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爹,你看到了吧,司徒蘇木就是一個瘋子!”劉義被蘇木氣壞了,也顧不上到底有誰在場,撲過去要打她,被眼疾手快的管家死死攔住。 “你別打我?!碧K木捂著心口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怯怯的表情。 前廳鬧成一團。 沈行在咳了一聲。 “請家法來!”原本隱隱要發作的戶部侍郎這才記起身邊還有一個靖遠侯,將目光從蘇木身上撕下來,冷聲道。 劉義便在眾目睽睽下跪著挨家法。 蘇木站在遠處圍觀,等戶部侍郎往劉義身上雷聲大雨點小地揮了幾鞭子,忽然一臉敬佩地看著劉義,“劉義你可真勇敢,挨打了也不喊疼?!?/br> 戶部侍郎下手雖把著分寸,但鞭子揮在身上依舊會疼。劉義慘叫了一聲,雙手往蘇木的方向掙扎,“司徒蘇木!”戶部侍郎胡子一抖,手上的勁又加重了幾分。 哀嚎聲讓蘇木都忍不住捂住耳朵往后退,搖了搖頭向劉義投去同情的眼神。 被鞭子抽得衣衫襤褸的劉義被下人抬回房里上藥。 “都是我的錯,大人倒也不必對自己的兒子下如此重手?!?/br> 人都已經被抬回房里,蘇木開始一臉真誠地馬后炮。 礙著蘇木的身份和靖遠侯在場,即便面對如此虛假的歉疚,戶部侍郎也只能兀自強笑,“是我管教不嚴,劉義既然做錯了事情,自然要受罰?!?/br> 已近傍晚,說是來拜訪戶部侍郎卻一直鮮少說話的沈行在才開口,“時間不早了,既然誤會已然解決,司徒蘇木也道過歉,本侯也該告辭了?!?/br> 戶部侍郎假意挽留了幾句。蘇木猜測沈行在要辦的事情也該辦完了,自己也出了口氣一身舒爽,便也不多留。戶部侍郎將二人送出府,半道遇上兩眼通紅的劉夫人,一見著戶部侍郎便哭哭啼啼道:“你為何要打我兒!” 始作俑者極其自然地停下腳步看戲。 戶部侍郎歉意地沖二人笑了笑便冷著臉將劉夫人拉走。 “走了?!鄙蛐性谕白吡藥撞?,發覺蘇木未跟上,駐足側目。 “稍等一會兒?!碧K木對他擺手,輕手輕腳地往戶部侍郎與劉夫人離開的方向走了幾步。 那二人并未走遠,隔著一道影壁,蘇木還能聽見戶部侍郎的聲音。 “他招惹誰不好要招惹那個禍害!那個禍害是他招惹得起的?現下踢到鐵板了才知道找我!她拔先帝胡子的時候你兒子還只會借著我的名號狐假虎威!絲毫不知道收斂,就該給他長長教訓!” 蘇木回頭看著垂眸看她的沈行在,好奇道:“我有這么厲害嗎?” 說著臉上隱隱有笑。 “這有何好笑?”沈行在問。戶部侍郎的話怎么聽也是在罵她。 蘇木摸了摸自己的臉,兩指將勾起的嘴角強行按下,“長了點奇怪的面子,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br> 兩人走出侍郎府,沈行在見她心情不錯,背著手走路時還格外輕快,忍不住問道:“好玩嗎?” “劉義為非作歹,欺壓同學,只是挨一頓家法倒是便宜了他?!碧K木仰起頭看他,眼睛仍是彎著的,臉上的笑卻淡了些。 若是個尋常的惡霸,蘇木也不至于非要針對他。只是這劉義平日的行為太過出格,家世稍普通的學子在他面前便是玩物,高興了讓鉆他□□,吃他吐出的骨頭,不高興了便拳腳相加。仗著父親官銜高,壞事沒少做。 蘇木爬上馬車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少了一個人。 “郭宮呢?”蘇木從窗里探出腦袋往外看,確定沒見到娃娃臉后才又重新坐回來。 她分明記得她與沈行在進侍郎府時郭宮還跟在身后,似乎是到了前廳時他便不在了。 話音剛落,郭宮的聲音便冷不丁隔著車壁響起,“郡主找屬下有何吩咐?”蘇木挑開簾子,看見抱著劍的郭宮。 郭宮的眼神越過蘇木與沈行在對上。主仆二人分明一句話未說,卻像已經交流過一般。 蘇木又轉過頭看向沈行在,后者只是噙著笑又與她的眼睛對上。 明目張膽地在她面前打啞謎,還不怕她問。 蘇木將頭扭過去,也沒打算問。 她這人有個毛病,越想讓她探尋什么她便越對此沒有一點好奇。 她不問,沈行在自然也不可能上趕著給她解釋。 馬車往西街行。 蘇木已經過了犯困的時候,現下精神頭足的很。沈行在閉著眼,想也知道他不至于在馬車里還有個姑娘的時候睡覺。 “沈行在?小侯爺?”蘇木抻長脖子叫他,沈行在的眼皮動了動,微微掀起眼皮,眸子半闔著給了她一點眼神。 “郡主有事?”沈行在問。 “你今早是否讓人往我書案上放了東西?”蘇木問,畢竟沒有確鑿證據,蘇木也不好劈頭蓋臉地質問他。 “林夫子總稱贊郡主聰明,果真如此?!鄙蛐性诤ξ⑽⑼崃送犷^,算是默認。 歪頭! 居然還敢歪頭! 頭都給你打掉! “小侯爺還是別歪頭了,年紀大了,歪頭也不招人喜歡,骨頭不好,萬一還落了枕難受的是自己?!碧K木笑瞇瞇道。 今年不過二十二的靖遠侯:…… 先不論他不過是為了調整坐姿才無意歪了歪頭,單論年紀大了這一點實在有些冒犯。 “小侯爺要知道,我這樣的小姑娘尚年輕,‘忌貪色’三字還是送給小侯爺最為適當。年紀大了,折騰一下得要半條命的?!碧K木言真意切。 “你這話若是落到陛下與熹王爺耳中……”沈行在的話刻意頓了頓,意在警告她多少收斂一些。 蘇木夸張地哇了一聲,“原來小侯爺與我皇兄私下里還聊這種事情,玩兒的挺花??!” 大風大浪都見過的靖遠侯頭一回被一個姑娘家噎得說不出話來。沈行在額角一跳,眉間凝出一個淺川,“郡主的算術小測可還想過關?” 蘇木木然地閉上嘴扭過頭。 吵不過改威脅,靖遠侯果真是小人。 第14章 遇襲 久坐有些無趣,蘇木便掀了簾子看路,盤算著還要多久才能回府,卻驚覺馬車不知幾時停了下來。 侍郎府在東街,距西街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馬車正停在一處小巷的拐角,兩邊是宅子的后墻,墻頂上站了幾個黑衣人。 “沈行在!” “侯爺?!?/br> 蘇木的聲音與郭宮的聲音疊在一起。 “有刺客?!惫鶎m在車外道。 “如何?”沈行在瞥了一眼正四下尋東西的蘇木,問。 “有些棘手,侯爺當心?!惫鶎m的聲音穩穩傳來,隨后便是錚然冷鋒出鞘的銳利嘯聲。 暗格里的東西被蘇木翻得有些亂,她的手仍在暗格里摸索,抬頭皺著眉看他,“馬車里沒有兵器嗎?” 沈行在一把拽住蘇木的左手腕將人拽到自己身邊。幾乎是蘇木起身的一瞬,一柄劍便自她背后的窗口刺進來,被沈行在抬手用扇子擋開。 “能自保嗎?” 蘇木旋身坐在沈行在身邊,心有余悸地抓著自己的衣領,“應該可以?!?/br> 看沈行在應是會些拳腳,蘇木也只好信他,“我現在需要做什么?” 話音剛落,沈行在低頭拽著她跳下馬車,從身后刺來的劍險險擦過他的發尾。 沈行在將蘇木的肩膀一按,將她按在車轅下,“你要做的就是什么也別做,別給我添麻煩?!?/br> “……” 失了支點,蘇木一個不穩往后仰了仰,腦袋磕在車輪上。 尚未來得及喊痛,她抬眼見對面墻頭站了一人,手中舉著一件袖珍弩,正對準沈行在。沈行在還在應付左右兩邊包圍過來的人,并未注意。 蘇木右手撐地站起,起來得匆忙,額頭又磕在了車轅上,視線有短暫的空白。她循著視線丟失前的記憶摸到沈行在的位置將他往墻邊一拽。 等找回視線時沈行在側著身子,一只手臂已經卡在她的腦袋與墻壁之間,免了她今日第三回 磕到頭。 后腦勺和額頭都疼,蘇木不知道該先揉哪一處,干脆雙手將頭囫圇抱住。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與沈行在討好處,“小侯爺可欠我一條命,改日記得報恩?!?/br> 求救的信號一早發了出去。沈行在今日只帶郭宮和一個灰衣侍衛,外加一個軍營出身的馬夫。如今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等救兵。 沈行在嗤笑了一聲,看著也不緊張,將手抽回來后又擋住一人的偷襲。郭宮與其他二人迅速往蘇木的身邊靠過來,借著一堵墻,將蘇木與沈行在團團護住。 救兵來得比蘇木預想的要快,那群黑衣人在沈行在手下的面前堅持不了多久。 “侯爺,留了三個活口?!惫鶎m收了劍,檢查了一圈之后跪在沈行在面前,“屬下護衛不力,還請侯爺責罰?!?/br> 蘇木捂著發疼的腦袋環視了一周。這一處巷子雖有屋子,但都是一些別院,平日里不太住人,又是宅子的后墻外,發生打斗也少有人會注意。 她又看了看死了的幾個黑衣人。 因是抱著腦袋,蘇木也騰不出手,干脆抬了抬胳膊,用手肘頂了頂沈行在的手臂,“還少了一個人?!?/br> 沈行在看向郭宮,郭宮立刻低下頭,“請侯爺責罰!” 沈行在未說什么,看著抱自己的腦袋抱得有些費力的蘇木,勾唇笑了笑,“數得清?” “你怎么和救命恩人說話的!”蘇木聲音稍微抬高了一點,后腦勺又一陣疼,逼得她不得不又降低聲音,“剛剛墻上那個袖口有紅色的黑衣人不見了?!?/br> 沈行在看向一邊的灰衣侍衛,灰衣侍衛確認過后道:“侯爺,這里沒有郡主說的人?!?/br> 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蘇木放下手臂,甩了甩舉得有些發酸的手。 沈行在的馬車連車轅都斷了,鮫人帳也被劃成了破布,想是不能再坐。 “我們怎么回去?”蘇木問沈行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被撞的額頭,這個觸感,估計磕出了一個大包。 “屬下立刻去備馬車?!惫鶎m立即道。 忽然遇見一場刺殺將蘇木嚇得不輕,安全后蘇木立刻卸了勁往墻邊一靠,也不管地上干凈與否,直接坐在地上。 “嘶——”蘇木摁著后腦勺倒吸了一口冷氣,抬眼望向挺直如松柏的沈行在,當真有些懷疑沈行在是不是真的克她。 自永昭帝登基后,她都多久沒遇見過刺殺了。 侍衛動作迅速地將橫陳的尸體清理干凈,地上很快便只剩下斑駁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