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爺自始至終只聽不吭聲，虞箏心想不能讓他再說下了，不然還不定扯些什么呢！她故意轉了個方向往遠處走開幾步，等再轉回來再直著走可以叫病房里的人看見她。

    等她走近了，屋里果然不說了。

    對這位二大爺，虞箏從來是禮貌但不親熱，只要一家子湊在一起了，她多半選擇敬而遠之，在二大爺印象里虞箏從不主動與他說話。眼下病房里老哥倆坐在一張床上說話，旁邊空著的床有兩張躺了人，一個是二大爺那位神秘的金龜婿，一個是雷大媽娘家侄子雷春曉，當初要走她空調那個。

    好在緊里面靠窗戶那張床還空著，虞箏就在床邊坐了下來。雷春曉畢竟是同齡人，平時和雷振宇夫妻關系不錯，見面總會有的說。這邊年輕人打開話匣子，二大爺又不自在了。

    箏兒。rdquo;

    虞箏被酸得直起雞皮疙瘩，心說我婆婆叫我箏箏我咬牙忍了，你這么叫我套近乎是幾個意思。但是不管幾個意思，二大爺兩口子都這么叫她，叫了幾年，她的雞皮疙瘩就起了幾年。關鍵是他這么叫，你還不能不理他。

    啥事，二大爺？rdquo;

    箏兒，你說你平時也不怎么回家，這會還不多陪你爸聊聊。rdquo;

    虞箏：hellip;hellip;rdquo;

    雷大爺：hellip;hellip;rdquo;

    結果雷大爺還沒開口，二大爺又接上了：箏兒，聽說你們公司是外國的？rdquo;

    啊。rdquo;虞箏敷衍地答了一個單音，二大爺眼睛一亮又問：哪國的，我聽說待遇可好了。rdquo;

    意大利。rdquo;

    二大爺點點頭，一個月掙的不少吧，我聽說國外的公司工資可高了。rdquo;

    還行吧。rdquo;虞箏不想和他糾纏這個話題，就告訴他：無論在哪家公司做事，只要不怕吃苦肯努力，老板都會給機會讓你的收入和勞動所得成正比。rdquo;

    二大爺還想再說點什么，保潔進來了。人家是來收垃圾的，二大爺忙指著床邊凳子上一個裝滿尿的試管。

    保潔皺了皺眉，怎么了？rdquo;

    哦，我們早上留尿，護士也沒說留完送護士站，這不是放到現在了。剛才問了護士，不能用了，讓處理了。正好你來，給收了吧。rdquo;

    保潔沒理他。

    二大爺不干了，誒，你什么態度？說你呢，讓你給收了！rdquo;

    保潔套完最后一個垃圾袋，慢悠悠直起腰，用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瞥了二大爺一眼，仿佛很不想理他但又不得不解釋給他：我們不負責這個。這個算檢查的東西，如果不需要了，你們自己處理就行?？梢匀沽?，扔廁所垃圾筐里。我們可以負責收廁所垃圾。rdquo;

    二大爺哪經歷過這個，瞬間感覺混了一輩子被一個掃地的撅了面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怎么都是收垃圾，你就給收走不就完了，廢那么多話干嘛？rdquo;

    保潔似乎懶得理他，拎起垃圾袋子要出門，二大爺攔著不讓走，你就一個收垃圾的，橫什么橫？我們花著住院費，你們連垃圾都不收？你們管事的呢，把他給我叫來，我要投訴你！我告訴你，我投訴了你，你就別干了，我干的都比你強！rdquo;

    你要去投訴就去，我們有我們的工作范圍，你不懂可以找我們領導問！rdquo;保潔也不示弱，二大爺一時沒想到詞，啞了幾秒鐘后爆發，追著保潔一路到護士站。

    那天護士不勝其煩，但所言和保潔基本一致。二大爺沒的說了，氣哼哼返回病房，對著那只黃色的試管發呆。

    那只試管就在椅子上突兀擺著，病房里幾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雷春曉，他叫了一聲姑父，然后就走了過來準備去處理那只惹禍的試管，雷大爺擺擺手，別管了，一會你哥回來讓他弄。rdquo;

    雷春曉是個實誠孩子，笑了笑：這點小事還要我哥，我待著也是待著。rdquo;被他這么一說，一邊總想找機會表現的金龜婿也坐不住了，還是我來吧。rdquo;

    都不用。rdquo;雷大爺對侄子們態度還是挺好的，一邊讓他們歇著，一邊給雷大媽打電話，結果沒打通。

    你啊，疼孩子歸疼孩子，可是不讓他們鍛煉鍛煉，將來怎么知道照顧老人。誒，箏兒。rdquo;

    虞箏扭頭，二大爺笑瞇瞇的仿佛給她挖了一個天大的陷阱，箏兒，你爸現在也不方便，小宇也不在，這玩意也不能老明面擺著。你爸一把屎一把尿把小宇拉扯大可不容易，那罪遭的多了。rdquo;

    虞箏：hellip;hellip;rdquo;哪個父母養育子女不是一把辛苦一把淚的。

    二大爺總結陳詞：hellip;hellip;這會他上了年紀身體不好，咱可不能不管。去，給你爸倒了。rdquo;

    虞箏當時就愣住了，還是雷大爺反應快，不用不用。rdquo;雖然各種看不慣兒媳婦，但雷大爺直覺這事不應該叫人家來。為什么呢，一時又說不清楚，但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他，今天這事不能這么干！rdquo;

    顯然二大爺不這么認為，一拍大腿，當著兄弟面埋怨起來：這孩子咋就不懂事呢，這么多年書都白讀了，小學的孩子都知道孝敬父母！這是誰啊，你爸，伺候你爸還嫌臟不成？你爸平時夠疼你的，今天他住院這點小事你都不管將來還能指望你什么，你說你得多寒他的心？rdquo;