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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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也在短暫的錯愣后反應過來,但他并沒有顧忌周圍的環境,反倒跟被激怒了一樣,眼睛死死盯住穹蒼,朝她追過去。 穹蒼回頭,看見兩人瞬間拉近的距離,驚訝于這人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外強中干,索性停下腳步,蓄力將拖把朝對方頭上砸去。 中年男人這回沒有躲避,而是抬手硬生生格擋住。不銹鋼與他手臂上的骨頭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他卻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直接用另外一只手掐上了穹蒼的脖子。 穹蒼來不及錯愕,一股穿刺般的劇痛已經襲來,剎那間,她甚至感覺自己脖頸處的骨頭發生了錯位。 兩人離得近了,穹蒼鼻尖聞到一股濃烈的煙草臭味,還有一股復雜的腥臭味,她忍著疼痛,勾指在對方臉上狠狠抓了一道。 中年男人只偏了下頭,手指依舊如鋼鐵一般不撼動絲毫。眼神里閃動著瘋狂,張口吐出一股渾濁的氣息。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想害死我,我就殺了你!” 絕了。 這絕對是個吸大了的癮君子。 穹蒼蓄力朝對方的下體用力踢了一腳,這次對方終于松開手。 穹蒼順勢跌坐到地上,胸腔難以呼吸,掙扎了幾次無法站起,只能四腳并用地努力逃開,余光間就看見中年男人躬著身,在疼痛麻木之后,從腰間抽出了一把泛著冷光的刀。 不遠處已經靠近的路人見狀驟然停住腳步,并重新朝后退了一點。 穹蒼:“……”別呀,大哥。 · “穹蒼?穹蒼!” 賀決云只聽見幾聲沉重的撞擊聲,之后任由他怎么呼叫,對面都沒了回應。 他內心有種強烈不詳的預感,心臟因為慌亂而開始充血跳動。他丟下手機,按下車內的一個按鈕,急切道:“馬上定位穹蒼的位置!” “怎么了?”宋紓拉開椅子的聲音在對面響起,“小jiejie身上有帶什么可以精準定位的設備嗎?不然我就用你的通話記錄來定位了?!?/br> 賀決云:“我要最快的速度!” 宋紓說:“等我兩分鐘?!?/br> 賀決云咋舌一聲。別說兩分鐘!他沒有兩分鐘! 賀決云抬起頭,此時他的位置已經能夠看見商場的標志性建筑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要往哪個方向去。他對著路標看了一會兒,紛亂的大腦中電擊似地閃過一條思緒。 “馬上報警!調動商場附近所有能調動的安保人員去外圈進行搜尋!幫我搜一條從商場去二號路口最近的步行道路?!?/br> 他按著耳朵仔細回憶了一遍,補充道:“應該是避開了馬路,背景里十分安靜,沒有汽車鳴笛聲,也沒有行人對話聲?!?/br> 這次宋紓那邊回復得很快:“來了,導航上顯示的這條小路,小jiejie目前的定位范圍也符合這條路線?!?/br> 賀決云掃了眼地圖,立即調轉車頭往最近的入口趕去。因為沒時間停車,就近將車停在了一家店門口。 在他從車上奔下來時,一個戴著帽子,深深低著頭的年輕人正好從小路口走出來,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快速離開。 賀決云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感到一種奇怪的熟悉感,然而那也只是一閃而過,沒能讓他多想。他快速移開視線,腳步不停地朝著里面沖進去。 第87章 田芮 穹蒼看著那刀尖對準自己,白刃在陽光下反照出刺眼的光線,明白這時候除了自救,沒什么靠譜的人能夠幫她脫困,只能強行忍住喉嗆里的痛意,屏著呼吸,觀察歹徒的動作,以便反擊。 她的心跳因為供氧不足而開始劇烈震動,大腦卻依舊清醒。在對方對方跑到距離自己一米左右的位置時,看準角度,一腳撂去。 這位毒哥雖然力氣很大,但是神智已經不清,對身體的控制也不靈活,這一把摔得結結實實。他的反應著實遲鈍,不知道是長期吸毒所導致的,還是這一次吸毒過了量,臉磕到地面都不知道抬手去擋,只死死抓著自己的武器。 路人見他倒地,躍躍欲試地想要上前幫忙制服,可是男人很快站了起來,瘋狂地揮舞起短刀,嘴里胡亂嚎叫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斷句,將圍觀群眾再次嚇退。 在他最后嘶吼出的兩個字里,穹蒼聽出來了,喊的就是她的名字。 那這回還真不是……無妄之災。 穹蒼看著機會,再次朝對方的膝蓋處踢了一腳,把人推得一個趔趄??上牧獠淮?,性別差異所帶來的體能差距還是很明顯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打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喪尸。 圍觀的群眾一陣心急,可是畏懼歹徒手里的兇器和他明顯不正常的精神狀態,躑躅著不敢上前,只在邊上費勁地喊道:“快跑??!快跑!” 穹蒼心說她要是能跑,還至于躺著? 接連兩次的失敗,徹底激怒了歹徒,他變得越加癲狂。 穹蒼按著脖子,想要站起來,喉嚨里一直卡著的那口血隨著她的動作終于噴了出來,連帶著胃液一起涌出,將她的呼吸道灼燒得一片刺痛。 穹蒼吐得眼前發黑,自嘲地想自己的墓志銘上也要迎來“英年早逝”四個字,已經做好迎接走馬燈的準備,就聽見一聲重物撞擊的悶聲,中年男人在她面前倒下了。 周圍有人大聲喝彩:“好!” 腳步聲雜亂響起,路人紛紛上前幫忙制服。 以穹蒼的視線角度,只能看見那位熱心市民的一雙馬丁靴。他一腳用力踩在中年男人的手上,迫使后者放開刀。并在歹徒松手之后,快速用腳一踢,把武器踢了出去。 小刀正好飛到穹蒼的身前,她伸手想要撿起,被一雙素白的手搶先了一步。 那雙白色帆布鞋的主人撿起刀后,停在她不遠處,大聲喊道:“你快走??!” 聽聲音是個女生,似乎是朝著剛才幫她的人喊的。 穹蒼歪過頭,順著光影望去,視線里一片朦朧。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將眼眶里的生理淚水擠出去,就看見一個背光的男人站在人群中間。 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深深往下壓去,遮住了他半張臉。下頜骨的曲線在陽光下變得分明,緊繃的唇角叫他看起來頗為嚴肅。 ——范淮! 那熟悉的輪廓瞬間與穹蒼記憶中的半張臉重合。 雖然她跟范淮見面的機會不算多,但很肯定這人是就他。許久不見,他似乎有了些變化,氣質更加沉穩,也更加陰郁了些。 “范淮……”穹蒼從喉嚨里發出氣音,連她自己也聽不清自己在說什么,“你居然還在a市?” 范淮沒有看她,猶豫了下,轉身跑開。 穹蒼當即想要朝他追去,卻被身后的女生攔住。那人抓住她的雙臂,低頭問道:“你沒事吧?” 穹蒼看著人影消失,垂首搖了搖頭。 賀決云趕到的時候,穹蒼正試圖從地上站起來。她的脖子上帶著一圈紅痕,五指的痕跡清晰可見。面色白得嚇人,手腳都在輕微發顫。 她的膚色原本就偏向蒼白,襯得那一圈紅色的印記尤為猙獰可怖。 賀決云跑過來,單手托住了她。穹蒼偏頭看了他一眼,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因為難受,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無聲咳嗽,想把喉嚨里的酸澀咳出來。 賀決云將她的手掰開,近距離看清她的傷痕,眼神越加冰冷。那五道鮮明的指痕前段,還留下了幾個指甲摳陷的痕跡,已經破皮滲出血絲,可見對方下手之狠。 賀決云手臂緊了緊,將人半抱在懷里。 很快,附近出來幫忙搜尋的三夭保安以及正在值班的警察聞訊趕了過來。他們看見被按倒在地,正毒癮發作的中年男人,咬牙罵了一句:“真是瘋了!” 單看中年男人身上的毒瘡,也知道他是個老毒蟲。幾位警察曾經見過他,對他沒半分好臉色,粗暴地給人扣上手銬,架著拖走。 一位年輕警員過來緊張詢問:“怎么樣?要不要我們幫忙送醫院?” 賀決云說:“不用了,我有車。來?!?/br> 穹蒼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走,然而她一動作呼吸就紊亂,一用力呼吸喉嚨又發疼,那股勁頭到現在還沒過去。賀決云見她著實難受,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跟幾人點頭算作招呼,快步轉身離開。 穹蒼將手臂繞過他的脖子,頭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隔著外套,聽著他的強有力的心跳聲。她抬起頭,從賀決云嚴峻的表情里感受到他壓抑的怒意,用手扯了下他的頭發,結果賀決云沒什么反應。 賀決云徑直將她放到副駕駛座,剛關上車門,后車座的車門又被人拉開,一道黑影隨即竄了進去。之前站在穹蒼身邊的女生竟然跟了上來。 賀決云張口欲言,又實在沒空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只能不作理會,踩著油門一路趕往醫院。 等到了醫院,拍了片,仔細做過檢查,醫生明確表示說沒有生命危險,賀決云那張帶著殺氣的臉才稍微緩和了一點??梢坏┢骋婑飞n,又會不自覺緊繃起來。 穹蒼雖然不方便說話,精神依舊生龍活虎。她強烈要求享受一下吸氧的快樂,在金錢的打動下,醫生滿足了她的需求。 于是賀決云一臉無奈地看穹蒼躺在床上研究那兩根纖細的氧氣管,也終于有時間關注起那個一直站在角落里不做聲的女生。 那女生穿著很普通的體恤跟小白鞋,模樣像是個樸素的大學生,年齡應該在二十歲上下,眼神很是堅毅。 察覺到賀決云打量的眼神,穹蒼拽了拽他的袖口,在吸引他注意后,來了一通比劃。 她指了指女生,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在脖子處劃了一道線,最后定格在一個點贊上。 賀決云:“……”對不起,他們的心意并不相通。 賀決云沖著那女生問道:“是你救了她嗎?” 女生搖頭,開口的聲音清脆響亮:“是另外一個人?!?/br> 賀決云正要說話,衣袖再次被人扯住,他低下頭看過去,就見穹蒼用力指了指自己。 賀決云忍不住道:“我們現在的科技是不允許平板還是不允許紙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說什么?!?/br> 穹蒼:“嘖?!边@個音她倒是發得很清楚。 穹蒼拿過平板,在上面打下一句話,并轉化成語音讀出來。 “你不懂精神交流的快樂?!?/br> 賀決云:“怎么你都不能說話了還是這么惡趣味?” 穹蒼手指按動,平板里發出一陣“咯咯咯”的機械笑聲。 賀決云:“……” 那笑聲還一直響個不停,硬生生將氣氛渲染出了滑稽的味道。 “我叫田芮?!睂γ娴呐_口道。 穹蒼敲字:不認識。 賀決云也搖了搖頭。 田芮說:“我爸叫田兆華?!?/br> 顯然二人還是不認識。 田芮努力保持著平靜,雖然她的情緒把控并不出色。 “他是一名醫生,十幾年前,先是被人舉報性侵,又被醫鬧的病人開車撞死。他意外身亡的時候,醫院的調查還沒有結束,所以即便是他死了,依舊帶著污名。惡意舉報的人訛到了一筆錢,兇手最后只坐了一年牢,他們付出的代價不痛不癢甚至沒有代價,只有我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賀決云說:“小meimei,你到底想說什么?” 田芮:“當年那個舉報他性侵的人,就是梅詩詠?!?/br> 梅詩詠這個名字,二人總算有印象了。她就是當年指認范淮的證人之一,也是第二位死亡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