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溫禁應該已經睡下了。 寧枝動作極輕地脫下外套,然后慢慢靠近窗邊。 掀開被子,慢慢地躺了上去。 今日遇到的事多,她有些疲憊。夜已經深了,再弄洗漱的事只怕吵醒溫禁。于是寧枝便將就一晚,打算明早再沐浴算了。 頭剛碰到枕頭,她便立刻沉沉睡去,無心顧及其他。 溫禁并未入睡。 這么多年來頭一次,他居然是因為這種事而睡不著。 寧枝與那位白月光有說有笑的畫面仍舊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他已經有意用打坐去避免自己這些有的沒的的心思了。 可是不管用。 夜已經深了,她卻遲遲不回。溫禁前不久還提著燈籠去找過她,可是后院里只剩下兩個空空的石凳,那里沒有寧枝,也沒有郝一。 他的思緒沉了沉。 而后忽然聞到,寧枝的身上有一股蒜蓉味。 *** 隔日一大早,寧枝醒的比較晚。 她習慣性伸手一摸,卻什么也沒摸到。身邊是個空蕩蕩的床位,而那個大冰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也沒多想,收拾收拾便自己起了身。 因為昨日那股潮濕味的事,她心中一直有事。到底是何人想把她引過去?為何引她過去了,卻又避而不見? 永安鎮的門禁陣法即將失效…… 若是真的失效的,那這群在永安鎮和平度日的居民到時候又該去哪里…… 雪靈珠要去哪里找,據說只有心地至純至真的修士才能煉制出雪靈珠,此物可遇不可求…… 她心中有事,坐在房間里也解不開思緒。于是便立刻起身,出門查看昨日那那結界壁壘的位置。 出了門,她快步走過街道。 此時街上的大大小小的店鋪都已經開張,見著她來逛街,店鋪老板都笑著吆喝,和她打招呼。 寧枝有點喜歡這里了。 她繼續往前走著,卻在不經意的時候,目光掃到了那處酒鋪。 那是她給師父買酒的店鋪,她還記得店鋪老板說她與溫禁是兄妹關系,只是…… 等等! 寧枝敏銳地察覺到一處異樣。 她不動聲色地走進店鋪,裝作買酒的模樣,背對著店鋪老板挑選酒壇。雖然她什么都不懂,但還是學著當初溫禁,給她挑選酒的模樣,在店鋪里呆了許久。 “小小,你還小啊,怎么,想趁著你師父不在,偷偷嘗兩口?”酒鋪老板笑著問道。 “才不是呢!”那只小兔子精嘟著嘴,“是我師父快要回來給我過生辰啦,他回來了我得買見兩壇子酒慶祝一下呀!” “哦,珅玄仙君要回了?那小小你不得買些菜好好做一桌子飯?” “那是當然啦!”小兔子精笑著揉揉自己的耳朵,“我先走啦,待會兒回來再買哦?!?/br> “好好?!本其伬习逅妥吡巳?,又轉身打掃店鋪。 寧枝呆在一旁不動聲色。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問題的話,這段對話她曾經聽過一次。雖然句子不是一模一樣,但是意思倒是大差不差。 難道是時光倒流? “誒?小姑娘你又來買酒了?”老板看著寧枝,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你師尊沒跟著一起過來?” 寧枝:…… 她看了老板許久,遲遲不語。這老板還記得她,也還記得那日發生的事,那就不可能是時光倒流了。 “老板,我有個問題想向你打聽打聽?!睂幹㈦S便挑的那壇烈酒放在柜臺上,看向小小的背影,開始問出自己的疑惑了。 *** 和酒鋪老板談天許久,不知不覺居然過去了一天。 外面轉眼便下起了大雨,寧枝也不便再去昨晚那個結界壁處,只能和老板告辭。 “小姑娘,要不要拿把傘?” “不用了,我很快就可以跑回去?!?/br> “你那壇子酒烈,要是酒量不好的話,你可少喝點!” “放心,我不喝?!?/br> 謝過了店家之后,寧枝便抱著酒壇在雨里飛奔。 微風細雨拂面而來,說不上有多冷,但是也足夠讓人發個寒顫。 她并不討厭下雨,也不討厭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覺,唯一不喜歡的就是,每次淋雨完以后都要趕緊沐浴,不然就會生病。 想著想著,寧枝突然想到了溫禁。想到了他夜晚會與她耳語的“寧寧”,還想到了他緊緊抱著她不放開的手臂。 等等! 寧枝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接下來想到了什么,隨后她趕緊止住念頭。 寧枝趕緊甩掉了腦海里的想法,然后迅速回到住處。 敲了敲門,屋里沒人。 她進屋也是一片漆黑,沒個蠟燭。 早上不見他,晚上也不見他。 她心有疑惑,下意識拿出溫禁送給她的那塊玉佩,剛想傳喚他時問他人在何處時,卻又什么都說不出口。 ……她沒有這樣的習慣。 寧枝拿著玉佩猶豫猶豫,最終還是沒問出聲,只是將玉佩輕輕放在桌上,轉身去屏風后面沐浴。 水生四響,寧枝呆在浴桶里泡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居然睡了過去。 外面雨聲陣陣,房內靜謐無聲,沒什么人吵她,她便在呆在浴桶里許久許久。 …… 終于,水涼了。 一陣寒風襲來,寧枝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隨后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又站起身拿了屏風后的衣服替換。 因為剛剛睡醒,腦袋不甚清醒。 她也一時未曾注意到,房中點上了蠟燭。 溫禁坐在桌前,他目光沉沉地看著被扔在桌上的那塊玉佩。他也未曾多說什么,只是將玉佩放在手心里把玩,神色晦暗不明。 屏風后一陣水聲,一個曼妙的身影瞬間被投影在屏風上。黑影模糊,其實什么也看不細致。 溫禁的目光一頓,隨后立刻轉過頭,不去看她。 寧枝穿好外套出來,便見著他坐在房中一言不發。她心中有事,便也只想著溫禁大抵又是和往常一樣,恢復了對外人那副冷冰冰的神色。 她一邊擦著半干不濕的頭發,一邊自然地坐在他身側,問道,“道君,你可知珅玄仙君是何人?” “知道?!彼穆曇衾淅涞?,比平日還要冷上幾分。 “珅玄仙君是百年前飛升的前輩,不過他修煉心法時被魔族偷襲,已遭遇不測?!?/br> “已經遭遇不測?”寧枝擦頭發的動作都停了,她微微疑惑,腦海里一時間又是那只小兔子精的話,又是酒鋪老板的話。 她的思緒有些亂,便皺著眉再次確認道,“也就是說,珅玄仙君百年前就已經不在世間了?” “是?!睖亟鸬?。 “……”寧枝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慢慢站起身,似乎在思忖什么謎題。而后她在房間來回踱步半刻鐘,又慢慢地坐回到了床沿上。 可想來想去想不出個結果,她便把腦袋里的疑問擱置在一旁。 “道君,你今日去哪兒了,怎么早起晚歸都不曾見到你?”寧枝再次看向溫禁,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問他這個。 “去和寧寧的師兄切磋了?!睖亟院喴赓W,語氣都沒有變化。 寧枝沒往下問,實在是她心里有事,便沒在溫禁身上放太多注意力。反正永安鎮不允許使用仙術,兩人切磋估計也就是用靈劍來回過幾招,應該無傷大雅。 正在她思忖時,溫禁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側。他自然而然地拿過她手中的帕子,慢慢地給她擦著頭發。 寧枝心中先是一驚。 可隨后她又慢慢放松下來。 溫禁的動作溫柔,又不會弄疼她。讓他擦頭發也沒什么不好,只是問題是,若是他以后恢復記憶了,記起來有這些事…… 寧枝不是很想知道他到時候會是什么表情。 與他離得近,寧枝便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依舊是那么冷冷淡淡的,干干凈凈的,還帶著一絲絲酒味。 嗯? 酒味? 她稍稍往后移了些,輕輕嗅了嗅,便果真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絲極淡的酒氣。 “喝酒了?”寧枝側頭看向他。 “嗯?!彼舱\實,對上她的眼神,道,“偷偷喝了一點?!?/br> 偷……偷偷喝了一點? 這叫個什么話。 寧枝有些想笑,但是又覺得這會兒笑出來有點不好。 她抬眼看著桌上自己買回來的那壇子酒,又靠近嗅了嗅溫禁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