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現在站在云霄峰弟子的對立面,正在為寧枝說話的人就是襲玉。他既是劍宗的宗主,同時也是溫禁的師兄。 渝山的劍宗一脈,掌門最初是任命溫禁擔任劍宗宗主。因為純陽道君的劍法精妙,實力不容置疑。 不過溫禁潛心修道,并無意宗主之位,所以現在劍宗的一把手才是襲玉。 襲玉和溫禁二人已經是師兄弟多年,就看在在這層關系的份上,襲玉也不會任由沈越山帶走寧枝。 襲玉道,“事情究竟如何,你我都尚且不知。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退什么退!”沈越山才沒有那個耐心和海族的人耗著。 他見著寧枝就心煩。 此行他就是為了捉人回去問罪,他不可能空手而歸! 五年了、五年了! 可算讓他逮著把柄了! “那個偷襲者不是已經被溫禁冰凍起來了嗎?” 襲玉周旋道,“等他身上的寒冰融化,你再去好好審問他不行嗎?何必要急這一日兩日呢?” “襲宗主真是說笑。你我二人之中,有誰能解開溫禁的寒冰咒術嗎?” 沈越山看見那冰雕就不暢快,恨不得將那冰雕的手臂也剁下來。 要不是寒冰咒將那偷襲者冰封住,他早就先下手為強了。 聽聞純陽道君昨晚就帶著弟子下山歷練去了,按照他那么嚴苛的訓練弟子的態度,沒個十天半個月他能回來嗎? 等到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再說要不是做賊心虛,他跑得那么快做什么。 沈越山的聲音極大,像是要故意說給寧枝聽。 他倒要看看,這位在渝山惺惺作態,裝作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的人魚長公主,到底還要裝傻到什么時候? 海族想來狡猾多端,哪怕人魚海族只是海族中的一個異類,但估計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們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長著魚尾巴的都不是好東西。 寧枝此時已經穿戴梳妝完畢,她神情冷淡站立在一眾人中央。 寧枝身姿極佳、氣質清麗。 她鬢邊垂落的絲絲碎發,被微風繚得微微晃動。身著白凈的留仙裙,膚色比白玉更加白皙出眾。 舉手投足間很有規矩,寧枝儼然看著就如同真的仙子一般。 “那依照沈宗主的想法,應該怎樣處理此事?”她問道。 “那還用說?”沈越山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再漂亮的海族在他眼里就是一條魚,“你跟我們回到云霄峰去然后……”他看了襲玉一眼,將原本要說的話勉強換成了,“等你能自證清白后再離開,不然你就老老實實地在云霄峰呆著?!?/br> 襲玉覺得不可。 云霄峰這樣做分明是要軟禁寧枝! 這樣若是讓寧枝的父王母后知道了,豈不是又要開始一場大戰? 這什么破餿主意! 寧枝微微歪頭,她想了一會兒自己的處境,便點頭答應了。 “好,我和你去?!?/br> 她必須要去。 她也想自證清白,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要把偷襲溫禁的罪名按在她頭上。 如果就任由這么不明不白地將此事揭過去,她才是那個無緣無故替別人背鍋的人。 寧枝在劍宗是出了名的脾氣溫和,但是,云霄峰的弟子顯然沒想到她這么容易松口。 為首鬧事的沈越山更是愣了半晌,不過他趕緊調整心神。 隨后大手一揮,叫弟子將寧枝帶回去,嚴加看守。 *** 溫禁現在身處遼闊的南境海域。 從渝山趕赴至這里,哪怕是御劍而行也需要三個時辰。 南境海域與渝山相隔極遠。渝山四面都是山,身處大陸中部,方圓八百里沒有海洋的蹤影。 大海里的一切東西,對于渝山而言,都是稀缺物品。 溫禁并不是沒有察覺到昨晚事情不對,相反,他是第一個察覺到此事事有蹊蹺的人。 他昨日并未休息,而是將寧枝送回去后,就立刻起身趕赴這里。 在秋霜節上偷襲他的那個詭異男人,那人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 那人身上泛著一股濃厚的海腥味,但是不僅是海腥味,還有一股腐爛很久的尸.臭味道。 與其說那人是在攻擊他,還不如說是在明中攻擊他,暗中攻擊寧枝。 溫禁沉沉地看著眼前的海域,陰沉沉的天色無形間給大海蒙上了一層陰暗的面紗。在水天相接處,似乎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他看向目光所及的海洋盡頭,隨后淺淺皺眉,莫名的被無端涌上來的思緒擾亂了心緒。 寒冰劍重新在他掌中凝結成實質。 溫禁手持寒冰劍,將自身靈力注入劍身之中,隨后他急速地將劍刃插進海岸。 冷冽的劍氣不斷奔向海洋沿岸,瞬間將緩緩被推上岸的波浪給層層凍住。 他不斷地輸出靈力,那劍氣的沖擊力就越大,同時被凍成冰的海水就越多。 名劍寒冰,威力極其強大。 而與寧枝去散步的那晚,溫禁并未使用靈劍的原因是他擔心自己的劍氣會引來過多的人圍觀。 盡管他百般避免那種結局,對戰時也已經很謹慎地控制住自己的靈力了??蛇€是沒想到,最終仍有那么多人過來看熱鬧。 在他嗅到海腥味的那一瞬間,他便知道此事無論怎樣發展,都會發展成對寧枝不利的局面。 ……那些看熱鬧的人來的時間也太準了。 溫禁皺著眉頭煩悶地想著,隨后他將寒冰劍深深插入海面之下。 接著,不斷推進的海浪慢慢變成凝固的冰凌。 以他所站之地為圓心,方圓百里的海水開始慢慢凝固。 他的靈力慢慢注入劍身之中,似乎真的有冰封千里海面的意圖。 *** 寧枝被鎖在云霄峰的監牢里。 沈越山對外說是嚴加看守她,將她軟禁,可事實上并非是軟禁,她是真的被囚禁在此。 昏暗的監牢,潮濕的環境。 監牢里的種種狀況,都擺明了沈越山對她的態度。 寧枝也并未在此處胡攪蠻纏,她端坐在桌子旁,安安靜靜地度過一日又一日。 她是個喜歡安靜的人。 大海那么安靜、她也從未覺得海浪聲乏味。 其實這種程度的囚禁對寧枝而言算不了什么。 先前在大海里的時候,她每日都勤加修煉,從未懈怠過。 其后哪怕是她嫁到渝山來,嫁給溫禁當了他五年的道侶,寧枝也從未荒廢過自己的修行。她日日精進自己的修為,從未放棄和懶散過。 若真的要比較起來,渝山的絕大多數弟子都沒有寧枝刻苦。 寧枝暗暗垂眸,她端坐在桌旁,用自己的一只手撫著另一只手上的鐵圈。 涼涼的鐵環束縛住了她的手腕,但是…… 沈越山還是太看輕人魚海族了。 他自以為他的陣法能夠控制得住她。 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 寧枝的修為已經突破半神期,即便是在渝山,也沒有幾個人現在能到達她這個修為水準。 而且現在的渝山,根本就無人知道寧枝的修為。 大家都默認這位漂亮的人魚公主,是個漂亮的花瓶、是個漂亮的和親物品、是金丹期或者筑基期,畢竟渝山子弟從未見過寧枝公主出手。 所以誰都想不到,云霄峰在這里布置下的針對于海族的禁制…… 對寧枝半點作用也沒有。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監牢里的小桌子旁,秀眉微蹙,思索著到底是誰要加害于她和溫禁。 眼下正值人魚海族和仙界和解的關頭,到底是誰會這么吃飽了沒事做? *** 海族泛指大海里的一切修士。 因為大多數海族最后都成了妖修,而且作惡多端,所以在仙界修士的眼里,長著魚尾巴的全都是邪門歪道。 但是海族中還有兩個異類。一個是人魚海族,一個是海妖一族。 人魚海族雖然也為海族,也有魚尾巴,也是在大海里修行的族群,但是人魚海族相對自閉。 人魚的數量很少,即便是在遼闊的深海里,寧枝也從沒有遇到過野生人魚。 他們人魚一族互相抱團,在還未在海中稱王之前,他們很少能有機會和其他海族打交道。 千百年來,人魚部落都不擅長修妖道。 因為不夠壞蛋,人魚部落與大海中的其他魚群格格不入。 也因為這樣,他們被海底里的其他魚群說成是‘沒有膽子的廢物魚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