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晶晶等在最上方的祖祠里之外，還有一些人，遠遠地站在祭典區域以外的行宮里，在角樓上遠遠眺望。

    這些基本都是沒資格出場的宮妃，以及王爺的側妃們。

    不少人手里還有難得的千里眼，就是為了看看這次大典上，那些正宮女人們都穿了個什么。

    哼，不就是俞國上貢的極薄紅獸皮嗎，偏要縫到衣領上，也不怕把自己悶死。這開口的是三王爺的側妃，她與正妃關系一向不好，這會自然首先去找那個女人的茬。

    而且，這可是皇上特意請了高僧來的，高僧心善，不喜殺生去皮毛，這女人居然還用上獸皮，也不怕惹得高僧和皇上不喜，真是個沒腦子的，難怪王爺不想帶你出去。

    管事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在，這些人又是遠遠在看，嘴上說什么都毒的很。

    甚至還有宮妃嘲諷皇后那一身看似端莊的禮服，平白把自己穿老了十幾個年頭。

    威嚴的鐘聲敲響，初禮完畢，嘰嘰喳喳的女人們也不再說話，紛紛豎起耳朵，妄圖聽清高僧的聲音，沾染一點福氣。

    但實在是太遠了，即使祭臺下還有其他的僧侶，他們的聲音也傳不到行宮這邊來。只有拿著千里眼的人，才能看見他們開開合合的嘴唇，以及其他人如出一轍的信徒神態。

    鐘聲隨著經聲，一聲聲傳至高高臺階上的祖祠里。

    金晶晶接過侍奉者跪請過來的白象玉雕，轉身踏出祖祠。

    一步、兩步

    禮樂開始響起，巍峨又空靈，是一聽就讓人眼前浮起莊嚴皇宮形象的音樂。

    帶著迷之喜歡踩點的習慣，金晶晶每次腳步落下，必然是和鼓點重合的。

    這在眾人的眼里看來，就好像是她已經與這禮樂融為一體，陽光照在白玉造就的白象上，發出朦朧的圣光。

    而恰到好處的清風，又將金晶晶的金色輕羅紗衣吹得如同煙霧一般，環繞在她身邊，仿佛是神佛降下金色眷顧，護佑她走這一段神圣的路。

    即使一直看原主不爽的宮妃們，遠遠瞧見這一幕，也是心生這位公主不可冒犯的惶恐念頭。

    遠遠看見的人都這樣了，更別說就等在祭臺之下，等金晶晶將白象送下來的大臣和王公們。

    這，這公主難道是圣女轉世嗎？不少人心中有了這種想法。

    就連親爹也恍惚了一下，然后看向正在念經的高僧。

    高僧已是九十高齡，但依然耳聰目明。不同于底下的僧侶們需要閉眼專心念經，他是目視前方圣碑后的階梯，親眼迎接白象入凡世。

    自然，他也是看見了這一幕仿若神女下凡一樣的景象。

    善哉，他在心中默念一聲，繼續念唱經文。

    這臺階總共兩百道，金晶晶從上面走下來，只覺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下樓梯本身就不是很舒適的事情，何況她還得保持儀態，將有些分量的白象平舉在胸前，就更是疲累。

    輕輕掛在兩臂間的披帛，隨著微風飄搖著，也漸漸往她身后滑。

    金晶晶一直注意著，防止這玩意掉到腳邊，讓她踩到滑倒了。

    但沒成想，微風突然變成了小風，本就輕盈沒什么重量的披帛，就那么被吹上了空中。

    長長的紅底金紋披帛，在空中被吹散開，又因著它很透，陽光完全能透過去，讓這片特殊的布有了點神物的高端感。

    風又減弱了，飄揚在空中的披帛慢慢降落，劃過金晶晶的臉頰，順著階梯上方不到一米的高度，繼續舞著飄到祭臺下方。

    正正落在祭臺下最靠前的一個人身上。

    皇上微微垂著頭，視線轉過去。

    周愛卿？

    被皇帝的聲音驚清醒過來，這位周愛卿，將落在他肩上的紅色披帛輕輕取下來，然后整理好，雙手高高舉起，說：公主定是先祖眷顧之神女，臣竟如此有幸，能侍奉其左右，沾染到公主殿下的福氣，實在是前生前世修來的大福分。

    皇帝冷淡地嗯了一聲。

    把意外飄到他身上的披帛說成是公主的福氣，就能免得現場別的官員傳出去，會說兩人是什么天賜良緣一類的，影響公主的名節。

    此刻，剛好金晶晶也走下了臺階，禮樂進入尾聲，她聘聘婷婷地走到香案前，將白象放上去，行禮后就往祭臺下走去。

    剛巧就看見了一人舉著她的披帛。

    她有些尷尬，還有些慶幸。

    今兒她外衣和腦后的頭紗都是一樣的料子，但好在這些是有固定之物的，風能把它們吹揚起，卻不會吹飛掉。不然，她要是在這個莊重的場合，衣服被吹得飛到底下來，那就尷尬又失禮了。

    她沒有想過多，見皇上爹也沒什么話，就路過那人時，順手拿回來了。連那人長什么樣，都沒仔細看。

    皇帝拿眼角余光盯著那位周愛卿，見他神色沒有什么異常，才真正把這事放過去。

    自家的公主，可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被一個武將給惦記上了。他心里會膈應。

    金晶晶把披帛照常掛在臂間，走到留給自己的那個位置上，繼續觀摩后續的儀式。

    就在她左前方不遠的某人，頭壓得更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