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昊天搖頭，“不敢相忘，只不過趙公子受了傷，未見他一面著實不敢輕易離開?！?/br>
    “公子還沒醒來，溫故還守著他，所以暫時不便相見?！彼刭庖宦曒p嘆，“還是趕緊走吧！皇上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氣。是以公子早前吩咐過，若是能安然走出威震山莊，宋莊主等務必盡快離開?！?/br>
    “他這樣吩咐過？”宋昊天怔住。

    “公子思慮周全，什么都想到了，所以宋莊主還是趕緊走吧！等皇上想起來，你恐怕就走不了?！彼刭廨p嘆，“公子太聰慧，宋莊主有些話還是藏在肚子里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這般千里迢迢這份情誼，我替公子心領了。你若是還不肯走，那我只好請溫故來跟你談談了?！?/br>
    宋昊天苦笑，“罷了！就這樣吧！”他掉頭就走。

    素兮站在那里，眸色微沉，“這算不算當了棍子？”

    這不該成對的鴛鴦，著實要打一棍子才能清醒一些，否則越陷越深是要惹出亂子來的。無奈的輕嘆一聲，這溫故教出來的好徒弟，雖說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但眼力見還不錯，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一回頭，卻見一道黑影閃過。

    素兮急忙去追，卻也沒能見著人。

    這是東廠的地方，東廠的番子是斷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除非

    第792章 穆百里病了（1）

    素兮沒有繼續追，東廠的地盤上就那么幾個外人，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個大概。宋昊天走的時候，是溫故來送的，其實那個時候趙無憂已經醒了，只不過有些人還是不見為妙，免得某些不該滋生的東西越發不可收拾。

    如果沒有人相送，估計這宋昊天也未必能走出東廠的地界。

    牽著馬，帶著自己僅存的兩名隨扈，宋昊天的面色不是太好看，走出鎮子的時候還不停的回頭去看。溫故都看在眼里，只能無奈在心頭。

    估計是自家的閨女太優秀了，男男女女都大小通吃。

    “在等公子嗎？”溫故道。

    宋昊天笑得有些無奈，“師父，我”

    溫故擺擺手，“你也不必說了，我是你師父，你心里頭怎么想的師父也都知道。昊天，你從小缺失關懷，從小就別誰都好勝，所以在你的心里是渴望被人征服的。無憂說，那只是欲，不是歡喜?！?/br>
    “這話，是趙公子說的？”宋昊天蹙眉。

    溫故一笑，“除了她還能是誰呢？昊天，你跟著師父多年，師父一直對你很嚴格，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師父不在你身邊，你護不住自己。如今我想著，你終于長大了?！?/br>
    “師父?！彼侮惶炜嘈陕?，“你別說了，我都懂?！?/br>
    溫故點點頭，“那師父就不多說了，有些東西不該肖想的，就忘了吧！朋友之誼，勝過一切，若是強求不該得的，到時候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昊天，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好自為之吧！”

    宋昊天朝著溫故行禮，“師父在上，受徒兒拜別?！?/br>
    “趕緊走吧，趁著天黑，趁著皇帝還沒緩過神來?！睖毓誓?，“這天下，很快就要動亂了。金陵城乃是大鄴的門戶，你當緊守金陵城，切不可放松分毫。肩上的擔子一旦扛起來，這輩子都沒有恣意妄為的機會了，懂嗎？”

    宋昊天頷首，“徒兒明白，此后當以金陵城為重，定不負、不負師父所希望的，做個頂天立地之人?！?/br>
    語罷，宋昊天翻身上馬，再也沒有逗留。

    看著宋昊天策馬而去，溫故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宋昊天是他一手教導的，這孩子心性如何，他最是心知肚明。執拗得跟他母親一個德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但愿距離能讓人逐漸淡漠了記憶，別到時候落得跟他母親一樣的結局。

    回到營帳的時候，卻見著素兮守在外頭，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樣。

    “怎么了？”溫故上前。

    素兮環顧四周，“曾謙來了?！?/br>
    溫故一怔，“他來干什么？”

    “自然是來試探試探，別忘了，他跟威震山莊的莊主是交過手的，還負了傷?！彼刭飧尚陕?，“說起來，如今還是你給包扎治的，否則這胳膊怕是要廢了?！?/br>
    溫故斂眸，“他不會威脅公子吧？”

    “那就不一定了?！彼刭庑Φ脹鰶龅?。

    曾謙坐在凳子上，含笑望著靠坐著的趙無憂，“趙大人傷得不輕，虧得溫大夫醫術好?！彼麚嵘献约旱母觳?，“這傷口反復開裂，險些就廢了，也虧得溫大夫?！?/br>
    “救死扶傷乃是醫家本分，曾指揮使不必放在心上?！壁w無憂輕咳著，素白的面色沒有半點血色，只是她一慣如此面色蒼白，旁人倒也習以為常。哪日她活蹦亂跳的，反倒讓人覺得奇怪。

    曾謙點點頭，“趙大人從哪兒找了這個好大夫，著實羨煞旁人?！?/br>
    “既是曾指揮使羨慕，那換指揮使替我生病替我臥床不起，這溫大夫就歸你了?！壁w無憂含笑道。

    曾謙面上一緊，“下官不是這個意思，趙大人莫要當真?！?/br>
    “我也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呢！”趙無憂淡然，“曾大人是奉命前來探病的，如今看見了，可以去回復皇上了?！?/br>
    曾謙有些猶豫，沒有起身。

    “還有什么話嗎？”趙無憂問，眸色幽邃。

    曾謙撫著自己的傷處，“下官、下官其實想問個問題?！?/br>
    “我累了！”趙無憂明知道他想說什么，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趙大人？”曾謙不死心，大約是有些緊張，畢竟趙無憂這人實在太過聰明，自己栽在她手里也不是第一次了。曾謙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免得到時候被看穿的是自己。

    趙無憂嗤笑兩聲，“曾大人可帶了鏡子？”

    “什么？”曾謙一愣。

    趙無憂繼續道，“曾指揮使可以看一看自己此刻的神色，你這般欲言又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想與我斷袖成癖，這可不是什么好事?！?/br>
    曾謙面上青一陣白一陣，“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其實是想說，趙大人這一掌”

    “曾指揮使的意思是，威震山莊的莊主武功高強，這一掌就該打死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才算正常。畢竟連曾指揮使都身上掛彩，險些廢了一條胳膊，何以我這文弱之人反倒安然無恙，只是昏睡了一日呢？”趙無憂眸色狠戾，“你是這個意思吧！”

    一直撫著自己的傷處，不就是想暗示趙無憂這個道理嗎？

    曾謙駭然，“下官不是這個意思?！?/br>
    “換個詞吧，這句話本官聽膩了?！壁w無憂輕咳兩聲，“皇上讓你來，可不是讓你來試探我的。我若是告訴皇上，曾大人”

    “下官不敢！”曾謙起身行禮，“趙大人莫要多心，下官并不是這個意思。下官只是覺得那威震山莊的莊主乃是窮兇極惡之輩，趙大人為了保護皇上而受傷，自是皇上有上天的庇佑，絕不敢揣測天意?！?/br>
    “既然是天意，想必也是皇上修道多年的結果?；噬闲尴蓡柕?，誠意被上天知曉，所以才會在危急時刻庇佑了我等?！壁w無憂眸色沉沉，“曾指揮使可聽明白了？”

    “是！”曾謙俯首，面色青白相加。

    “到了皇上那兒，曾指揮使可要如實回答?！壁w無憂輕嘆一聲，“此次皇上龍顏大怒，曾指揮使在御前伺候，要更加當心才是。雷霆之怒，可不是人人都能扛得住的?！?/br>
    第793章 穆百里病了（2）

    曾謙點點頭，“下官明白，趙大人好好養傷，下官這就回去復命！”

    趙無憂報之一笑，“不送?！?/br>
    等到曾謙走出帳子，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脊背上竟有些莫名的涼。見著素兮與溫故在帳子外頭守著，便朝著二人抱了抱拳，“多謝溫大夫救命之恩?！?/br>
    溫故擺擺手，“換做是誰，都會這么做。我是做大夫的，又不是當屠夫?！?/br>
    “告辭！”曾謙急急忙忙的離開。

    素兮輕笑兩聲，“瞧，走得這么著急，沒在公子這里討得好處，反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彼财沧熳哌M帳門，“這些人即便心頭存疑，卻也沒有法子。被公子三言兩語的嚇著，沒嚇死就算是不錯了?！?/br>
    “我可不是老虎，人看著我就會嚇死?！壁w無憂翻個白眼，“左不過他的好奇心太重，我得壓一壓，免得這奴才不聽話，到時候背后捅我一刀。這事兒過去了，也就翻了篇，只要不在這個節骨眼上跟皇帝提起，我就是安全過關?！?/br>
    “你就不怕來日？”溫故問。

    素兮道，“來日？來日再說起這事兒，皇帝一想起自己的狼狽樣，還不得先宰了曾謙。曾謙護主不利，連累了公子受傷，這筆賬他自己都吃不了兜著走，還敢舊事重提，不怕皇上事后追究？若是真這樣，那就純粹是自己找死?！?/br>
    趙無憂點點頭，“這一掌也不輕，如果不是恰到好處，不是有蝴蝶蠱護著我，估計我也吃不消?！?/br>
    “倒是把我給嚇死了?！睖毓手两裣肫饋?，仍是心有余悸，“你們這不聲不響的就把事情辦了，我是全然不知蒙在鼓里?！?/br>
    “若是告訴你了，你必定不會放心。若是教你看到里頭的場面，估計你要不顧一切了，哪還輪得到我挨著一掌呢？”趙無憂苦笑，“如今我這般苦rou計，倒是撇清了跟丞相府的關系?！?/br>
    素兮笑道，“皇上還欠了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你那朋友如何？”趙無憂問。

    “放心吧，大不了以后歸隱山林，橫豎當年他留下來，也只是欠了我一個救命之恩罷了！好在從未露過臉，雖挨了千歲爺一掌，所幸千歲爺也手下留情了?！彼刭馊粲兴嫉耐w無憂，“公子怕是沒能瞞得住千歲爺?！?/br>
    趙無憂低頭笑了笑，“那我得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br>
    “我倒是沒瞧出來，公子在哪有紕漏?！彼刭庑Φ?，“兩人的事，只有你們心里清楚?！?/br>
    驀地，外頭似有異動。

    溫故疾步出門，眼見著不少人都圍向了皇帝的營帳。這漆黑的夜里，那成片的黑影移動，讓人有些心內不安。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皇帝做了噩夢。

    “白日里喝了安神湯，夜里還要做夢，可見這一次是嚇得不輕?！睖毓孰y免調侃。

    趙無憂輕嘆一聲，“他養尊處優了多少年，一直在深宮內修仙問道的，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這一次我本沒想把皇上攪合在里頭，可皇上自己進來了，這麻袋口一扎上，斷沒有再松開的可能。畢竟要重新安排，我也沒有這么多的精力和能力，到時候難免要出亂子的?！?/br>
    溫故蹙眉，“那你可想過，若是沒有這一掌，你跟丞相府可能就要倒霉了?！?/br>
    “我想過?！壁w無憂道，“不過就算沒有這一掌，我也有辦法避開。橫豎這黑鍋，我是要留給齊攸王府和丞相府的，我自己怎么能染黑呢？”她顯得有些麻木，“素兮，去辦件事吧！”

    素兮一怔，“公子，辦什么事？”

    “皇上恐怕要吃人了?！壁w無憂輕嘆一聲，“我突然不想造孽了?！?/br>
    溫故與素兮對視一眼，“公子？”

    “那些覬覦皇位，不惜他人生死的，的確也算是死有余辜。所以死在校場里的倒也沒什么可惜，然則有些人是無辜的?！壁w無憂苦笑，“你們就當我是殺人太多，突然良心發現了吧！自己幸福的時候，心也跟著軟了，再也狠不下心了?！?/br>
    素兮頷首，“公子只管吩咐便是?！?/br>
    趙無憂眸色微沉，唇角微微揚起，眼睛里卻有種難言的擔慮。

    那頭，皇帝受了驚嚇，便是夢里也跟著一驚一乍的，渾然是瘋癲的模樣。夢中，皇帝大喊大叫，“護駕！來人，護駕！不要殺朕”

    一覺醒來，已經是雙眸通赤，幾欲吃人的模樣。

    皇帝渾身是冷汗，一想起那銅面具，就渾身都不自在，恨不能將眼前的人都撕碎。他坐在那里，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渾身止不住的打顫，唇瓣也跟著抖動得厲害，面色發青唇色發白。

    小德子與曾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皇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自知是做了噩夢，皇帝精神稍緩，瞧著眼前跪了一地的奴才們，只覺得自己臉上掛不住，轉而怒斥，“滾，都給朕滾出去！”早前危險的時候不見有人來護駕，這個時候倒是積極得很，皇帝自然是憤怒的。

    穆百里進門，快速對著皇帝行禮，“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