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你受得了最好,受不了也忍著【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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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堇年伸手撈住童熙的腰,拉進懷里,“別硬撐著,困了就靠著我?!?/br> 童熙頭也沒抬,腦袋一挨著他的肩膀,骨骼的硬感相互抵在一起,她輕微的挪動了些,心頭壓著沉重的陰霾,淡白的唇角不自覺的往下壓著,仿佛垂墜著千斤的重量。 她閉了閉眼,而后又睜開,掌心忽然有源源的熱度傳來。 裴堇年執著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別擔心,有我在?!?/br> 她搖搖頭,“除了擔心,我還很害怕?!?/br> 童熙喉頭一聲哽咽,說道:“我挺害怕的,要不是我,生生就不會受這些罪?!?/br> “不怪你,你很好了?!迸彷滥険嶂募绨?,掌心摩挲的熱度透過衣服傳入骨髓里,絲絲的暖意,卻溫不了她一顆被放在寒冰上煎熬的心。 她和裴堇年都沒有心臟病,唯一能解釋清的,就是廉清音。 童熙躲過了,她的孩子卻受災了,如何能過得了心里的坎。 時間,從晚上十點一直過了午夜,過了凌晨,一直到深夜四點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才打開。 童熙一直沒合眼,聽見門開的動靜,條件反射的就要站起來,卻因為身子往前傾的幅度過大,牽動渾身的肌rou,雙腿已然麻木,腳底板迅速躥上一股又麻又痛的感覺,整個人往后倒去。 腦子也是一陣暈眩,幸好裴堇年托住了她。 童熙不顧發疼的腦仁,忙慌的沖到醫生面前,恰好聽見醫生的聲音:“手術很成功,孩子還小,麻醉效果散得慢,大概需要兩三個小時,然后會睡十個小時左右,你們大人隨時觀察著,稍有異樣就找我,住院半月到一個月之內,最好長一點,觀察排斥反應,去辦理手續吧?!?/br> 手術成功...... 等了很久,像是就等著這一刻,童熙渾身脫力,強壓著的暈眩然兇猛的襲了上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 童熙做了一個好怪的夢。 夢里,她在游泳,泳池的水很清很涼,游著游著,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層霧障,她從水里鉆出來,正要往回返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死命的將她往下扯,口鼻灌入了幾大口水,她突兀的嘗到了窒息的感覺,周身忽然麻木,使不上力,從腳到頭,完全的沒進了水里。 她鼓著腮幫子轉身,光影虛浮的水下,一個男人的輪廓逐漸的顯露出來,她瞠大雙眼,一點點的看著他的眉眼五官和手腳四肢從迷霧里顯露出來,冷不丁的對上了一雙冷得徹骨的雙眼。 竟然是閆庭深。 他一只手抓著童熙的腳腕,一只手抱著已然昏迷的裴沐生。 童熙在那一刻大驚失色,不管不顧的游了過去,一張口,冷寒的水嗆進了喉管里,有種滅頂的窒息感。 “生生——” 大吼一聲,童熙猛然醒了過來。 一睜眼,頭頂天花板觸目的白色落入眼眶,吊瓶里的藥液冒著泡,順著透明管子輸進手背里。 童熙一摸額頭,摸到一手的溫涼,然后才感覺到了濕毛巾的厚重,她將毛巾推開了,手掌蓋在眼瞼上,突然的睜眼,眼眶刺痛而酸澀。 病房里有輕微的走動聲,再然后,有什么東西被輕放在了床頭柜上。 童熙側頭去看,印有醫院水印的水盆就放在床頭。 “三嫂,你突然暈倒了,三哥在這守了你幾個小時,我來換他,你醒之前,他剛剛走,去看生生了?!?/br> 童熙驀的睜眼,清眸內夾帶著寒冽的冷光。 筆直的射向說話的人。 溫糖糖心里一怵,擰毛巾的手忽然頓住,半個手掌沒在熱水里,竟也不覺得燙,愣了愣之后,才慌忙的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擰了一張新的,敷在童熙的額頭上,然后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眼神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童熙就那么盯著她,像是要通過這張略顯朝氣稚嫩的臉,看進她靈魂深處里藏污納垢的地方,半響,才撐著床沿坐起身。 溫糖糖見了,伸手就來撫,只是手還沒碰到童熙的胳膊,臉上突然挨了一個巴掌。 清脆的聲響,把她給打懵了,還沒等她緩一緩,又是一巴掌落了下來,童熙手腕灌注的力道直接將她的頭打向一旁。 “三嫂......” 童熙沒說話,揚起的右手還沒垂下,再度往溫糖糖臉上落去,這次溫糖糖反應快,迅疾的擋住了她的手,誰知童熙是一點停頓都沒有,沒被桎梏的另一只手直接往她臉上招呼。 “疼嗎?”她問。 溫糖糖哪里敢回答。 “我這三個巴掌,你受得了最好,受不了也給我受著,比起捅你三道刀子,這已經算是輕的了?!?/br> 童熙推開她,站起身來,尚且還虛弱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撐著床腳才得以站穩。 “生生才兩歲,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的去手?!蓖跞^蜷了一下,又松開,居高臨下的眼神,眼尾處綴著讓人羞愧的冷意,纖長的睫毛猶如蝴蝶的雙翼,輕微扇動著在臥蠶上覆下了一道陰影,修飾得一張瓷白的臉蛋清冷而霜冽。 她說:“我自認為平時待你不薄,有什么不滿的,你沖我來,拿一個孩子撒氣算怎么回事,生生逃過一劫,這筆賬我暫且給你記著,不代表我不會報復回來,最好天天的把精神給我繃緊了,否則,我把你撕得粉碎?!?/br> 童熙才剛醒來,身體上沒有回籠太多的力氣,那三個巴掌,加上這段一字一句咬得極有力道的話語,用盡了她全身三分之二的力氣,話畢之后,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多看這張臉一眼,踩著步子就要走。 “你以為我想!” 突兀的,原本說話聲氣也不敢放大的溫糖糖,忽然拔高了嗓音:“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故意的,輩分上我是生生的表姑姑,不會害他,但誰讓他是你的兒子呢?!?/br> 這莫名其妙的敵視,讓童熙很是反感。 她抬手用力的在眉心處摁了一下,轉過身時,眸光暗沉,眉梢間糅雜著不耐煩,“我會如實的告訴爸媽,不多一個字,也不少一個字,你自己想想,怎么和二老解釋吧?!?/br> “解釋?” 溫糖糖尖聲反問,忽然笑出聲來:“怎么解釋,要真說起來,誰看見我帶生生走了,你別忘了,我當時可是在后面的休息室找到你,然后才把生生帶走的,我還真得感謝他,他說不想吃酒店的飯菜,想吃布丁,我直接將他從后門帶走了,沒人看見我和他一塊,可你就不同了,誰都知道你在婚禮結束后牽著生生離開,就連姨媽,也是兩眼真真切切的看著的,你如實告訴他們真相?你難道不知道,有時候所謂的真相,單憑一張嘴就可以胡謅的嗎!” 房間里光線晦澀,童熙淺褐色的眸底朦朧了一層暗色,噙著泯沉的冷意,視線涼薄的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女人。 “所以呢,你現在是在威脅我?” “我費得了那個勁么!” 溫糖糖雙眼瞇出了狠厲的弧線,“生生會受這個罪,還是得怪你,誰讓你霸占著三哥,還要勾引閆庭深,那次咖啡廳里,你們在洗手間里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還有上次喝醉酒,他送我回家來,你卻以為我真的醉了,堂而皇之的在樓下廚房和他......” 她咬碎了銀牙,“我都說不出口,實在是太骯臟了,我當你是我的嫂子,可你呢,你明明知道我暗戀了他很多年,好不容易有機會成為他的女朋友,甚至妻子,你橫插一腳進來過分不過分!難道三哥還滿足不了你嗎?” 童熙聽著她的話,從一開始的吃驚,轉而憤怒,最后失望透徹。 “原來如此?!边@么看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所以,你給生生喝酒,就是為了報復我?”童熙臉色發寒,問得很直接。 溫糖糖沒看她,垂下的雙手緊攥著,似乎正在控制著瀕臨邊緣的情緒,雙眸泛紅,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說話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童熙低了下頭,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本不該在這時候浪費時間在外人的身上,但是天生就很厭惡別人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到她的身上。 她視線筆直的看過來,眼眸深幽:“我得告訴你,和閆庭深,沒有一丁點的關系,就算有,那也是不關乎身體感情,我這一生只愛過裴堇年一個男人,另外,對于閆庭深三番四次的糾纏,我也很煩,請你告訴他一聲,別再來我面前裝狗狂吠,還有,你們之間的事,自己去解決,別殃及我?!?/br> 她說話的語氣很不好,一點余地也不留,但話里的內容,足夠讓溫糖糖欣喜如狂,沒有多想的,沖上來抓住童熙的手,被喜色掠過后的眸底,驟然翻涌起了懷疑和戒備。 “你保證,你保證你和閆庭深沒有一點關系!” “松手!”童熙已經很不耐煩了,“去問他,我現在要去看生生?!?/br> 沒聽到想聽的,情緒本來就處在頂點的溫糖糖忽然就爆發了,“你在這裝慈母給誰看,平時你帶過生生幾次,現在倒是覺得有母性了,我就要你兩句話而已,給我吃了安心丸我就不糾纏?!?/br> 童熙扶著門框,額角猛然突了一下,脊背一瞬挺得僵直,她默了默,終究是沒就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拉門便出去了。 游單鎧就站在門外,他雙手插兜,在童熙露出詫異神色時,勾住她的肩膀,將她帶進了懷里,往走廊盡頭的電梯走去。 “去哪?” “出去透透氣,吵半天架了,不累啊?!彼皇滞熘?,身子前傾著,另一手按下了電梯按鈕。 童熙推了他肩膀一下,“我要去看生生?!?/br> “小家伙剛做完手術,轉去重癥監護室了,要觀察一晚上,才能轉vip病房,三哥在那守著,你晚點去也沒關系?!庇螁捂z勸著她,梯門一打開,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將人塞了進去。 童熙連拒絕的能力都沒有,眼見著門合上,急得在他腰上擰了一把,“那我還是要去,你在這添什么亂呢?!?/br> 她下手可沒留情,疼得游單鎧倒嘶了一口冷氣,急忙的揮開她的手,嘴里罵著死丫頭,恨聲道:“你去了才是添亂呢,那只能進一個家屬,你覺得三哥在那鎮著,他會讓你進去嗎?!?/br> 童熙忽然就焉了氣。 就算她現在趕過去,也是徒勞。 游單鎧瞥眼見她的臉色,輕嘆了一聲氣,說道:“你也就昏迷了一個小時,再有一會兒天才亮,等生生轉了病房,你再過去也不遲,既然手術結果出來了,就把心放得安定些,陪哥出去說會兒話?!?/br> 這一次童熙沒有再駁了他。 初春的清晨五六點,天還剛到蒙蒙亮的程度,從天幕鋪灑下來的光線大多來自于月華的羸光,草地濕氣重,晨霜露氣被風一拂,再融入空氣里,溫度便又冷了一度。 兩人踩著一地的慘白,蜿蜒尋到后花園的一條長椅上坐下。 游單鎧點了一支煙,吐了一口煙圈后,身子慵懶的臥靠著,手臂撐在童熙的身后,斜勾著一雙桃花眼看向天邊。 “那丫頭說得沒錯,你沒帶過生生幾次,但又有錯,只是錯不在你,在時間?!?/br> 他語調混亂的說了兩句話,但童熙聽得懂。 她臉色變得青白難看,眉目間更是緊繃得厲害,瓷白的小臉透著一抹病態,她仰著頭,將淚腺壓了下去,“她說得再多,唯獨這兩句話刺到我了?!?/br> 游單鎧摸她的頭,“我說了不怪你,你都是個孩子,怎么照顧得了生生?!?/br> 童熙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忽然涌上來的疲憊,壓著困意越發的清晰起來,她眨了眨眼,沒吭聲。 自從到了京都,童熙一直在找辦法和生生相處,卻是她怎么努力,永遠都像是在原地踏步,尤其是,即便白天孩子再依賴她,到晚上也要挨著奶奶才能睡著。 童熙不會給他穿衣服,不會給他洗澡,不會給他把尿,講過幾次睡前故事,小家伙完全不適應,他喜歡讓大人抱在懷里才能睡著,恰好童熙懷孕了,抱他有些吃力,可是小家伙理解不了。 “你只知道生生是你親生的,卻連懷孕和生產的記憶都沒有,突然冒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喊你mama,不被嚇死已經算是好了,再說,該做的努力你都做了,再自責也沒什么意思?!?/br> 童熙眼眶酸澀得厲害,一直壓著眼角,才防止自己哭出來。 游單鎧定定的看了她半響,目光幽深,被夜色掩了情緒的視線分不清雙眶內裝著的究竟是同情還是理解,隨后他又斂了表情,夾煙的手送到唇角,叼著煙吸了一口。 煙味鉆進鼻腔里,童熙忽然抓住他的手,望著在他指尖忽明忽滅的一個小點,抿了抿唇,“給我抽一口?!?/br> 游單鎧驚得差點掉了下巴,脫口就斥了一句:“瞎胡鬧什么!” 童熙眼珠子都沒轉。 “真想抽?” 她點了點頭。 游單鎧上下兩排牙齒咬合在了一處,忽然做了決定。 他將已經燃了過半的煙踩滅在腳底下,從煙盒里抽出一根新的給她,“含著,哥給你點火?!?/br> 童熙用拇指和食指夾著煙,像是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新事物,又是糾結又是復雜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索性一咬牙,含住了煙。 打火機清脆的聲響過后,一簇跳躍的幽藍色火焰映入了眼瞳深處。 她雙眸虛浮的跳動了一瞬,湊了過去,將煙頭對準火苗。 “含著煙,吸一口氣,能吞下多少看你自己,煙別往肺里走,到嗓子眼了就吐出來?!庇螁捂z拿手遮在火苗上,輕言細語的說給她聽。 童熙按他說的做,結果還是被煙給嗆到了喉嚨,連逼出了幾聲咳嗽,感覺整個胸腔肺腑和口鼻都被煙霧給塞滿了,眼淚這種多余的東西終于被逼了出來。 游單鎧笑聲就在耳旁打轉,“怎么樣,不好受吧,但是不是突然感覺特別精神?” 童熙捂著唇口,咳嗽聲不止,另一手里還沒丟了煙,她捧著腦袋低下頭去,聲音穿透發絲透散了出來:“真特么精神!” “呵呵?!?/br> 游單鎧撫拍著她的后背,將氣給她順平了,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就連童熙壓抑的泣音都聽得很不分明。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丫頭?!?/br> ...... 童熙拎著早餐,到監護室外,通過透明玻璃看進里面。 生生躺在各種儀器中間,小小的身子,帶著一床被子,竟給人錯覺,會將他壓垮,細白的手背上扎著留置針,比他手臂還要粗的輸液瓶懸在頭頂。 裴堇年站在旁邊,他身上穿著無菌服,戴著帽子口罩,親眼看著護士照顧著生生,他掩了大半的俊臉依然遮不住一雙黢黑的眸子,素來沉著的性子,難得的顯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童熙捂著嘴,背過身去哭出了聲。 十分鐘后,裴堇年從監護室里出來,脫了天藍色的衣服,挺拔的身軀略有些疲憊,眼瞼下一圈青黛,褪去了凌厲之色,撐了一夜,眼白已然現了幾根紅血絲。 “什么時候醒的?” 他挽住童熙的腰,掌心摸她手背上的溫度,“早晨露氣比較重,等吃過早餐,你回家去洗個澡,換身衣服?!?/br> 童熙搖頭,“生生怎么樣了?” “危險期過了,再觀察兩到三個小時就能轉vip病房?!?/br> 童熙并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整個腦內神經都被繃緊了,連哭過幾場的眼眶紅紅的,瓷白的小臉兒上始終氤氳著一層薄淡的緋色,視線擦過裴堇年的肩膀,幾度往監控室內望。 她忽然抓住了裴堇年的手:“三哥,我查過,做心臟移植術即便是成功了,壽命也沒有多長,是不是?” 裴堇年雙眸一斂,深邃的眼底悄無聲息的劃過一絲沉暗,繼而溫聲開口:“別胡思亂想,只要觀察著,不會有問題,生生的苦難,都過去了?!?/br> 童熙咬著下唇,對他的話只信了三分。 “三哥,我想進去看一看?!?/br> 裴堇年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頭上輕柔的摸了摸,“去吧,控制住自己,別打擾護士們?!?/br> “......好?!?/br> 童熙跟著一名護士進去,穿上無菌服,輕手輕腳的走到病床前,她站著,生生躺著,從上而下的目光,竟然有種咫尺天涯的感覺。 她仰頭,將即將滴落下來的眼淚浸入了口罩里,指腹壓了壓眼角下端,勉強將淚意收了收,才敢再次將目光放回原處。 才過了一夜而已,平時靈動小巧的生生,躺在面前,就像一個瓷娃娃般脆弱,她不敢伸手去碰,也不敢出聲,空氣里都是安靜的氣息,童熙嗓子眼下一通哽咽,緊抿著雙唇也依然抑制不住下顎的顫抖。 她對這個孩子,愧疚有,虧欠有,缺失也有,還有......陌生。 她全然沒有記憶,只知道這個孩子身體里留著她的血,是最至親的關系,是她的骨rou,可是為何,那份母愛,卻遠遠沒有她懷著孕時,對肚子里那個孩子一樣的情感。 這是一種很奇怪很畸形的情感,所以她盡量的適應自己母親的身份,卻仍是免不了的,想要逃離。 這次生生出事,反倒是將她掩埋在心底深處的母愛激發了出來,當她開始抑制不住的心疼和流淚時,便開始能隱約的感覺得到,那種骨rou牽連的感覺。 半個小時后,童熙從病房里出來,裴堇年獨自坐在綠皮座椅上,雙腿岔開著,手里捧著一盒飯,修長的手指捻著筷子,正夾了飯菜往嘴里放。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看著她,恰好手里的飯盒空了,他挪到一旁放著,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下半瓶。 “童童,待會我們一塊回家?!?/br> “怎么呢?” 他招招手,童熙走到他身旁,挨著坐下。 “我回去拿文件,順便洗個澡,你也是,洗個澡,換身衣服?!?/br> 童熙想了想,“不了,你好好回去睡一覺吧,我晚點回去也沒關系的,我等著生生轉了病房,守著他,等你來替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