顯然這句話是對文嘯鳴說的。 “是啊,都做好了,上等的藥材,很多珍品呢”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杜俊輝說話,雖然文嘯鳴是他最鐘愛的學生,卻也是鮮少見到他的笑容,然而,宋敏柔今天刷新了他的三觀。 她不再說話,只是很生氣的看著外面。容旭堯覺得好笑,變著法的哄她,一路上也不見她再多說一句話。 “你去哪?”下了車,宋敏柔徑直往前走,現在,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文嘯鳴,一想起那些藥,身體里就有種恐懼感被莫名的支配著。 “血液中心啊”她忽閃著眼睛,在心里誹謗,讓她回來不就是為了抽血的嘛,現在還問去哪里,真實好笑的很。 容旭堯示意文嘯鳴先上去,快步追上了她的步伐“我陪你”。 一男一女,如果宋敏柔再胖點,再圓潤一些會更配容旭堯,但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讓其他人羨慕不已了。來這里的男女大多數是夫妻,以孕婦產檢居多,她們同樣的誤以為,他是陪身邊的妻子做孕檢,而實際上,確實讓她去救另外一個女人。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和主觀意識的區別,很諷刺,也很實際。 她熟練的露出白皙的胳膊,上一次的針眼還依稀可辨,落在容旭堯的眼里格外的刺人。明晃晃的針頭在刺破宋敏柔皮膚的那一刻,他叫了停。她回頭看他,以為他良心發現。 “輕點,繼續吧”是她想多了。400cc的血液又一次從身體中流失,似乎把這幾天唐婉給補給的營養都抽走了。 由最初的恐懼到習慣,疼痛到麻木,再由傷心到絕望,宋敏柔已經很少的在這件事情上較真了,那樣,只能讓本就煩亂的生活更加不平而已。 說她是瀟灑好,還是滿不在乎的好呢,容旭堯對于她抽完血就要離開的行徑有些不滿,她一點都不在乎身體嗎?正常的人也要多休息一陣啊。殊不知,正是他,才讓她的身體虧空,甚至是頻臨垮掉。 “不回去嗎?”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半扶著她的腰身向電梯口走去。并不回答她的問題,直到電梯停在研究室,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藥味吸入鼻腔的時候,宋敏柔整個身體都打了個寒噤。 她都忘記了,文嘯鳴的藥已經配好了。只是,這又有什么用呢?再珍貴再稀有的藥材都抵不住血液的迅速流失,難道他們都不知道嘛。越想心底就越抗拒,自然的停止了腳步,她想迅速離開。 “還沒吃藥,你去哪?”容旭堯幾乎是拖著她前行,確實,這個味道他也未必能承受。 “我不要”她很固執,拼命的后退,搖頭。 “不行,你身體不好,必須遵循醫囑”他堂而皇之的勸說,卻不知道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宋敏柔。 “你放開我,容旭堯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我吃再多的藥,也會被一次次的輸血給抵消,根本就沒用,你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安心的理由,要吃,你去給白靈吃吧,總之我不吃” 真的很生氣,似乎是氣昏了頭又或許是被藥味熏著,她口無遮攔的控訴,一句句的扎在容旭堯的心上,有些惱羞成怒。 “鬧夠了沒有?”一生吼,震醒了她。 “我說過不是非你不可,讓你吃這些也是為了給白靈供給血液和配型,如果你不愿意,這些事情只能由另一個人代替”他放開她的手,向前走,他知道,她會跟上,只是,那些話并非是他的心里話,怎么一說出來,味道就變了呢。 她雙目噙著淚,驕傲的不讓其滾落,心底那種刺骨的疼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剛才,她一定是得意忘形了才說出那樣的話,她哪里是為自己的身體負責,不過是讓他少了威脅的籌碼,自己竟然看不清這些,現在后悔都來不及。 “你們真慢啊,都快涼了”文嘯鳴見到兩個人進來,就把剛剛溫熱的那晚藥端了出來,“你先等下,我去準備.......” 話還沒說完,宋敏柔就拿起了碗,皺著眉,一口氣的喝了進去,苦澀,腥臭,還帶著膻氣,她強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 文嘯鳴已經被她驚住了,張著嘴成哦狀。這是女人嗎?“我想說我要給你拿檸檬和姜片,你喝的太快了” “不用了”她覺得她太容易知足,一丟丟的溫柔都會讓她淪陷,所以,她要記住這份苦澀,時刻的提醒自己,她,不過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情人,是一個隨時準備奉獻健康或者生命的附屬品。 “吃了它”容旭堯拿起那片檸檬塞進了她的嘴里,兩種味道混合,宋敏柔果斷的咬碎了鮮檸檬,然后,酸度占據了主導位置。 “這是做好的,一天二袋,飯后半個小時溫熱再喝,一周之后一定要來復查”文嘯鳴一本正經的交代,說話的語氣和杜俊輝如出一轍,嚴重的與年齡不符合。 “走吧”容旭堯接過袋子,往外走,宋敏柔緊隨其后,文嘯鳴看著奇怪,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是特別融洽,在進來的那一刻,那個sao包的大哥似乎不見了,難道之前是自己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