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了
霍榆和霍蔓在家里待著,互不說話,互不打擾,他靠著廚房的門看著她吃東西,她這幾天胃口不好。他心中的怒氣也逐漸消失,他們是不是只能一直這樣下去? 高悅來到霍家拜訪,還沒怎么,就被霍榆拉到書房,他表情很是難看,“你還想干嘛?” 高悅和他對峙,表情絲毫沒有因為她眼眸中的陰狠而流露害怕,“我還想干嘛?該干嘛就干嘛啊,我平時都干嘛你不清楚?” “她沒做錯什么,我覺得已經夠了?!被粲芡督?,他已經無法再繼續了。他無法再報復,如果父母要譴責他那就譴責吧。 高悅心生不悅,“心疼了?” “是,心疼了,我無法繼續了,她怎么都好,我都隨她?!?/br> “你以為這樣她就不恨你了?” “她恨我也是應該,她本來就是無辜的?!被粲躼iele力,他狠不下心了,他受不了了。 高悅冷笑了一聲,“你這就好像在說那些貪官的兒女們有多無辜,辯護的時候說那些錢也不是他們貪的啊?!?/br> “法律就算要制裁,也不會制裁貪官的兒女們,冤有頭債有主?!被粲艹谅暤?,他的聲音聽著很是疲憊,那么多年,他恨得有些累了。 高悅表情難看了起來,她彎起一邊嘴角,表情透露著諷刺,眼里沒有一絲笑意,“冤有頭債有主?那你早干嘛了?而且你現在來和我說什么無不無辜?我們一家又做錯了什么?我爸媽不無辜?我不無辜?!霍為怎么沒有看在窮人辛辛苦苦工作的份上放過打工人呢?老天怎么沒有看在我們家都那么慘了的情況下放過我一點呢?!” 高悅越說越激動,她最恨有人和她說什么無不無辜這件事,她最痛苦的時候,曾無數次想要自殺的時候不停叩問上天,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一遍又一遍地問,可是老天沒有回應,迎接她的只是人生一連串的崩壞,好像沒有盡頭。 霍榆閉上眼深呼吸,聲音低啞,“我知道那些年你過得很痛苦,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替她怎么樣?” 高悅震驚起來,她沒想到霍榆能說出這些鬼話,“你替她?你在說什么?” 霍榆將自己身上的折迭刀輕輕扔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你想對她施行的報復,都用到我身上吧,你對她的恨,都用我發泄吧?!?/br> 高悅瞪大眼睛,怒急攻心拿起那把折迭刀就往霍榆臉上砸,“你有病吧!以前發誓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 霍榆沒有擋,只是閉上了眼,那把折迭刀在自己臉上砸出紅腫的印子,他睜開眼,眼神沒有動搖,“沒忘,但我放棄了?!?/br> “呵,”高悅笑出眼淚來了,“真偉大真寬容,意思是只有我是那個惡人了?意思是你以后要和我作對?” 霍榆抬眼看她,“你對誰出手我都管不著,但是我不會讓你再碰她了?!?/br> “那我對你出手呢?”高悅死死盯著他。 “隨你?!被粲茉谏嘲l上坐下,看著高悅憤然離去。 他捏了捏眉心,坐著休息了一會,然后站起身走到房間里看霍蔓醒了沒,他坐在她床邊的沙發,腦子里不斷想著這幾年的事,一晃他們竟然一起生活二十年了。 想想覺得不可思議,剛知道真相的時候他有好多次想趁著沒人的時候害死她呢,后來就慢慢忘了想將姓霍的都殺了這件事。 這時霍蔓緩緩醒了,她睜開眼,看著床邊的霍榆愣了好一會,往后縮了縮,不想再和他吵,吵多了頭也痛,身體有些使不上力。而且她這段時間情緒容易激動,吵著吵著就想哭,她覺得很丟人。 霍榆看了她一眼,繼續垂眸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會才開口,“餓了嗎?” 霍蔓沒說話。 霍榆繼續開口,“過幾天你不是要去學校拿畢業證么?你和宋錦去吧,我不陪你了?!?/br> 霍蔓這才抬眼看他,有些意外,之前她返校答辯他都要跟著。 錘床頭的指節有些痛,他輕輕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紗布,沒有看她,“只要你以后不提別的男人,好好待在我身邊,你想干什么都行。等你回來我們去看醫生,我們出去散心,出去度假” 霍蔓看了他好一會,嘴唇微張,不知道霍榆怎么會忽然轉變了想法,是和她一樣太累了嗎? “沒用的,霍榆,這對我們沒用?!彼麄冎g橫亙的最根本問題不是誰愛誰誰虧欠誰,是被毀掉的前半生,是被害死的父母,這不是靠妥協就能解決的。 “有用的?!被粲艿椭^堅持。 “你那些女人呢?”她靠著床頭,絲毫不為他說的那些話感到心動。 “假的,我沒和她們發生過什么,只是不甘心你那么喜歡許安,喜歡他那么久,我想看你會不會生氣?!被粲芎捅P托出,演戲也很累,尤其是這種沒意義的演戲。 霍蔓疑惑不解,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么,甚至有些想笑,但忽然之間她臉色驟變,逐漸變得慘白。 霍榆抬眼想叫她下樓吃點東西,卻看到她慘白痛苦的臉,他立馬焦急地湊過去,“怎么了?怎么了蔓蔓?” 霍蔓感到小腹一陣墜痛,她顫抖著手掀起被子,霍榆和她都被嚇了一下,霍蔓痛得掉眼淚,“怎么會有血呢?” 想到最有可能的答案,霍榆大腦一片空白,他顫抖著手趕緊打電話讓人準備好車,抱起霍蔓快速下樓,“別,別怕,我們去醫院?!?/br> 司機已經開大最大限速,霍榆還是不滿意,暴躁地讓司機再開快點,霍蔓下身流著血,他抱緊她,貼著她慘白的臉,眼淚落在她的臉頰上,“沒事的,沒事的?!?/br> 她月經偶爾會不規律,有時很少,前幾天發現流了一些血,還以為自己是月經來了才這樣情緒化。 一路上霍榆將她抱得緊緊的,聽著霍蔓的抽泣感到萬分痛苦,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于是產生片刻的解離,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靜止了一樣,虛影,耳鳴,一切都不真實了。上次這樣是得知父母去世真相的那一刻,原來他們的結局是這樣嗎? 抓得太緊,什么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