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沈行在來的比她預想的要快。 快至山頂時,沈行在才覺出有些不對。腹下仿佛火燎,他很快便反應出大約是有人給他下了藥。再欲細想,腦子卻有些空白。 他有些難耐地扯了扯衣領,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 前面大約有人在等著他。沈行在穩了穩心神,將手掌往土中冒出的半截利石上狠狠一壓,尖銳的痛感才得以讓他清醒一些。 “沈行在你瘋了?” 蘇木早就看見了沈行在,原本還欲觀望他究竟有沒有中招,在他倒下那一刻還是坐不住朝他跑來。 “你對自己也是真狠?!碧K木看著他鮮血淋漓的手掌,直皺眉頭。 陡然的痛感只維持了短暫的清醒。沈行在隱約能聽見蘇木的聲音,雖聽不清說了些什么,卻能辨出是她的聲音。 蘇木猶豫著該不該扶他,終究被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看的心軟。才一伸出手,便被沈行在一把拉住帶入懷中。 “沈……”蘇木一驚,立刻從他懷中掙出來,背靠著樹以期能安全些?!澳憷潇o些,你中藥了你知不知道?” 沈行在踉蹌地爬起來,鮮血將他玄色的衣袖染的愈發深沉。 一雙鳳眸眸光沉沉。 還來不及反應,蘇木已然被沈行在困在懷中。 唇舌溫熱,綿密地落在她脖間每一寸肌膚上,帶著粗重的喘息。 蘇木只覺四肢百骸紛紛顫栗,卻只會顫著聲音叫他的名字。 “我在?!贝㈤g,沈行在啞著嗓子回她,稍稍直起身,薄唇貼著她的唇角嘆了一口氣,“你也只有在我的幻覺中才會理我?!闭f罷,吻上她的唇。 蘇木有些失神。他趁此輕易撬開了她的牙關,發狠地吻她。滿是鮮血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她眨了眨眼,開始生澀地回應他。沈行在仿佛得到了極大的鼓舞,手掌游移在她腰間,靈活的手指已經解開了腰帶上的結。 蘇木感覺到身軀相貼處的灼熱。 沈行在與她額頭相抵,即便知道是幻覺,仍舊掙扎出一絲清明,“蘇木,我娶你好不好?” 回應他的是環上他脖子的玉臂與主動的吻。 蘇木的腰帶被拽開。 蘇木稍稍直起身,離開粗糲的樹干,幾乎整副身軀都壓在沈行在身上,兩人漸漸往后退了幾步。 他的手掌已經探入她腰間細滑的皮膚。 蘇木身子一顫,用力將人推開。 山頂的泉眼,水花飛濺。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技術,這漂移,這腳剎,穩! 第72章 同墜 “現在好些了嗎?”蘇木將微敞的衣領合攏, 擦去臉上的水滴。 “司徒蘇木!”泉水之中,沈行在渾身濕透,咬牙切齒, 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滿身狼狽的樣子難得一見,蘇木原本有些內疚,此時也只忍俊不禁,笑道:“我救了你,你難道不該謝我嗎?” “我謝你?”沈行在嗤笑一聲, “司徒蘇木, 你過來?!?/br> 蘇木一頭霧水,挪著碎步走過去,半跪在水邊, 低頭,“做什么?” 后頸被人輕輕往下一帶,微有些刺骨的水順著后頸緩緩滑入衣領。蘇木有些呆滯,目光愣愣地下垂。 沈行在近乎強橫地撬開她的齒關,攻城略池,連退縮的余地也不留給她。 蘇木頓時瞪大了雙眼。這水這么涼, 沈行在還沒清醒? 她下意識地往后退,卻被沈行在圈鎖住脖頸, 絲毫動彈不得。 唇齒交纏,彼此呼吸清晰可聞,沈行在的一雙鳳眸微挑,眼里全是光亮, 也全是她。 蘇木近些日子的所有焦慮與不安,忽然變得無足輕重。她與沈行在現下都不算體面,可看著沈行在睫毛上還發顫的水珠, 蘇木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悸動。 她的乖順取悅了沈行在,原本急躁的吻逐漸有了章法,最后只輾轉于她的唇瓣廝磨。 一吻止于彎起的唇角。 食指摩挲著蘇木脖頸,沈行在與她額頭相抵。一人半跪在水邊,一人站在水中,兩人在對視里沉默良久。 蘇木用力眨了兩下眼,將沈行在的手拽開,后退兩步,眼睛瞟向還被她放在大石頭上的姑娘,雙頰緋紅,“你,咳,你先上來吧,你被人下了藥,過會兒那幾人就該來了?!?/br> 沈行在看見她臉上的紅暈,喉結滾了滾,從半身高的水中出來。 這藥藥性不算峻猛,秋日里在寒潭中泡過一遭,藥性雖還未過,但勉強能夠控制。 蘇木將衣服穿好,看他全身濕透了,擔心他會受風寒,卻也不敢讓他將衣服脫下。選了個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站著,問:“你怎么沒將郭宮帶來?” 這主仆二人一向形影不離,沒道理這次郭宮不在。 沈行在神色平靜,“我有事吩咐他去辦?!?/br> 他知道蘇木今日會來夢影間。他素來只信自己,不信神魔,可他擔心蘇木會信。夢影間能通往山頂之路無數,能選擇踏上同一條路的人極少。若蘇木相信緣分,他也唯有不擇手段做她的命定。 這些日子他難得能有與蘇木獨處的時機,自然不愿將郭宮帶在身邊。 對于這個回答,蘇木絲毫沒有懷疑。朝著還在昏迷的姑娘努努嘴,“這姑娘該怎么辦?”她將自己偷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沈行在,“若非恰好被我聽見,你現在就是孩子他后爹了?!?/br> 她岔開話題的意圖太過明顯,沈行在淡淡瞥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將聯絡所用的信號彈放了出去。 不多時,郭宮上了山,順便將那姑娘的同伙也一并抓了。 回到客棧時,其他人依舊未回來。蘇木今日只身去夢影間,沒有帶青簪同去。青簪大約未料及她回的如此早,自己也出去玩了。 讓客?;镉嫀兔μ崃藷崴逶『?,蘇木記著沈行在一路渾身濕透著回來,猶豫過后還是決定去看看他。 自打上次忘記敲門不當心看見沈行在未穿衣服的樣子,蘇木學乖了,進屋前一定先敲門。 開門的是沈行在。 蘇木還在斟酌如何開口與他打招呼,眨眼間便被帶著進了屋。房門一關,她被人提著手壓在門上。 藥效難不成還沒過?眼見沈行在越靠越近,蘇木一咬牙,心一橫,緊閉著眼偏過頭,“沈行在,你的手受傷了就別亂動?!?/br> 沈行在被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鬧得有些哭笑不得,咬牙切齒地掐她的臉,“還死不了,只是,司徒蘇木,你就等著哪日將我氣死了最好?!?/br> 他掰正她的臉,逼她看著自己,“說吧,為何一到禹郡便躲著我?” “我沒有?!碧K木下意識否認。 沈行在冷笑,“司徒蘇木,你那點演技同將心情寫在臉上沒什么兩樣,要你一句實話怎么就這么難?” 蘇木垂下眼不說話。沈行在俯下身子與她貼著額頭,無奈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任他再如何桀驁孤高,在她面前,也唯有低頭的份。 “沈行在,你想過自己往后會娶一個什么樣的姑娘嗎?”蘇木問他。 “從前未想過,往后,是你?!鄙蛐性诖鹚?。一句話,將蘇木打好的腹稿與借口悉數堵住。 “但你我身份尷尬,若是在一起,你與皇室來往親密引起疑心,你以往的布置皆會白費……” “你腦子里成日都在想些什么?”沈行在臉色牙關緊咬,一字一頓,“你擔憂的都是我應該考慮的事情,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所有的不妥當不周全我來處理。我若不能讓所愛之人無憂,也不必再談讓山河無恙了?!?/br> 蘇木有些傻愣愣地看著他。沈行在頭疼地嘆了口氣,“我與你商量一件事?!?/br> “你就受點委屈栽在我手里行嗎?” 屋內靜默半晌。 蘇木忽然撇嘴,“怎么栽你手里還要受委屈???” 世人總被示以沈行在所刻意讓他們見到的模樣,然后謾罵他世俗又虛偽的欲望。沈行在卻緘口不言他的所求所行,找尋著給世人的光,為此甘愿永墜黑暗。 蘇木心疼他,可卻總害怕自己只會讓他墮入更深的深淵。但既然沈行在不怕,那她也沒什么再可猶豫退縮。她想做他的光,便是一腳下去是萬丈深淵,她也想陪他一起走。 沈行在一哂,“那你想如何?” 蘇木認真想了想,“有沒有能不受委屈的?” “有,”沈行在認真道,“以侯府為聘,娶你做我的侯夫人?!?/br> 這塵世之中,他要的東西不多,從前只要山河清明,如今還有一個司徒蘇木。 話音剛落,郭宮忽然敲門,“侯爺,下藥的人該如何處置?” 能如此沒眼力見還能留在沈行在手下辦事的,也就只有郭宮了。蘇木忍俊不禁地戳著沈行在的手臂,示意他郭宮找他。沈行在的臉色沉的像要滴墨,掐了一把蘇木的臉才冷聲道:“關著?!?/br> 這人什么毛病,怎么忽然喜歡掐她臉了。 等聽見郭宮的腳步聲漸遠,蘇木道:“我聽那伙人的話,應該不是初犯了,借著仙境之名,行無恥之事,你不管管?” “想管?”目的達成,蘇木要是因害羞想轉移話題,沈行在倒是可以順著她,“那便去看看?!?/br> 被郭宮抓來的人都被關在客棧的柴房里。靖遠侯要用,掌柜也不敢過問,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柴房里關的是什么人。 回客棧時,蘇木順嘴囑咐了一句其中有個有身孕的姑娘,對她不要太過粗魯。結果郭宮的所謂不粗魯就是給姑娘多墊了幾張草席。 走到柴房門口沈行在就已經嫌棄得不行,說什么也不肯進去。蘇木只好去勾他的手指,上一回她就發現沈行在很吃這一套,果不其然,沈行在反手握住她的手,雖然依舊眉頭緊鎖,還是被蘇木拉著進了柴房。 圍觀目睹了全過程的郭宮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么。 柴房里一共三個男人與一個姑娘。蘇木大致了解了這幾人的關系,一個是舅舅,兩個表兄,那姑娘寄養在舅舅家。 還不等蘇木問他們,那位舅舅便開始哭天搶地,“侯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吧。小的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 據他所言,他們只是一戶普通農家,原本住在去禹郡不遠的洛州,今年接連下了數月大雨,莊稼收成不好,上面卻將稅往上抬了些。他們交不起糧稅,衙役上門來要時看上了寄住在舅舅家中的兩姐妹,也就有了后來的事。后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才跑到禹郡。 洛州太守蘇木還真認識,這人是李御史的學生,還在上饒時,蘇木惹李御史生氣了,他還會為她說話。李御史的學生同李御史性格相似,為人是古板了些,但若說故意為禍百姓,蘇木不相信。 她轉頭想問沈行在,沈行在的神色卻有些古怪。緊著眉頭朝她招招手,等蘇木走到他身邊后,沈行在牽著她的手,吩咐郭宮,“先將人送去衙門?!闭f完也不管身后是如何大聲求饒,帶著蘇木離開柴房。 兩人回了房,蘇木將門關上,伸出食指去戳沈行在,“你在想什么?” “你還記得當初查辦的戶部侍郎一案?”沈行在問她。 這個蘇木自然記得,她前腳被沈行在利用探了一回侍郎府,后腳就在回府的路上遭了埋伏,沈行在為了救她還受了傷。 “當時審訊刺客時,所用刑罰殘忍,我便讓你先離開了刑獄?!鄙蛐性谶抵鍪?,“那刺客的主子是西夏人,但究竟是何身份,她也不清楚,只是都稱他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