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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他漫無邊際地想著。 他這是怎么了呢,不該這樣,卻只想這樣。 連呼吸一口含著冰涼水汽的空氣都覺得累。 顧謙,難道不應該沒心沒肺、嘻嘻哈哈、吃飽就不愁、見誰都先露三分笑意嗎 他看向車窗里映著慘敗的路燈燈光的自己,眉頭皺著,神情有些憔悴,眼睛里凍著一層薄薄的冰碴。 你是誰呢 如果是這樣的你,會有人認識嗎 . 戴明環的東西帶得很少,只背了個小巧的旅行包,衣服和日用品可以去了再買,包里只裝了相機和幾樣很輕的小物件。 見有幾個女生在前面大包小包走得很艱難,走上前去幫了一把。 謝謝學長。一個金色頭發的短發女生也沒太客氣,遞了個包過去,其他兩個女生也紛紛效仿。 女生騰出手捋了捋頭發,開口說道:我們應該還算是到的早的,到時候可以在車上補個覺,我知道有幾個男生總是遲到,估計咱們還得等他們好久。 戴明環點了點頭:好。 . 陸封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里醒過來,一睜眼就是刷得雪白的白色天花板,她轉過頭,發現自己在醫院里。 陸封小時候精神出了點問題,留下了后遺癥,大部分時間都挺正常的,就是學東西學得慢。 不過上帝也給她打開了另一扇窗,陸封學了油畫,她很有天分,也很努力,經常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而就在前幾天,她像是著了魔一般,日夜不停歇地畫了三天,終于畫出了一幅素材普普通通的畫。 那畫里是一條山谷,山谷里之前有一條河流,現在卻已經干涸,只留下肥沃的土壤。郁郁蔥蔥的樹木隱沒在淡淡的白色霧氣里。 除此之外,畫里有花、有草、有山石、有紅色的裸露的泥土,還有泉水和星星。 星星浸在泉水里,泠泠的,像極了一個人的聲音。 . 顧謙開了一瓶果汁,躺進了花叢里。身旁薰衣草的味道淡淡地鉆進鼻腔,終日壓抑的情緒終于舒緩了一點。 陽光緩慢地順著薰衣草田遷移過來,顧謙閉上了眼睛。 戴明環開著車繞了一圈,終于在山腳下找到一家超市,買回了他們一群人晚上去參加聯誼需要準備的東西。 衣服、食物、啤酒之類堆滿了后座。 他們學校跟一所中學建立了扶持關系,而現在的季節又是薰衣草開的好時候當然指的是這群不按常理開花的薰衣草,不然也就不算稀奇了。 為了看薰衣草,也為了履行跟中學約好的每年至少兩次聯誼的約定,他們一行人來到這個小鎮。 不過他們來得不是很巧,今年的氣溫比往年都要低,薰衣草只是零零星星地開了幾小片,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奇異景象。 車子又繞過一個彎口,來到山的另一面,一片紫色的海洋撞進他的眼睛。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來在這里偷偷地開花了。 這座山的位置比較特殊,不會受到周圍山脈阻隔陽光的影響,因此每天的日照還算充分,薰衣草也應著時間沿著日照線開了極大的一片。 戴明環把車停在路邊,自己下了車。 如命運饋贈般的; 理所當然地,相遇。 一個年輕人剛剛睡醒的樣子,正在揉著眼睛。 年輕人看到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戴明環站定:你是誰 年輕人笑了笑,像是故意逗他玩,故作為難地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知道戴明環的話雖然是個問句,卻認真得好像并沒有多少吃驚的意味。 沒錯,我這里出了點問題。年輕人抬起了手,不過沒有指向自己的腦袋,倒是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你要喝酒嗎戴明環指了指自己停在不遠處的車,車上有酒。 我喝果汁。顧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擺在自己手邊的果汁罐,拿起來晃了晃,卻已經空了,唔,大概是睡覺前喝完了,我忘記了。 有時間嗎戴明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好啊。顧謙同樣爽快。 顧謙跟著戴明環去了學校的晚會。 晚餐是自助的,然而顧謙慢悠悠地跟在戴明環身后,拿著盤子卻什么都不取。 戴明環放慢了腳步,跟顧謙同排走著,見他什么都不拿,還以為是他不好意思:你喜歡吃什么 顧謙瞇了瞇眼睛笑了:我什么都吃,你幫我拿就好了。 我每一樣都能吃,從來不過敏,只不過對甜的食物更偏愛些,不愛吃苦的和酸的東西,辣的東西很少吃。 但這誰又說得準呢 這個顧謙,他慢慢地把拇指指尖劃向心口,他愛些什么,我又愛些什么,明日的他又愛些什么,大抵是不同的。 好像只要是變化的東西,心里的價值就降下來了,似一捧沙,一粒一粒地流走。在馬上就要流逝的東西身上傷神,大概是不值得的。 顧謙安靜地跟他并排走著,一步也不多走,心底里覺得自己也許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