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唐乏初的眼睛里。

    幾天后，唐乏初終于得以和妖妖交流了一次。

    唐乏初坐在一顆冰涼涼的大石頭上，遙望著遠處的懸崖，模糊的山嶺。

    妖妖從身后路過他，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走了過來。

    唐乏初瞥了妖妖一眼，又低下頭。

    妖妖化作人形，盯著他的腳：“你走傷了吧?！?/br>
    “還好?！碧品Τ蹯o默道，“不礙事?！?/br>
    妖妖嘆了口氣：“等會我給你上點藥吧，梨花奶奶教最多的人就是我?！?/br>
    “嗯，”唐乏初應著，神色卻木然，“你是最難過的?！?/br>
    “沒有想象中那么難過?！?/br>
    妖妖的回答出乎意料，她平靜道：“什么都是一下子，一下子就過去了，如果再難過一點，我會去找它，但是我沒有這么做，所以該過去了?！?/br>
    寒風瑟瑟，妖妖的側顏是颯爽的，她瞇著眼睛：“就是這樣，不能再多了。況且，我還有小狼?！?/br>
    “如果沒有小狼？”

    “——我就去找她?！?/br>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妖妖笑了，搖搖頭：“沒有那么多如果?！?/br>
    暮色蒼茫，壯麗的雪山之上，太陽正在西沉。

    妖妖笑容漫漫褪去。

    她說：“唐乏初，你很喜歡頭狼嗎？”

    唐乏初說：“是?！?/br>
    和妖妖方才的回答一樣，他也沒有猶豫。

    他看著妖妖，目光清澈：“你之前不理我，是不是因為他?！?/br>
    “一半吧，”妖妖坐下來，撐著胳膊，把手掌交托給冰冷的雪地，她的頭向后仰去，帶有點無所謂的口吻說道，“看得出來它很想成為狼，只是它真的不像狼?！?/br>
    唐乏初對于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妖妖在黃昏殘余的溫暖里呼吸著，看著自己吐出的白氣，靜靜道：“是啊，都是這樣的。我沒想那么復雜，沒必要遷怒你，也沒必要怪罪誰。沒有人類整這一出，有些狼也不像狼?！?/br>
    她歪過頭：“在你們人類的角度看，莫咽很殘忍吧?！?/br>
    唐乏初臉部的輪廓在日落西山中變得柔和：“我能理解他?！?/br>
    “理解有什么難的，誰都理解他?！毖蝗恍α寺?，好像在嘲諷，“有時候我真覺得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不管是作為人類，還是作為狼?！?/br>
    唐乏初低頭看著自己交握的手：“是你感情太豐沛了，你不能對他要求那么高，這有點苛刻?！?/br>
    妖妖閉上眼睛，呼吸著。

    久而久之，她站起來：“算了?！?/br>
    她要走，走之前，又蹲下來看向唐乏初：“要是有一天，你完全不認識他了，你怎么辦？”

    唐乏初背對著她，茫然地看著遠處逐漸黑下去的山。

    “他去哪我就去哪?！?/br>
    妖妖還是笑，這次有些冷漠：“他不會顧念舊情?！?/br>
    說著，聲音又弱了：“是你的話，也許吧?！?/br>
    唐乏初半轉身：“你要不要和我說點實在的內容？”

    妖妖沉默著，忽然說：“我猜它會吃掉我的丈夫?！?/br>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