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柳玉芷一點都不內疚,對方偷了她的魚,又偷了她的茶,拿他兩壇子酒算什么,以前柳玉芷也挖過薛清靈的酒,對方也從來不多說什么。 不過,這一次薛家小公子要是知道他娘居然用他親手釀的酒來請人為難自己喜歡的人,一定會憤憤不滿的再去池子里摸幾條魚。 正與柳玉芷相對而坐,品茶等酒的蔣先生接過下人遞上來的白紙,只是隨意的一瞥后,整個人的手指便僵住了。 柳玉芷端起茶在一旁,也伸長了腦袋去看,發現這字體確實寫得不錯,她看著也很……喜歡。 不過,向來十分挑剔精益求精的蔣先生,應該也會挑出不少毛病來。 柳玉芷等著對方挑毛病。 誰知對方看了半天卻依舊沒說話,柳玉芷的心開始沉了。 “這字……” “這字怎么了?” “薛夫人,不如這樣,你把這幅字送給我,我那兩壇酒改成一壇?!?/br> 柳玉芷:“……” 好了,柳玉芷覺得自己也不用再問了。 柳玉芷趁著蔣先生不留神的時候,快速從對方手上把那幅字搶走了,黑著臉道:“酒照給,這字不行?!?/br> 她要自己掛在書房里。 “娘……” 柳玉芷頭疼的捂住額角,小馬蜂又過來了,這娘喊得她心塞。 “行吧,繼續,畫?!绷褴朴袣鉄o力的蹦出來這幾個詞。 她兒子到底給他招了個什么樣的兒婿? 不是說好的,僅僅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江湖游醫? 她的下馬威沒有絲毫用武之地。 還白白送了兩壇子酒出去。 柳玉芷對之后的畫也不抱有希望,甚至早早的就把品畫的先生打發走了,字畫字畫,對方的書法造詣如此,想來那畫肯定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琴棋書畫四樣,全都難不倒對方,還有那詩酒茶花,也不需要考了…… 雖然前面四項敗北,但是柳玉芷還是留了一個大殺器在最后。 ——青山書院的夫子齊于鴻。 是,那個裴疏確實在琴棋書畫醫術這些方面多有天賦,但是這種書畫才子,卻不一定能考上科舉啊,柳玉芷就不信對方還能熟讀四書五經寫八股,他要是真這么厲害,還做什么江湖游醫,他怎么不去封官拜相當大官! 到時候對方答不出題,也正好給她一個臺階,讓她在兒子面前揚眉吐氣一回,也讓對方回去懸梁刺股苦學幾天,再讓小靈兒在她面前抓耳撓腮求她幾天,她也就……見勢答應了。 柳玉芷在心里美美的做下計劃之后,登時心情放松了不少。 而那邊的裴疏和薛清靈還不知道柳玉芷的計劃,正在老老實實的畫畫。 裴疏拿了筆,快速的畫了一幅池中游魚圖,這畫里的一池游魚,正好是薛清靈喜歡的那種紅山錦,他作畫到一半,正畫到一只調皮出水的紅魚時,抬頭瞥了薛清靈一眼,而后在那魚上多添了幾筆,頓時神韻十足。 薛清靈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對方畫上的那條魚,臉上熱熱的,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柳玉芷優哉游哉的等他畫了之后,獨自拿著那一副游魚圖在旁邊欣賞,裴疏則筆直站在原地靜靜等候。 柳玉芷拿著這幅游魚圖越看越喜歡,她是個喜歡養魚的人,當然也愛看魚,這畫里的游魚們靈動異常,就算她是個傻子,也能看得出對方的畫藝也是絕妙。 “娘——” 果然其然,小馬蜂又圍過來了,柳玉芷在對方剛開口的瞬間,就抬手在對方眉心的朱砂痣上拍了一下,小聲制止道:“你先住嘴?!?/br> 柳玉芷又低低的欣賞了一會兒畫,而后瞥了一眼薛清靈,再看看畫上的游魚,她突然好像發現了什么似的,說道:“你看看這條出水的魚,娘莫名覺得跟你很像……” 薛清靈聽后心下一甜,剛想露出兩個小梨渦,結果他的笑容還沒出來,就聽見柳玉芷話鋒一轉: “靈動中帶著點兒傻氣……是條傻魚啊?!?/br> 薛清靈臉上的笑容僵了,登時氣惱極了,并且十分的不滿意,憤憤不平道:“娘,你說誰傻?” “誰應就誰傻唄?!?/br> …… “現在琴棋書畫都考完了,總該結束了吧?” “不,還有最后一關?!?/br> 第77章 恭喜 齊于鴻來到薛家的時候,十分不情不愿,如果不是他家夫人秦緒謹一定要攛掇他過來,他才不愿意過來跑一趟,這些女人可真是的……不可理喻。 他的夫人好奇心旺,讓他來薛家打聽打聽來提親人的情況,以后給女兒找女婿的時候,也好參考參考。 齊于鴻木了一張臉。 他來到了薛家,打聽了一下情況,結果聽到了來提親的人是個大夫,還是個醫術十分高明的大夫,齊于鴻心想薛家是開醫館的,找個當大夫的兒婿倒也十分合適,而后齊于鴻就聽到了令他無比震驚的事情,薛夫人居然還要考那大夫琴棋書畫。 是了…… 還把他找過來考學問呢。 讓一個通歧黃之術的大夫考琴棋書畫,還要考學問,居然還把孫老先生和蔣先生給請了過來,當然,還有他自己……這個下馬威也給的太大了吧?這么刁難人家?齊于鴻當年成親的時候,他岳母也沒有這么刁難他。 齊于鴻對自己夫人的手帕交薛夫人有了新的認知。 他以后給女兒招女婿也用這種方法,他女兒還嫁的出去嗎? 又要學識好,又要長得好,又要琴棋書畫樣樣卓絕,還要人品好,對女兒真心,這種女婿,他就是長一千雙眼睛,都在人群里面發現不了。 在齊于鴻的看來,找女婿,人品是第一位,家里窮困點沒有關系,人要勤學上進,學問要上佳,至于琴棋書畫這些方面,在書院諸多學子中,落個中庸水平就行了。 更別提下棋勝過黃老,書法超過蔣先生……把這兩人請到家中來,還有幾個敢上門的? 齊于鴻目前有個學生,名字叫做馮振,就是他看重的好女婿人選,雖然出身農家,家里不算富裕,但也衣食充足,不算太差,模樣長得端正,雖然不是英俊貌美之人,可他也算不上丑,當然,最讓他看得上對方的,是馮振在書院里十分勤奮上進,也從來不跟那群風流才子去些畫舫青樓之類的地方,雖然在琴棋書畫這些技藝上弱了點,可他學問好。 唉……這個馮振要是來參加薛夫人這個考驗,估計見不到他就直接出局了。 這個薛夫人也太能折騰了吧? 只不過,這個來提親的大夫,也十分的厲害,居然真能闖的過琴棋書畫四關,下棋還能贏了黃老先生? “太荒謬了吧?!?/br> 齊于鴻十分的難以置信,覺得薛夫人設下這樣的考驗已經十分離奇,她家上門來提親的大夫,更是奇葩中的奇葩,對方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大夫嗎? 薛府的下人把齊于鴻領到了庭院中,齊于鴻終于見到了這個來薛府提親連闖四關的奇葩,當齊于鴻看到裴疏的第一眼時,便覺得眼睛一亮,因為眼前的這個白衣男人實在是生得太俊美了,哪怕是他們書院里鼎鼎有名的風流才子何詔,站在對方身邊也要失色。 只因為對方不僅美在皮rou,更是美在了骨子里。 這人周身的氣質也是不凡,他站在人群里,便是最吸引人注目的一個,若是去到了那青樓長巷,定是能惹得數不盡的紅袖招。 說他是個大夫? 怎么看都不太像,齊于鴻很少見到如此年輕的大夫,在他印象中的大夫,都是背著個藥箱的中老年男人,哪能見到如此年輕俊美的大夫,曾經的薛遇也生得很俊美,但是他的醫術就不太妙了…… 齊于鴻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裴疏,更是覺得對方文墨的氣質濃重,怪不得能一下子闖過琴棋書畫四關。 下棋能比得過孫老,書法能讓蔣先生嘆服,這怕是個假大夫吧? 難不成對方實際上是個文人,因為覺得薛家是開醫館的,所以就假裝成大夫上門來提親,誰知提親的時候,又遇到奇葩丈母娘,不要大夫,要懂琴棋書畫和做學問大才子? “齊夫子,你來的正好,出題吧?!绷褴圃诳吹烬R于鴻的時候就笑開了花,心想這一次自己肯定能夠扳回一局。 柳玉芷走到齊于鴻的身邊,小聲說道:“齊夫子,你可一定要把題出的難些?!?/br> 齊于鴻點點頭,不用柳玉芷多說,他自然是帶了一套難題。 因為覺得是夫人間的小打小鬧,齊于鴻也沒當一回事,全當柳玉芷是要為難人家,他也樂的看好戲,而且來薛府的時候,看到前面還有琴棋書畫四人,齊于鴻不認為自己的題目能派的上用場。 誰知道他的題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齊于鴻沒有自己出題,而是隨手拿了一套書院里的題卷便匆匆的離開了自家府邸,誰知出門一看,他居然拿的是集他們書院眾家之所長而寫出來的一套題,目的就是為了給參加科考的學子準備的,這套題目編的極難極深,等學子們把答案交上來,經過書院里的眾位名師評判,便已能提前預想到對方的科考成績。 能將這套題交出完美的答卷,如不出意外,那可真是蟾宮折桂在望。 齊于鴻發現是這套題的時候,便有些后悔,想著自己是不是要回家換一套……人家不就是過來提個親,用得著拿這樣的題目去為難人家,不過后來齊于鴻轉念一想,萬一人家本來就半點學問不通,題目難不難又有什么區別呢? 而且……這套題還不一定用得著呢。 柳玉芷看到齊于鴻點頭之后,心下就更是滿意了,她回過頭一看,正好看到了小臉煞白的薛清靈。 薛清靈是真沒想到他娘還能整出這招。 他娘到底是給他找夫君,還是給國家找狀元? 要求琴棋書畫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考試……薛清靈馬上用擔心的眼神往裴疏那邊看過去,裴疏注意到了對方的視線之后,眨了眨眼睛,又給了對方一個安撫的眼神。 薛清靈哪怕接收到了這個眼神,還是忍不住的垂頭喪氣。 學琴棋書畫倒也是閑情逸致,而那四書五經科考學問枯燥無趣的很,小裴大夫年紀輕輕,不過才二十三歲,能精通醫術和琴棋書畫已經屬于佼佼者,這些年來游歷天下,四處行醫,哪來那么多功夫懸梁刺股用功讀書。 別人十年寒窗苦讀,才換得一身好學問…… 他娘能把青山書院的齊夫子請過來,用心“狠毒”,看他娘現在笑得那般jian詐,一定是有套難題等著裴大夫。 薛家小公子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金貴,他娘今天不僅把孫老先生請過來,把蔣先生請過來,還把齊夫子請過來,僅僅只是為了阻攔他的親事,還真是……殺雞用牛刀,用一把牛刀也就算了,今天還連續用了三把牛刀。 牛刀不要錢嗎? 齊于鴻當著柳玉芷的面,將試題交給了裴疏,邊上也正好有桌椅兼筆墨紙硯,裴疏正好入座,將試題開頭后,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執筆沾墨,行云流水的寫了起來。 薛清靈在外面焦慮的等著,他跑到池子邊看水里的游魚,心里越發的難受。 他好不容易才讓裴大夫上他家來提親,結果提個親居然也這么難。 薛清靈繞著池子跟個悶頭蒼蠅一樣的走了一圈,屋子里的裴疏還在提筆書寫,薛清靈嘆了一口氣,溜進了小廚房里,決定去做一些糕點。 無論結果怎么樣,小裴大夫肯定是餓了,他總不能讓對方餓著。 劉媒婆最是悠閑,薛府的下人好吃的好喝的招待她,讓劉媒婆不得不感嘆了一句薛家可真有錢,她左邊一只燒雞,右邊一只燒鵝,吃的是醉仙樓的上等名菜,這一頓飯菜可是她平日里吃不起的,劉媒婆揉了揉鼻子,覺得這一趟來說親她可真是賺死了。 她還喝了兩口小酒,快活極了。 就是可憐了那位還在里面考試的裴大夫,喜歡上誰不好,偏偏喜歡上那薛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