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薛清靈很是費了一番功夫,做了好幾樣包子在那,除了這樣肥瘦分明的rou包子,還有那rou糜細膩的粉白餡rou包子,帶著比較多的湯汁,吃起來亦是別樣動人,一咬一口汁,除了rou包子外,還有素的,素包子里的青菜碧綠一片如翠玉,嚼起來清脆爽口又解膩。 除了包子,薛清靈還帶了一碗雞絲粥過來。 這雞絲粥也煲的極其漂亮,一粒粒粥熬得細膩酥軟,非常粘稠,上面飄著絲絲銀白的雞絲,散發出一股勾人的味道,那雞絲好似融進了粥里似的,唯有在唇舌流轉間,才能撲捉到那一條條滋味鮮美的rou絲。 裴疏心滿意足的吃了一頓早飯,勉為其難的原諒對方遲到一炷香時間的事。 “裴大夫,你覺得味道如何?” “薛家小公子的手藝總是不會令我失望的,就是害得我苦等了一些時候,不僅我餓的難受,小蒼也還等著你呢?!?/br> 薛清靈笑了,跟著裴疏一起去把小蒼吃的鮮rou給喂了,他今天早上果然多帶了一斤鮮rou過來,一邊喂,還一邊喃喃自語道:“我房間里也準備了一些rou干……” 仿佛是在引誘眼前的小蒼,你下次還可以帶著東西過來。 小蒼還沒有半點反應的時候,裴疏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夜里別喂它了,或是少喂一點,真要是胖的飛不起來了,那就只能殺了煲湯?!?/br> “不過就它那三兩斤rou,煲了湯也不夠填牙縫的,給它喂那么多rou,真是虧了……” 醫館開張了一會兒,來了四五個病人后,一個丫鬟紅月來到了回春堂,先是付了二十兩銀子,用以感謝前些天裴疏的出手相救,她們家夫人的情況大好,如今還想請眼前的裴大夫去府里給他家夫人調養身體。 裴疏于是帶著薛清靈跟隨著丫鬟紅月,一起到了張員外的府上。 張員外的夫人上次艱險產子后,不僅身上留下了不少癥狀,大夫也說她不太能懷得上孩子了,但是張夫人心底還是想著要再生個孩子,裴疏給她把過脈后,答應幫她調養身體,不過……至于能不能生孩子,這一個巴掌拍不響,真要有十足把握,他也得看看張員外的情況。 張夫人連忙叫人去把張員外請過來。 裴疏帶著薛清靈等候張員外過來的時候,瞥見張夫人身邊的幾個婆子臉色也不好,也順便幫著診了一番,她們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今天南風重,氣壓低,天氣異常的壓抑沉悶,心肺能力差一點的,便覺得頭昏腦漲,呼吸也跟著不暢,自然是無比難受。 因為預料到了這樣的天氣,裴疏早先做了一些舒氣醒腦丸帶在身上,這舒氣醒腦丸就跟小糖豆一樣,冰涼冰涼的,吃一粒能夠清神醒腦,在這樣悶濕的最是舒適。 裴疏把這瓶藥丸給這些婆子吃了之后,她們個個都覺得身體爽利多了,腦袋里緩緩沉沉的感覺消失,張夫人見這藥丸功效不錯,也跟著吃了一粒,“如此悶的日子吃上一粒,果然舒適多了?!?/br> 于是在張員外來之前,裴疏又賣了幾瓶藥出去。 那張員外被請過來的時候,那叫一個萬般不情愿,他好好的一個健康大男人,哪里需要診脈治病,給他家夫人看過就算了,怎么還要給他來看病,如果不是他的夫人一直催促,張員外根本就不想過來。 一到了夫人面前,張員外還埋怨著:“我這正要出門做生意呢,你又把我叫過來耽誤時間,我又沒病,有什么好診的?” “這裴大夫如此年輕,他真有本事嗎?” 裴疏在一旁打量過張員外,突然似有所悟,點點頭,覺得這種不愿意診病的,往往就是比較心虛膽怯的……這一瞧,果然不就是那方面有點毛病嘛。 裴疏給極其不情愿的張員外診過脈后,就請對方去單獨的房間里醫治,因為張夫人給錢給的大方,小裴大夫也比較盡職盡責,服務周到,不僅給人用笛子刺激了疏通了經脈,還給針灸了一次……至于效果嘛,總之對方是言笑晏晏送他出來的,還硬塞了一張銀票。 “這藥方子我跟夫人會按時吃的,小裴大夫果然醫術高明……” 裴疏走的時候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嘆,給男人治這種隱疾真的很賺錢。 等裴疏帶著薛清靈要回醫館的時候,卻又聽張夫人那邊請他去臨安城某大戶人家何家去給他家的人診病,何家最近有一門遠房親戚過來,不知怎么的,似乎生了病,要請有名的大夫過去醫治,去了好些大夫,都沒給治好,何家那邊聽說張家這會兒來了個大夫,便邀著過去診治一番。 裴疏想著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去不遠處的何家走一趟吧。 他與薛清靈一起坐著馬車到了何府,在馬車上,裴疏摸了摸薛清靈的頭,問他累不累,薛清靈搖了搖頭,“一點都不累?!?/br> 薛清靈今天興奮著呢,這可是他第一次出診,雖然給人診病的人不是他……但他也很是開心的。 他最喜歡的人給別人診病,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他給人治病了…… 就是今天的氣候不太好,薛清靈掀開車簾子看外面,又是一股潮悶的熱風,吹得他趕緊把車簾子給放下了,雙手抱著旁邊人的手臂。 到了何府門口,他們倆從馬車上下來,正好看見何府里有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大夫跑了出來,這個人薛清靈認得,是臨安城的一個郎中,也不屬于哪家醫館,就是獨自給人診病,醫術還算不錯,有病人的大戶人家,便會請他上門診治。 那大夫跑出來的時候遇到了他們,也不急著走,跟他們說了幾句話:“你們也是過來看診的?” “是啊?!?/br> “別浪費功夫了,治不了的治不了的……” 裴疏好奇了,出聲問道:“那是什么病???” “什么???我也不知道啊……”說完了之后,那個背著藥箱的大夫離開了。 裴疏與薛清靈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走進了何府,何府的下人聽過他們的來意后,就把他們帶到了一處小院子里,應該是一個女子的閨房處,想來那得病的,可能是一個女人。 裴疏用的是可能這個詞,因為他也沒見到病人,留給他的,只是一條絲線罷了。 原來是要求懸絲診脈啊…… 第58章 燙手 窗外濃云重重,天色驀地暗下了些許,屋子里點著熏香,裊裊的白煙在熏爐上幽幽往上竄,雕花窗格處一條軟金色的絲線牽扯而出,在這樣或明或暗的光線下,這絲線顯得并不明晰,仿佛一眨眼過去,就看不見了。 裴疏被一個穿粉衣的丫鬟請到了椅子前坐下,他坐下后,那丫鬟便走到他的身前不遠處站定,并且時時目視著他。 這樣沉悶的天氣里,已經送走了好幾個大夫,卻都不如人意,小院里的人跟著心煩意亂,荷香原本還神色不耐著,但在裴疏的那一刻時,卻是眼前一亮,對方一身翩然如仙的白衣,綢緞一般的濃黑色長發齊整的落在胸前肩后,一身文人雅士之風,渾身俱是水墨二色,讓人覺得風雅無雙。 他纖長的手指搭在軟金的絲線之上,卻是姿態優美,先是右手緩緩抬起,寬闊的袍袖潑灑下來,他輕輕的攬了一下袍袖,仿佛在撫琴一般,指間波動起琴弦,仿佛下一刻,那軟金的絲線中便能傳出雅音。 荷香瞧見眼前的場景,在最初的驚艷過后,便只剩下了惱怒。 不曾想這般的人物,居然也過來沽名釣譽,之前送走的那幾個大夫,不是搖頭說不行,便是信口胡猜,診斷出來的脈象,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虧得讓主人家趕出去,就不知道眼前這位白衣大夫,能診出什么樣的脈象。 薛清靈坐在附近圓桌前的一張小凳上,他手上拿著一本小冊子,那書冊翻開了一半,攤平在圓桌上,桌子中央擺著茶壺杯盞,他身后便是裊裊的熏爐。薛清靈直直的往前面看,盯著端坐在那的白衣人背影發怔,臉上的神情又是躊躇又是緊張,仿佛此時在那懸絲診脈的人不是裴疏,而是他自己。 裴疏在去診脈前把這本小冊子給了他,讓他在對方看診的時候打發時間,并且裴大夫還說,他診斷完了之后,還要根據冊子上的內容來考他。 但是薛清靈這會兒坐在這里,哪里還能騰出心神去看什么小冊子。 他極力放輕了自己的呼吸,目視著前方人的背影,靜靜的等待結果,外面的天色似乎更加偏暗了。 裴疏閉上眼睛,凝神靜氣,食指搭在軟金色的絲線上,通過手上的絲線,感知到絲線另一端人微弱的脈搏,當然同時,他也在調動五感,在這樣安寧的環境中傾聽細微的響動,因為相隔不遠,而他自己內力深厚,他其實能很清晰的探查到那邊人的氣息。 說起來,搞這種懸絲診脈瞎折騰的,大多是因為病人不方便見大夫,估摸著是因為什么男女大防之類的,再加上這個小院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是女子的住處,來這里的大夫,心里便已經明白了三分,這尋診的人肯定是個女人。 普通的大夫想要通過絲線來準確判斷脈象,還真沒有這樣的水準。給病人治病問診,其中“望聞問切”四個字,前三樣亦是同樣重要,光憑脈象診斷就算了,還要加上懸絲診脈,要求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裴疏坐在這里,留意觀察過周圍的環境,聽見了四下的聲音動靜,嗅得到一些隱藏的氣味,能探查隔壁人的氣息,已經比別的大夫要強上許多,裴疏思量片刻,倒也能把絲線另一邊人的病情猜個七七八八。 一般的大夫來這里坐下,光是看到絲線可能就是心里一慌,而后收拾心神,留心診病,見到這布置環境,先入為主便猜測到找他來診脈的人是個女子,所以,哪怕不能準確判定脈象,也會往相關方面的內容去猜測……但是,反之,從患者的角度來看,這大半天估計有好些大夫過來診斷過,全都沒什么結果,甚至還聽到過荒謬的診斷,那么這樣幾次三番過后,肯定會對之后的大夫也同樣充滿不信任和試探。 所以,裴疏坐下來的時候就在猜,此時絲線另一頭坐著的人,大概率不是最終來求醫的人。 反向思維一下,可能是個男的。 裴疏凝神探查過后,嘴角輕輕一笑,也確實是個男人。 把手從軟金絲線上挪開,裴疏讓屋子里的丫鬟遞上筆墨紙硯,提筆沾了墨之后,寫下:男,肝虛寒……等等癥狀和醫治辦法在上面,寫完后把幾頁紙交給了荷香。 荷香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白紙,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看見風牛馬不相及的診斷,然而她定睛一看,讀了幾句后,卻是心下大驚,對方所寫的脈象和診斷,居然完全相應。 那隔間坐在絲線另一端的男人,是她叫人安排的,身上具有什么脈象病情,早已讓大夫看過了,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荷香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著實難以相信眼前見到的東西,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坐在那的白衣大夫,心中震驚不已,她走到隔間里,使了一個眼色后,就退出來,走到裴疏身邊說道:“請大夫再診一次?!?/br> 裴疏點點頭,心想估計是要換人了,果不其然,馬上那邊就有了衣裳窸窸窣窣的動靜,等那邊安靜下來后,裴疏又在絲線上搭了一會兒,卻發現這次是個雙兒,凝神再分辨過病情,是脾脈,裴疏很快又在紙上寫下了病情診斷以及相應的藥方。 荷香再接過他手上的白紙,心里又是大駭不已,一個還可以說是巧合,兩個都正確,那就說明……眼前這個文雅大夫,果真有一套本事? 荷香心里猶疑不定,她走到屋子外面去,讓人把姑娘扶過來。 裴疏坐在椅子上,見那丫鬟跑出去后全無反應,估計還得換人再來。剛才診斷過的那兩人病情都不重,不至于鬧到要叫許多大夫的地步,因此都不是正主……希望早點把正主請過來吧,不然也就在浪費時間,不過,他也得到了兩個治療點,不虧。 【宿主:裴疏】 【治療點:492】 【死亡倒計時:四百九十二個時辰】 過了半晌,丫鬟荷香又跑了回來,對著裴疏恭敬的說道:“請大夫再細診一次?!?/br> 裴疏心想這一次換人的時間這么長,應該是正主了。 他低眉斂目,又把手搭在絲線上,凝神輕探,調動周身的五感,將那隔壁絲線另一端之人的情況收入心底,一旁的荷香終于開始神情緊張的看著眼前的白衣大夫,手上揪著帕子,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診斷結果。 裴疏細細辯證過病情后,判斷絲線另一端坐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子,病癥嘛,是崩漏,而且是很嚴重的崩漏,熱迫血妄行,行經血流不止,兼之有腹痛腰酸神疲等諸多癥狀,以致如今血氣虧虛,元氣受損,之前估計服用過收澀止血的藥物,然而流血不止,越治越嚴重。 對方氣精血三者都虧損嚴重,如若再不加以醫治,性命雖然無礙,但卻會讓她……此生再也無法生育罷了。 裴疏回想了今天連續治的這兩個,怎么回事,是要讓他當送子裴大夫嗎? 他快速的寫下了醫治藥方,除了服用的湯劑外,還需要輔以針刺之法,不過對方把男女大防看得這樣嚴重,那么他肯定不能親自去施針了,他把針灸的辦法也寫了下來,讓他們找女大夫去做針刺,雖然這樣效果可能不太好,但也無大礙。 荷香這一次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對方手上的藥方,她走到隔壁間去,把這個方子交給了坐在那里的一個白衣女子,那女子腳底下放著一個小藥箱,“柳醫女,你來看看這個方子?!?/br> 柳若翩也是被何家人請過來治病的,他們千金堂的人最先過來看過,可惜醫治過后,對方的病情過于嚴重,沒能得到好轉,只能再求名醫。 而那姑娘卻又不愿意與被男大夫診治,搞出了這樣懸絲診脈的法子,柳若翩原本覺得這樣做只是瞎折騰,根本就找不到能診斷的大夫,結果沒想到,居然還真有大夫能通過懸絲診脈給診出來了? 她接過那方子,最先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跡,心下一驚,連聲問道:“是回春堂的年輕裴大夫嗎?” “好像是……回春堂的?!?/br> 柳若翩點點頭,“這方子可行,先去煮一劑,讓你家姑娘飲下,我按照這方法為她針刺?!?/br> 裴疏等這邊確認過之后,就有人來給他遞上八十兩銀子,剩下的一百兩診金,要等這邊的小姐姑娘確認病情大好之后才能結付。 這診金給的還算可以,估計是懸絲診脈也過于難為人了,另一部分則是封口費,不愿意讓外人知曉這樣的病情。 裴疏數了數今天連續得到的幾筆診金,心里想著真是收獲頗豐,當然,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以前收到過數額更大的,只不過……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把這幾筆錢交給薛清靈,他其實特別想看對方捧著個小盤算,像個碩鼠一樣窩在洞里數錢。 更為重要的是,讓一個散財敗家子手里攥著錢不花出去,確實很難受,銀子拿在手上燙手,但是為了把薛家小公子娶回去,燙手也要拿。 第59章 相談甚歡 “裴大夫,果然是裴大夫你?!绷趑娼o秦姑娘針刺過后,便走了出來,叫住了正打算跟薛清靈離開的裴疏。 柳若翩那一雙美目定定的盯在眼前的白衣大夫身上。 裴疏點點頭,看來給那姑娘針灸的女大夫就是柳若翩了。 “真是太巧了,我剛還想著哪位大夫居然有懸絲診脈的本領,原本是裴大夫啊,裴大夫真是少年英才……” 柳若翩見著裴疏,臉上盡是興奮的神情,她忍不住像上次一樣邀請道:“可否請裴大夫一起探討下病情?” “這怕是不太妥當?!迸崾枰庥兴?,這位病人診治都要求懸絲診脈,想來臉皮極薄,肯定不愿意私下有人說她病情。 而且現在病也治完了,他不愿意和這位柳醫女多費口舌,就怕說多了,旁邊那位青衣小河豚氣鼓鼓的要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