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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康平帝,沈薔的語聲說不出得惆悵,面上早沒了之前愉悅的笑容,眸底滿是落寞傷感。 還記得皇兒小的時候,夜里睡不著總是哀家哼著曲兒哄,一眨眼皇兒都這般大了,兒大不由娘??!搭著風荷的胳膊起身,深深地看了康平帝一眼,皇兒的眼光一直不錯,那蘇美人確實生得好顏色,皇兒多喜愛上一二分,哀家委實不該多嘴多舌,惹得皇兒不快。只要能讓皇兒高興,別說一個蘇美人,就是十個二十個,哀家都會接受,皇兒你想想,在蘇美人之前,哀家可有對你納了這個、寵了那個有過意見? 沈薔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作勢要走,皇兒啊皇兒,哀家并非是針對蘇美人,說句難聽的,要不是皇兒開口,哀家知道她蘇美人是圓是扁?能夠傷了哀家的,從始至終只有皇兒你,哀家很難過。 大殿內鴉雀無聲,康平帝坐在座位上沒有動彈,一臉動容地看著沈薔,眼眶隱約有些紅。 皇兒倘若覺得哀家礙了眼,不若在萬福宮設一佛堂,讓哀家青燈古佛相伴,專心為皇兒、為我康平一朝國泰民安祈福。 只要皇兒一句話,哀家保證日后吃齋念佛,再不出萬福宮一步! 母后!母后這般說,是要將兒子置于何地? 康平帝鼻子一酸,只覺得心亂如麻,一時又是羞愧又是內疚,實在想不到當日氣急之下的一番沖動之言,竟將自己的母后逼到這步田地,連著常伴青燈古佛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是傷心到了極點,這才心灰意冷了。 這是生他養他、愛他護他,跟著他一路風里雨里走過來的親生母親,如今竟被他逼得要自請禁足于萬福宮,再不出現在他的面前,而原因僅僅是他執意要晉蘇琳的分位。 是他錯了??! 哪怕再是喜愛蘇琳,他跟著蘇琳的日子還很長,母后卻不知哪日便會離他而去。 說起來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一日就跟鬼迷了心竅一般,誰要不同意他為蘇琳晉位,他便以為誰在跟他過不去,即便是面對事事以他為先的母后,說不了兩句話,他就跟著母后嗆起聲來。 事情過后他便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臉來道歉。 母后,是兒子讓您傷心了,請母后萬不可再提及青燈古佛,兒子也絕對不可能答應。母后還要看著兒子守護祖宗基業,看著兒子開枝散葉,看著承兒他們成親生子,日后還要抱小曾孫呢。 康平帝站起身來,擋在沈薔身前,沖著下方以皇后為首的妃嬪一擺手:皇后,你帶著她們都下去,朕要陪母后單獨說說話。轉向風荷、雅蘭等一眾宮人,你們也都下去。 片刻后,大殿內的人便走了個干干凈凈,只剩下沈薔和康平帝兩人。 母后,是兒子錯了。 康平帝雙目微紅,一臉的愧疚。沒有了皇后等一干人在,康平帝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這一刻他不是手掌天下大權的帝王,而僅僅是個惹了母親生氣,想要求得母親原諒的普通兒子。 兒子早就該想明白,母后怎么會無緣無故針對蘇琳,您除了對皇后稍微不同些,對袁德妃、李修儀她們從來都是一視同仁,請母后原諒兒子這一次的沖動,倘若母后當真不喜歡蘇美人,兒子―― 康平帝說到這里,似乎有些為難,也有些不舍,遲疑地道,兒子便找個由頭,再將她的分位降下去? 哀家要是真不喜歡她,皇兒可舍得將她打入冷宮,再不寵幸? 康平帝面色一變,眸光閃爍不定,半晌才道:母后為何不喜她?兒子覺得蘇琳樣貌還是其次,主要是性子好又善解人意,可說是兒子的解語花,兒子跟她在一塊兒,總覺得非常輕松自在,就算兒子和皇后夫妻多年,都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哀家沒有不喜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沈薔看著猶豫不定的康平帝,忽然覺得手有點兒癢,真想跳起來直接扇他兩個耳刮子,讓他好好地清醒清醒,這寵幸歡喜的到底是人是妖,簡直為著女色命都不要了。 既然今日就哀家與皇兒,便當是咱娘兒倆說點子心里話,哀家要是說得不妥,皇兒也不必著惱,出了這個門便都忘記,只當哀家從來不曾說過。 康平帝心頭一悸,有了很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道:母后有什么話只管說來,兒子都聽著。今日這里沒有太后皇帝,只有母親與兒子,兒子聆聽母親的教誨,再正常也沒有了。 這話沈薔聽著還算入耳,看康平帝總算是順眼了點。 哀家下面說得這些話,哀家發誓都是就事論事,沒有要故意針對任何人,倘若此言有一點不實,便叫哀家晚年凄涼,死后亦不得安寧! 母后!母后實不用如此,您說任何話,兒子都不會懷疑。 康平帝大驚,心底不覺更加慎重起來。 不這般發個毒誓,哀家怕皇兒聽了又是大怒,跟著哀家冷戰,哀家不想再嘗到那種滋味了。 沈薔對康平帝所言嗤之以鼻,誰知道等下她一說蘇琳的不是,剛剛看著還比較正常的康平帝會不會莫名其妙就暴跳如雷,她當然要先為自個兒加一道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